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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一口大箱子,挤了进来。放下箱子后,四个军官站到他面前,行了个军礼,退了出去。张金福撂下手里拎着的一坛喜酒,溜转眼珠站在一旁,侯天奎挥一挥手,他也只得退了出去。
阮锡铭有点不知所措,但故作镇静,脸上挂着笑,道:“侯将军,这是?”
侯天奎抱着两只大拳头,挺了挺腰子,道:“这是侯某的一点心意,孝敬老丈人的,还望您笑纳!”
阮锡铭心想这下糟了,人家这是冲着女儿来啦!连忙挥手道:“侯将军这样客气,实不敢当。照规矩,如此大礼敝人可不能收呀!”
万十四姑踮着脚上来倒茶,转着眼珠瞅了瞅座上客,见横坐在椅子上的主儿时,本来就有些哆嗦的手越发地抖得厉害。侯天奎也乜斜了一眼斟茶的万十四姑,立时有了防备,咧了咧嘴巴,赶紧收了收脚,以免重蹈覆辙。万十四姑尽管有些抖,但并未将茶水洒漏出来,还一边斟着一边想,这大老粗脸上的胡子刮得可够净光的,不仅满面油光,一头短发也是整得油滑光溜,根根不乱,看上去与上回来访焕然一新,不知道什么来头,捣腾得像个新郎官似的!也不敢多瞅两眼,低着头退下了。
侯天奎搓了搓两手,偏过头去装着咳嗽一声,捧了茶杯,半昂着头喝了一口,将嘴唇皮吧嗒两下,脸上的腮肉颤了两颤,笑吟吟地道:“我看老丈人并不糊涂,我这里明人也不说暗话,我这次是正式向您提亲来了!”
阮锡铭怔了怔,脸色陡然有些变化,心里尽管糟乱,但是他脸上始终是笑着的,扯了扯眉毛,哈哈道:“原来如此,阮某真是糊涂人,也不知道侯将军给哪位亲戚提亲?”不等侯天奎开口,转而又说,“不过可惜了,阮某只有一个姑娘,而且已经许了人了!可真是对不住!”
侯天奎看这情形,知道阮老爷子在拿脸子,故意跟他打马虎眼,料得不放肆一点是不行的。脸上带着三分笑意,撑了撑腰杆,摸索一阵,把别在腰口的驳壳枪掏出来,咚地一声放到右手边的桌子上,跷起脚来架了个二郎腿,抬起左手抚摸着头发,哈哈笑着:“我侯某是个玩枪杆子的直人,心里没什么弯弯道道,说一是一,绝不玩虚的。我今儿,不是给哪位亲戚,而是给自个儿提亲来了。鄙人对莺时小姐的爱慕之情久矣,也曾托红娘来说过媒的。”
阮锡铭“噢”了一声,静默了一阵,不知道说什么来将自己的慌乱掩饰过去,极力镇静地笑道:“既如此,侯将军一片诚心,阮某荣幸之至,亦是小女的造化,可是……实不相瞒,小女已经离家出走,至今踪影全无哇!”说着,他伸手搔了搔光光的脑门子,面露难色。
侯天奎漫不经心地端起杯子,露出左手上一只盘龙的金箍箍(戒指),喝了口茶,歪歪脖子,道:“这我都知道!即便您不说,我也明白。令爱妙极了,我是非讨她不可!只要您首肯,以下的事情老丈人就勿用担心,一切都交予侯某来办好啦!”
浮世欢 第十五回(3)
阮锡铭凝了一凝神,一时没有作声,好像手上沾了什么黏糊的脏东西似的,捞着袖子,只管揩擦着两手。
侯天奎摸了摸金箍箍,斜眼望着阮老爷子:“老丈人,您意下如何呢?”
