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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告官,但想这洪殊蛟不就是官吗?这官官相护大家都明镜似的,他向哪告去?谁他妈管他这事!他没有控制住理智,硬生生闯进人家宅院,却被当贼捆了起来。
他好似疯了一样开口咒骂。洪殊蛟端坐在太师椅上,慢慢呷着茶,一边呷一边嘿嘿地笑,放下茶杯,微眯着眼瞅了瞅他,舌头在口腔里旋了一圈,向外鼓起来,“噗”地吐出一片茶叶,鼓成楞儿的肥脸子又恢复成四方的了。接着垂下眼皮,拿过烟斗嘴子,缓缓地摁进去一撮黄灿灿的烟丝,划过一根火柴,将烟点燃了,别着嘴变着腮将烟吸着了,偏着脑壳喷出一团烟来。烟雾迷糊了他的脸腮,道:“你那娘们不错,细皮嫩肉的……倍儿棒!啧啧!虽说脾气稍有点儿倔……倒也蛮够味的嘛!哈哈,你们这些唱戏的就是不知好歹……”说着,将腿架起来,脚尖颠动着,伸出五个手指头在桌沿上敲打,哼唱起小调:“小亲亲,不要你的金……不要你的银。奴奴只要你的心。哎哟哟……只要你的心!”兀自哼唱着,歪着嘴皮子,衔着烟斗嘴子,眉开眼笑地猛吸一口,突然噤了声,扫他一眼,悠然自得地靠在了椅子背上;也毫不理会他那咬牙切齿的凶狠样儿,只望着那烟斗上青烟缭绕着缓缓升空,摆一摆手,下人便将他拖出了宅门,像扔一条狗一样扔到大街上来。
他像被火烧着了似的,在地上打滚。幸好从街上路过的行人,替他解了缚住四肢的绳子。这下他可像脱缰的野马,四处乱钻,明显地表现出精神上受过重大刺激的模样。几乎吓着了街坊四邻,有人撅着脑袋说,“怕是要发狂了!”他也几乎是发了狂,但令人失望的是,他很快冷静下来,回到千疮百孔的屋院后,几天闭门不出。
正值盛夏,暑热蒸人,邻居见他几日都闷在院子里,担心他出事,可从门缝里往里瞧时,你猜咋的?他瘪着肚瓤子,光溜溜地躺在自个儿刨挖的大坑儿里哪!
他不吃不喝,甚至不拉不撒地在自个儿刨的坑洞里躺了几天,后来咔嚓一声巨响,天空下起雨来,越下越猛烈,哗哗的雨水很快便将他挖的坑洞糟蹋成一个水池子。
直到那时,他才从水池子里爬将起来。紧接着,冒着雨踉跄着到全聚德吃了两只鸭子,解决了肠胃空虚之感,便鼓着肚瓤儿到铁匠铺敲定了一把大刀。回来把刀磨锋利了,又躺倒睡了一阵子,但心情激愤无法入睡,是夜,雨似乎小了一些,他鼓足勇气摸出家门,摸到了洪府。他是翻身越过院墙的(对于武行出生,这点功夫算不得啥),进了人家宅院,不声不响(其实雨声很紧),顺利地摸清了格局,亦找准了洪殊蛟的榻间。看来真是个黄道吉日,这洪殊蛟早早就怀抱着娘们儿躺下了,这会儿屋里的床头正嘎嘎撞响呢,呻吟声隐约可闻——眼看就要被整死似的。他缩着颈脖,紧咬着牙帮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再也忍不住了,“咣当”一声破窗而入。随着一声惨叫和女人的一阵尖叫,他射窗而出。之后,他冒雨折到丈母娘家的屋前,叫了几声媳妇的名字,没有回应,驻足了一阵,便流着泪连夜逃出了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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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欢 第十六回(3)
他对月仙说:“也不知道砍死没有!灯忒暗,瞧不大清,不过确是姓洪的王八羔子没错儿——那鸭屁股短发和肥脸子即使磨成粉儿我都认得出来!”说着,他条件反射般咬了咬牙,“真恨不能把这××的剁成七块八块才解气!”
稍顿,“北平没我的活路了,跑出来后,本想直接返回上海滩,但又怕连累你和喜登社的大伙,踌躇了一番,最后在天津待了下来,一直待了二十多天,前天才到的这里。”接着又说,“想想我活得真是窝囊透了……一切都毁了,最后落了个狗急跳墙……”说罢,眼泪水在眼眶里荡漾着,似要流出来了又没有流出来,定是用力挽留住了,因之话也有些说不下去了。
月仙宽慰道:“反正事已至此,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有句古话说‘天无绝人之路’,东边不亮西边亮嘛!咱们是老实人,可老实人也有被逼急惹毛的时候不是!你就好好儿的,先安稳下来,待立稳了脚咱再作打算,一切都会好的!我相信你是做大事的料儿,犯不着气馁!”
他猛吸了鼻子,倒又嘿嘿笑了两声,道:“嗐!我倒忘了告儿你正经事儿……”
说着,他脸子上现出了轻松的神色,像含着半口酒似的抿着嘴唇皮,刚才还像夹着东西一样夹着两肋的手臂,这会儿往上抬了起来,搔了搔自己的头发,撩着眼皮,有点故作神秘的意思。然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紫棠色面孔的青年,打从外面进来,站在门边,也不知叫了声什么,向他招了招手。他转身就出去了,两人站在门廊边嘀咕了一阵。很快青年就离开了,离开时还朝屋里的月仙乜了一眼,有点警觉的样子。他急匆匆回到屋来,对月仙说:“真不巧,月仙!我现在有点事要去办,不能多聊了!改天,我再找你,也好好撮一顿,你看怎样?”
月仙自然是说好。看那架势,也不便多问。两人压低帽檐,一前一后相继出了后门,此时,已是华灯初上了,南京路灯火辉煌,路上行人往来如织,一派繁华盛景。月仙雇了辆车,径直朝城外的犹太旅馆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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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欢 第十七回(1)
月仙终于到达旅馆,莺时高兴得几乎忘乎所以!两个人紧紧地搂在一起,她身体里的寒意顿消,一股暖流在心里激荡。但她仍忧形于色、疑惧重重,一阵长吻之后,她娇喘吁吁,说:“我担心极了,整整一天都在担心……那帮混蛋好像找到这里来了!”
月仙示意莺时安心,但尽管说着宽慰的话,他也是皱着两条眉峰,臂膀有力地挽了她,使她得到保护的温暖,接着道:“安安稳稳的……莺时,我料着他们不会这么快就找了来,再说这上海滩已脱离了你家人的势力所及,就算真找来了一时半会儿也难摸清这里的底子,就不要过于忧虑了!”
莺时拿了他的手,举起来,在脸上抚摩了一会儿,抬着眼睑,朝上看了月仙清秀的脸廓:细致的肤色,由于焦虑虽有些暗但亦颇有光彩,配上一副感性而饱满的明朗嘴唇,看着,心就先柔了,道:“可能是我看花了眼了,疑神疑鬼咧!有你在还有什么要紧呢?不过倒让你忧虑了,你既要做事,又为我所挟累,两头受夹……我已细细想过了,事到如今,慌也无用……大不了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