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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通大师与梅仁灵二人斗得正欢,没想到就在此时洪师傅被人算计了。洪七官的脑子里在顷刻间一片空白,一切的荣辱在此时都倾注了,得也好,失也好;他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或许什么都不需要说的,已经无所谓了,就像死人那样。很难明白,为什么人在此时会想起很多,也或许什么都不愿意去想;退隐江湖多么具备诱惑力,引诱着他不顾一切,然而又多么无助,让人力不从心;就像眼前出现的一样,精疲力尽地应声倒下了。智通大师一个箭步跃到七官的身边,双掌运力搀扶起洪师傅,对慧明、慧岸说道:“想办法,撤出去。”
敌人的进攻停止了,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严学志极速地向马鞍上配带的酒葫芦抓去,大口大口地猛喝;想借助酒精的力量来愉快自己,努力地让自己开心起来。不一会儿,又将酒葫芦扔给柳青青,柳青青抓在手里,一整苦笑道:“我不喝酒,但是总比没得喝好。”喝完之后,她笑了,也不知道她笑什么,或许在庆祝自己没有倒下。
智通大师把洪师傅扶上了马车,让他躺在那里;站在他身旁的严学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静静地看着受伤的师傅,心想,“严学志呀严学志,一心一意地想报仇雪恨,当敌人就在眼前时,又是那么得无可赖何;当敌人不在时,又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这非但不能报仇,反而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最后敌人连个人影都没有,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智通大师放下了车上的幕帘,拉着洪师傅的手,说道:“洪施主,老衲实在是没想到此番你中了他们的暗算,真叫人痛心疾首;虽然我们惨败,但老衲还是尽力而为了。不管你是坚持退隐江湖,还是继续伸张正义,老衲都会鼎力支持。”严学志垂下了自己的头,右手拉着柳青青立在一边,一言不发;慧明、慧岸双掌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一骑车马飞也似得向八卦门直奔而去。八卦门的大门是敞开着的,晌午时分,天色还早,这骑车马停在了那里,智通大师从车上下来了,轻轻地扶起洪七官,掺着他下了车;严学志急忙下马,朝里嚷嚷道:“赶快拿副担架来,洪师傅中了梅花桩,不能动弹,马伍德,马伍德在哪?医……医……”三五等人不一会儿将洪师傅搬到了房间里,马伍德第一个站在师傅床前,悄悄地对严学志等说道:“师傅年事已高,居然能挺到现在,确实罕见,只怕他如果挺不过去,会出现差错,怎么办?”严学志说道:“眼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没有别的办法,只盼着师傅能够挺过来,如果师傅没能挺过去,就……就……”严学志嗫嚅了几句,不再说话了。
洪师傅的手术还算顺利,他终于挺过来了,只是不能开口说话,由于年岁过高,体力不支,比其他的常人要虚脱很多,要恢复到正常程度,需要进行精心调理才行。这么短的时间,哪能办到。严学志等人很细心地照顾着自己的师傅,不到几日,他已渐渐醒了很多,居然能够开口要水喝,也能开口说话了。洪师傅对严学志等人说道:“我是不是还在人世间?”严学志回答道:“是呀,师傅,您还活着。”洪师傅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还认为我已经死了呢!”柳青青含着眼泪,“噗嗤”一声笑出声音出来了,说道:“哪能呢?师傅,危险都已经过去了,我们都还活着呢!”