阮锡铭这时也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有条不紊地慢慢呷了一小口,但喉咙却是咕噜一声闷响,将杯子放下,抿了嘴,看似从容地道:“好是好,只是我那姑娘糊涂……侯将军大概是晓得的,既然你不嫌弃,阮某却之不恭,厚礼只有暂且先收下了。”
侯天奎脸庞儿带了几分不可遏止的笑容,突然向后一靠,本想故作欣喜若狂状,顺便将驳壳枪收将起来,却不料屁股底下的太师椅有些陈旧了,只听“哗啦”一声,人就跟着椅子架一齐翻倒在了地上,桌子上的茶杯也当啷一声震倒,溅了他一脸茶水。他大为惊骇,仿佛遭到了什么暗算,赶紧撅着屁股咧着嘴皮子爬将起来,面皮变成了猪肝色,睁圆了两只大肿泡眼,一看椅子已经裂成了七块八块,倒又愣了一下,托了托下巴,抹了一把脸,闷下一股子火气,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侯某真是受宠若惊哇!……有老丈人这话,我放心了!”
阮锡铭愣着,这会儿回了神,忙不迭地道:“哎呀!可把侯将军伤着没有?瞧我这家当!回头我把它烧了解气!”
侯天奎整了整衣服,仍欢笑道:“不碍事,不碍事,倒让老丈人受惊了!”
一阵摆活之后,侯天奎和阮老爷子又就几个事项详叙了一番,阮老爷子碍于侯天奎的权势,且女儿已闹得满城风雨,惹的麻烦本就不小,上海的薛家又已不疼不痒地取消了婚约,只好依了他。尽管这侯天奎已四十来岁,还娶过一房太太,但膝下无儿女,他若能将莺时寻回来,两家结亲,自己倒也不损失什么颜面,而且看起来不失为一件大大的好事!因此,笑得也不那么难看了,而且基本上欣喜溢于言表,道:“侯将军,你这样细心,对我姑娘如此钟情,我没什么可说的了,那,一切就拜托了!”
“得!老丈人尽管放心,只要您同意了,什么事情都好办!一切容我找到莺时小姐后再到府上商议。”说着,拱手作了一个揖,“侯某先告辞了,回见!”说毕,乐融融、屁颠颠地出了阮宅。
等候在门口的张金福和几位军官,见侯天奎乐颠颠地出来了,立马笑嘻嘻地拢过去。张金福先开口道:“爷,怎么样?妥了吗?”
侯天奎仰着脑门子,脸腮上的肌肉笑得拥成了一团:“去!此小事一桩……不就为一个女人么!就是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何时难倒过你爷不成?不足挂齿!”说着,脑壳一拱,钻进汽车,一溜烟扬长而去。
至此,阮、侯两家私下联合展开了对莺时的搜索。
事到如今,月仙那头也不马虎,愈是加倍的谨小慎微,每次到旅馆和莺时相聚他可是花了心思。
上海戏院的繁荣情形,比南京更要加倍,每到散了戏,街道的人成堆地拥挤着,不要说那汽车、电车、马车和黄包车连成一条长龙,光那行路者的脚步声,都响成了一片儿。就是趁着这个繁闹的时候,月仙巧易了妆,压低帽檐,混进人群,由热闹的大街拐进一条巷子,再由这条巷子溜到另一条街道,雇一辆车,一直到城郊处,撇下车子再小心翼翼地去到旅馆——甚至未免过于谨慎。怀着怦怦乱跳的心,每次见面,两人自是欢天喜地,柔情缱绻。
莺时尽管连着几日待在旅馆,可也并不觉得闷,只是等待月仙有时会让她心跳过猛而难受。她一天都在捣腾,不是细细地给自己精心化妆、搽胭脂,就是写写字、画画儿、听唱片、看看书,还把头发梳得乌滑光亮,扎出各种小辫子,不仅在脑后,也在耳鬓上扭出格外漂亮的小蝴蝶结儿,除此,自己调煮的咖啡把她喝得精神饱满、亢奋有加,有时还犹自轻盈地跳一段舞,犹若世界是属于她的。
直到看见几个神秘兮兮的人影在旅馆前晃荡,她的眼睛才重又罩上了阴影。她躲在帘子后面,由于恐惧而全身僵硬。不过那神秘兮兮的几个人并未在顾客登记表上查找到她和月仙的名字。她得感谢那个犹太老板,当他们试图查房时老板巧妙地周旋,使她躲过了一劫!尽管如此,他们明显不死心,好像阴魂不散地在窥探时机。她希望月仙快点降临,同时又担心他暴露行踪。她惶恐不安,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血液几乎凝固了,整个这段时间里,她什么也不做,只竖起耳朵,聆听是不是有人来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