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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绰绰的火光,将雷薄黝黑的面容映得通红,一双眸子,眼底一片冰寒。
“主公对公孙越,是下了死令。”
赵云慢慢站起,转身那一刻,却道:“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
身后,雷薄木然地望着那丛火光:“因为你救了我,因为……我想走。”
大帐中的夤夜,夜风卷拂起帐帘,带起一片“沙沙”声,在暗夜中,格外清晰。
郭嘉裹了被褥,左手露在外面,带血的纱布已被解下,露出那一道狰狞的伤口,黑红色的血痂爬满伤口。
赵云低着头,仔仔细细地替他换药,小心翼翼的动作,就像是面对着一件稀世的珍宝。
“雷元昌要走?”郭嘉问道。
“嗯,他是这么说。”
一圈一圈的缠绕,仿佛缠绕地不仅是这一方洁白的纱布,还有……
也如这般,在两人之间,一圈一圈地缠绕起来,愈来愈紧……
赵云将他的手臂塞回被窝,不想郭嘉蓦然抬头,刹那,两人的距离,从未如此地近,近到能够清楚地感受,对方温热的气息,呼吸上脸庞。
彷如突然被暂停的时光。
还是郭嘉先行打断,闭了闭眼:“子龙,袁公路这是要称帝了啊。”
赵云愕然。
开战前夕,督运官从死人堆里爬了回来,己方的粮草被劫,而后方的备粮又无法及时跟上。
孙坚站在军事舆图前,沉默着。
可在场的人都分明瞧见,他的气息,阴沉如死寂。
此战,唯一的军令,攻下阳城。
这一日,阳城,大雨滂沱。
瓢泼的大雨毫不留情地冲刷着战场上的尸体,城门外,蜿蜒如河的血迹,片刻,凋零进风雨里。
剩下的,只有黄土上,一具又一具,迭起的尸骸。
赵云一人一枪,提马护在公孙越的身边,肃杀之气,傲视着满场的血腥。
银枪,白马。
便如天际畔的雷光,凌然惊世。
混战之下,没有输赢,只有生死。
几番下来,公孙越就算再蠢钝,也不会看不出袁术的鬼胎心思了,更何况,当日那支从背后袭来的暗箭,事后,公孙越细细忆起,便是一身的冷汗。
长剑剑柄狠狠地敲在马臀,勒住马头。
“子龙,准备突围。”
“好。”赵云应了声,乱军难战,而乱军,也最易神鬼不知地诈走。
肆虐的尘土,染上赤红的血水飞扬。
攻城的士兵,密密麻麻地攀在云梯上,此起彼落,而侥幸爬上城头的人,又是立刻被守军无情地一枪戳下城来。
风雨模糊着视线,所以,当公孙越调转马头的时候,只有一直留心他们的雷薄发现。
对峙。
长戟一柄,鲜血混着雨水滴落,溅上尘埃,来人双眸一紧,抬手,戟尖遥遥指向公孙越。
护在公孙越身边的几个吏兵忙跨前几步,以身挡在主将面前。
“弃阵,该杀。”森冷的眸子,森冷的嗓音。雷薄斥呵一声,纵马驰来。
“当!”
银光乍现,电光火石。
雷薄的长戟磕在赵云的银枪之上,低吼一声:“快走!”说罢,手上立时消了三分的劲道。赵云略一颔首,猛地架开这人。
随手劈开雨幕,冲开一条血路。
冒雨疾行,赵云非但要护着公孙越,还要时不时地顾着后边那人。
此时郭嘉打扮成吏兵的模样,混迹在队伍中,带着头盔,一时半刻,却也无人能够识别出来。
而令赵云不放心的,吏兵无马,泥泞之地,山石颠簸,那些个士兵平时行径惯了,可这人,臂上受伤未愈,如今又是这风疏雨骤的。
可惜,一是已没有马了,二是赵云又不能拉他共骑。
只得频频顾首。
众人一路西行,想要迂回返回冀州,怕是被袁术在半途截住。
赵云此前征询过郭嘉,这人答曰:“渡洛水。”
终于冲破了层层密林,一汪江水横亘眼前。
豪雨灌下,整条洛水,此刻竟是波涛汹涌,水流湍急。不要说此时渡河难,便是站在岸边,也可以切实地感受到奔涌的水花,激荡脸上。
赵云下马,绕回后队,看似不经意地自言自语。
“这是要如何渡江?”
郭嘉扶额,衍起一抹苦笑,低低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会算到今日有雨。”
恰好经过他的赵云,亦被他幽怨般的回答,弄得苦笑不得。
只得折身,回到公孙瓒身边说:“等雨势减弱,再行渡河吧。”
公孙越点点头,立在江边,望着白浪滚滚而去,卷走江中所有的一切,眼神闪烁,划过一丝的悍然。
林中,突然一道刺耳的呜鸣。
破空而来,竟是比寻常弓箭还要强硬许多的弩//箭。
“保护将军!”
赵云大叫一声,已翻身将人护在身下,而公孙越的那匹坐骑,顷刻间,被扎成了蜂窝。
“哈哈哈!公孙小儿,等你好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