洪师傅接着说道:“学志呀,金盆……金盆洗手……师傅的金盆洗手没有必要停下来,以你的意思呢?”严学志轻轻地拉着洪师傅的手,说道:“师傅,现在注意养病,不要管金盆洗手的事,好不好?咱们先把金盆洗手的事放下再说,好不好?”洪师傅说道:“学志说得对,眼下是养病要紧,但金盆洗手的事也不能放下,师傅的金盆洗手比什么都重要。”严学志一字一句认真郑重地说道:“师傅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着金盆洗手大会;以我之见,不要管他金盆洗手的事,关键把伤治好。”洪师傅张口喘气说道:“我……我……我记得我说过,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不需要多么高强的武功,即使身着伤病,也一样可以举行。”大家都听着洪师傅说话,没有人愿意出声。
智通大师被安顿在洪七官的隔壁房间,此时此刻,他的屋子里聚集着一群人。一人对智通大师说道:“大师远道而来,一路上辛苦了,如若方便,还请借一步说话。”智通大师说道:“客气,客气了,敢问哪里方便?”那人说道:“既然洪师傅已经醒了,那么就请我们随行到洪师傅房间一叙,如何?”智通大师说道:“一言为定。”一行人随行到了洪师傅房间里,关闭了门窗,桌上的茶盏也热起来了,进进出出的人把门窗打得叮叮咚咚的响个不停;只有严学志规规矩矩地立在那里,动弹都不动弹一下,静静地瞧着躺在床上的洪师傅;连声音都变得那么微小,颤巍巍地自叹道:“师傅真是时运不济,不仅武功高强,且身为一派掌门,却落得如此狼狈不堪;眼看就要轰轰烈烈地金盆洗手了,何等体面,却遭奸人所害,不可自拔。”严学志的声音说得极小,把音调压得极低,头也不敢抬起来,生怕师傅他老人家听见了。
屋子里乱哄哄的,智通大师被敬上一杯茶水,桌上摆上了水果,花生和甜饼一类;洪师傅眼蒙蒙得跟严学志众人说道:“不知道方少强和李目他们有没有回来?路上是不是都很顺利?我希望他们能够早点回头为好。”严学志说道:“师傅,你要不要喝点水,吃点东西?方、李二人还没有回来,不用担心,想必他们好的很。”洪师傅喘气也似的说道:“我不喝水,不饿,如果此时他们能回来就好了;现在都明白了,凶手是红湖帮三枝梅,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使得是一门类似铁盒子一样的暗器;但是还是让他们逍遥法外,没谁能够捉拿住他们,很可惜。”严学志说道:“师傅,我以为既然他们二人离开了,便离开了,离开了就不要回头,只要没有被算计,逃出去了,未尝不是好事一件,又何必去想的太多,做得太多。”
柳青青此时插嘴道:“逃跑出去的,就是逃跑出去的,没脸回来了,还回来做什么?他们不是本事大嘛,那就不要再回来了,师傅是不是糊涂了?这次是跑出去的,再来一次,他们还是会跑得,哪个门派能够承受得起他们这样的逃跑乌龟?我当做没有这样的师兄弟喔。”洪师傅说道:“与其这样也好,都属我管束不严,平时对他们历练得太少,出现了这种差错;学志遇事要多想一想,多思考;切勿冲动,要沉着、冷静;现在本门多人受伤,动弹不得,希望你们多担待。现在智通大师还在,碰到了什么麻烦,多跟大师交流,向他请教;尽管开口,不可马虎大意。”严学志答道:“是,请师傅安心养伤。”
智通大师扬了扬手,对众人说道:“诸位,请听老衲一言,眼下我们的敌人已经清楚了,是黑道会的三枝梅,八卦门自掌门人起至以下数人都中了歹人暗算,可谓满门忠烈。余下人等要更加紧密团结一致,方可以度日;在洪掌门金盆洗手大会的日子没有来临之时,诸位要加倍警惕,防止中途发生变化。”满屋子立刻静了下来,庄严肃穆,没有一丁点响声,只有智通大师的声音在回荡。
过了一会儿,马伍德小声地对严学志说道:“承续能够下地行走了,不过行动要迟缓些,一顿要吃两大海碗呢,不需要人焦虑得了。”严学志回道:“这就让我们这些做师兄弟得放心了,能吃、能睡,还有什么叫人放心不下得?只是没有武功而已。”柳青青插嘴说道:“没有武功何以在江湖中立足?倘若是昔年的仇人上门报仇,岂不是等着死亡?”众人七嘴八舌地纷纷议论道,“是啊,没有武功怎么能够立足?没有武功就像一个人不会走路一样,寸步难行;没有了武功,就等于是个死人。”柳青青道:“中了镖得人,便是失去武功,这点毋庸置疑得,师傅也是;可师傅还说要举办金盆洗手大会呢!都没有……武功了,怎么退出江湖呀?”
