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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方落,林中涌出一大片的人影,开工的羽箭,一一指向赵云等人。
只要一声令下,被堵在江边的人群立刻就会像那匹马一样,一秒变蜂窝。
这时,只听趴在地上的一人颤颤悠悠地爬了起来,一对好看的秀眉微皱敛,幽幽开口道:“这是主公的嫁……”郭嘉生生将后半个“祸”字掐断在了口中。
主公……
他脱口而出的话语,主公!
郭嘉面色苍白地倒退几步,心思混乱,脚下一个趔趄,眼见就要摔倒,却被身后来人稳稳扶住。
那人低哑着嗓子问:“奉孝,主公是何人?”
“放箭!”
对方乖张地叫嚣,更像是想要愚弄他们一般,好比猫在弄死耗子前,非要逗玩一会儿。
此时,公孙越等人,觉得自己就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耗子,那些手拿武器的猫儿,想什么时候弄死他们,就可以什么时候弄死他们。
“将军,为今,只有一计。”
赵云拨开箭雨,凑到他跟前说。
奔腾的巨浪中,是浮浮沉沉的人头。
退无可退之际,赵云一手搂住郭嘉,却是一下将公孙越踢进了激流之中。
被巨浪颠得七荤八素的人,终于还是顺顺当当地漂到了平缓的河道,只不过,每个人都灌满了一肚子的河水。
冲上岸的人,来回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脸上反是露出了一味放松的表情。
“赵子龙,你还抱着这人作甚,死他一个,便是死了。”
从入袁术大营开始,公孙越就一路憋屈到现在,一顿怨气,喷薄而出,赵云几次弃他不顾,这会儿竟然还抱着一个不知死活的吏兵。
怀里的人醒了过来,推开赵云的手臂,低着头,默默地退到一边,隐入仅剩的几名士兵中。
赵云望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气,走到公孙越身边:“是云失职,请将军责罚。”
好半晌,没有听到公孙越的答复,赵云再抬头时,竟见公孙越双目呆滞,一手按在胸口,指缝间,渗出浓浓血水。
“将军!”
赵云惊呼,一把托住公孙越摔倒的身体。
一行人快马加鞭地往蓟县赶,可结果,公孙越依然死在了半途,在距离蓟县不到两日的路上。
赵云一面命人将其入殓,一面反倒放缓了赶路速度,彼时,心中的疑窦大盛。
公孙瓒遣公孙越结交袁术,无非是生怕袁术深恨自己,毕竟公孙瓒在劝阻刘虞之时,曾经说过袁公路已有反叛之心,只不过当时的刘虞听不进去罢了。
公孙瓒在刘虞处碰了壁,想到的自然是转身巴结袁术,所以,公孙越来了袁营,顺便建议袁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扣下了刘虞之子,刘和的兵马。
然而,公孙瓒只猜到了一,没有猜到二。
袁术不仅要刘虞的兵,更要他公孙瓒和袁绍的。
可惜了公孙越,少不得就变成了炮灰。
而令赵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好不容易从袁营借机脱身,公孙越竟然还是没能逃脱被谋害的结局。
雷薄的义释,赵云相信即便孙坚另有安排,也决计不会这么快。
所以……
赵云想起郭嘉口中的那位“主公”,他知道这人所说的人,决计不会是公孙瓒。
蓟县的城门已在眼前,赵云已让人入城通报公孙瓒。
郭嘉牵着马,堕在最后,一人一马,默默地跟着。
那日之后,他和赵云像是突然生分了一般,赵云一路上都焦头烂额地忙着照顾公孙越,而他,则和那些义从一样,朝起晚宿。
除了每晚的帐内,赵云依然会替他把暖炉生足,他自己却不曾回过帐内一次。
郭嘉的营帐要比其他人的暖和许多,可是,再厚的被褥,夜里生冷,他依然是冻得只能蜷缩起身子,簌簌战栗。
城门内突然一阵喧哗,当先望见公孙瓒匆匆而来,满脸怒容,双目似燃着火气,一根马鞭甩得“啪啪”作响。
“啪!”
一鞭猛地抽在赵云的肩胛上,赵云的身子微微晃了一晃,又毅然挺直了腰背。
公孙瓒勃然大怒:“赵子龙!出发之前,我是如何交代你的!就算你死了!也要把他给我活着送回来!可现在呢!现在你倒是安安稳稳地竖着,横着的人居然是他!赵子龙,你竟然还有胆敢回来!”
赵云一拂衣摆,跪了下来:“属下未能保护好公孙将军,甘愿受罚。”
他这厢跪下,队伍后的郭嘉却是不由得攥紧了手。
“罚?罚!哼!罚你去陪葬,如何?”公孙瓒斜睨着眼,阴狠的眼神一一落在赵云身后的那群士兵的身上,残兵败将,个个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
公孙瓒:“你去领了军棍,其余人……护主不力,斩!”
郭嘉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天边的流云,瞬息,已是万变。
赵云单膝跪在郡府的大门前,来来往往的人,经过他的人,就像避讳瘟疫似的,离他远远的,绕道而行。
前一刻还昭昭的青空,下一刻,淅淅沥沥地飘起雨来。
赵云受完了杖责,便直接来了这里,监斩官在等时辰,而他,在等公孙瓒的回心转意。
忽然消失的雨水,赵云转头,却见一女子笑盈盈地站在他的身边,一把油纸伞挡在了他的身上,遮住了雨幕。
“子龙,下雨了,你回去吧。”公孙莞劝他道。
赵云只瞧了她一眼,仍旧跪得纹丝不动。
公孙莞推了他一把:“赵子龙,就算你在这里跪死了,也没用啊,父亲是不会回心转意的。”
赵云不理会她。
公孙莞又嘀嘀咕咕地念叨了他一番,陪着站了片刻,还是抵不住冷风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