严学志说道:“师妹,师傅所说的退出江湖,指人在道义上退出武林,既告别过去,又警示现在,从此不闻江湖中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师傅坚持如此,有他的道理所在,我们做徒弟得只有遵循,不可以随便违背。一个人虽然没有了武功,但是却坚持跟过去划一道界限,分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这样做没有什么不妥当的。”马伍德此时意兴悠然地说道:“我一直没明白,中了暗器梅花桩,为什么武功尽失,无法复苏;会不会有解药?一直想说出来,却一直没有机会说。”智通大师说道:“中了暗器梅花桩,会有解药?我还真没听说过;江湖中都知,梅花桩是黑道三枝梅的看家本领;所中之人只要没有击中死穴,性命可保,但是全身的武功全失,无一幸免。至于,梅花桩会不会配有专门的解药,闻所未闻。再说,从严承续到洪师傅,哪一个都是经过专心处理过的伤口;即使有解药,恐怕也是后势一着棋,无济于事,武功难保;只有所中之人经得解药所救,方可有解。”严学志说道:“这事恐怕只有红湖帮三枝梅才知道答案。别人岂能知道?更何况大师说得有道理,我们既然动手给伤者医治暗器之伤,就错过了解药,那么武功自然也就难保了。”柳青青说道:“当面问问三枝梅,不是一了白了吗?何必互相磨磨叽叽的呢!”严学志说道:“黑道三枝梅可是我们的敌人,向敌人请教,这不是向刀锋上撞嘛,自找没趣。”
柳青青赌气似得说道:“敌人怎么啦?敌人有的时候能够开口说真话。”严学志忙说道:“我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如果让我逮到他们,我要先把他们吊起来,用绳索捆绑住,串一个琵琶骨,再下油锅炸,再剁成十八块。把他们的肉拿去喂狗,把他们骨头碾碎,当作灰尘撒遍大地。”柳青青说道:“好呀,下次让我抓住他们了,一定把他们交给师哥。”柳青青接着说道:“不过他们的功夫还是不错的,我怕下次碰到了,敌不过他们;让他们溜了,怎么样是好?”
严学志说道:“黑道三枝梅三人的武功的确不错,连智通大师也占不了便宜;洪老爷子虽然武功根基很深,但是毕竟年老体衰,经不起折腾;可如今也武功全失,如果再次交手,的确没有全权的胜算。”柳青青道:“莫将一片真心又一次打了水漂,更何况他们三人的武功旗鼓相当。”严学志对马伍德等说道:“我们两次曾面对黑道会三枝梅,都没能占到先机,要想逮住凶手,嗜血复仇,确实不容易,至少目前我们还没有方法对付暗器梅花桩。”马伍德说道:“对于梅花桩,我听来一点风声,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不知严兄是否有所耳闻?”严学志说道:“还请师弟赐教。”
马伍德不紧不慢地说道:“梅花桩作为三枝梅的成名绝技,一般不会轻易使用,即使在面对强敌的时候也是;只有在非常时期,他们才发出暗器。而且梅花桩是黑道会秘而不宣的宝贝,只有具备一定身份的人才能控制它。”严学志说道:“噢?如此看来,中镖的人都是在他们精心布置下受伤的,那他们的企图不是完全暴露了吗?”
柳青青说道:“我还是没有听明白,比方来说说?”严学志说道:“暗器每次的发射都是精心策划的;而倒下去的每一个人都是他们计划中的目标,就在这其中隐藏着不被人知的用意。”柳青青说道:“他们的目的和用意已经是明摆着,阻止金盆洗手大会的举行;这点敌人不是言明了吗?”这是很现实的一句话,但确实说得不错;只是太残忍了点,用那么多人的性命去阻挡金盆洗手大会。
严学志黯然地说道:“言明归言明,但不一定符合事实;那些没有说出来的,却做到了,往往才是对的,这是两把事。我们的敌人难道不会撒谎吗?随便编排一个理由,或制造一个借口,都可能让我们相信它。”邵东阳漫不经心地说道:“暗器是用来伤人的,这点是司空见惯,但像梅花桩一样的武器,的确少见;从他们第一次下手逐渐到后来,每次都是躲在幕后,施点恫吓、恐惧、威压等小伎俩;心灵与精神被压制,慢慢摧残我们的胆识,让我们在高压中崩溃,坍塌,最终倒毕;最后直到洪师傅倒下,一时一刻也没有放松过。目的是让他人放弃金盆洗手大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些看上去都不差分毫。而这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当真让人佩服得很。”严学志说道:“我们还是格外小心翼翼点为好,不要叫又着了三枝梅的道;越是厉害的武器,越要谨慎对待,不可马虎大意,吃了一次亏,不要再上二回当。”
柳青青说道:“有一件事,我没有想明白,三枝梅为什么不直接找洪师傅要他放弃金盆洗手呢?偏要弄出一些古灵精怪的花招来。”严学志说道:“这点需要问问三枝梅本人了,只有他们才能回答;不过以我看,恐怕永远没这个机会了。”邵东阳说道:“要他人放弃金盆洗手,这总是件大事,没有说放弃就放弃的道理;如果不弄出点手段来,怎能让人望而却步,惊怕三分;没有足够的压力,就没有足够的动力;没有足够的动力,一件事如何能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