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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准,听慈庆宫的人说的,**不离十了吧。”
刘淑女的眼泪登时就下来了,她拼命地捂住自己的嘴,不叫发出声音来。
原本下毒的事,马堂同时找上了她们两个。只赵淑女胆子小,立刻就给推了。自己却是想搏一把,将事儿给接下来了。她坚信,凭着自己的容貌,品性,只要没了太子妃,自己就有在太子跟前露脸的机会了。
可现在……现在……
不,不会的,马公公还是会想法子把自己给救出去的。
刘淑女胡乱地擦了脸上的泪,不断地说服着自己。这里是翊坤宫,绝不会有人这般大胆。太子也一定不会放任单保害死赵淑女,断不会就此罢休的。
不不不,要是……赵淑女熬不住,将事儿给抖出来了呢?
刘淑女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屋外的人敲了敲门,“刘淑女,可用完了膳食?该拿走了。”
“好了。”刘淑女答了一声,飞快地跑到榻边,躺在上头。
屋门从外头被打开,刘淑女咬着指头,竖起耳朵听着碗碟收拾时碰撞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屋门又被关上了。
刘淑女的心依旧没有平静下来。她闭上眼,想让自己好好睡一会儿,却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不断地回响着方才听到的那些话,甚至将他们的话转变成了画面,那个花魁的死状,还有赵淑女的死状。
刘淑女怕死,不仅怕死,她还怕自己死前会被人以这样的方式给侮辱了。
这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是多大的屈辱。
刘淑女的指甲被咬得坑坑洼洼。这些个太监,就没一个是好东西!
“刘淑女。”单保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了起来。
刘淑女抱着被子,从榻上一跃而起。她紧紧地贴住墙,惊恐地望着言笑晏晏的单保。
“刘淑女,咱家过来看你了。”单保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太子心里头一直惦记着淑女呢。”
刘淑女看着靠近自己的两个太监,尖声叫道:“你们这是想要做什么?!这里是翊坤宫!奴家要见娘娘!娘娘!”
“甭叫了。”单保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娘娘歇着呢,让咱家过来审一审刘淑女。”他利眼一扫,“赵淑女,可是什么都招了。”
刘淑女咽了咽口水,“招、招了?”
“招了。”单保点点头。
刘淑女呆若木鸡,余光一扫,瞥见了单保身后立着那个太监手里的托盘。
上面放着一根萝卜。
尖叫声又在屋内响起。
单保心里嘿嘿一笑,这事儿,算是成了一半。
沈一贯好不容易寻到了机会,可以和马堂私下说会儿话。
“听说中宫病了?怎么回事?”因时间紧迫,沈一贯开门见山地就问。
马堂的面色并不轻松,“这事儿,不打紧。”他慢悠悠地道,“宫里头的女人,哪个不是病病歪歪的,前些年死的还少了?沈阁老,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沈一贯勉强让自己沉住气,“是不是你……”
马堂两只手揣在袖子里,侧头看了一眼沈一贯,用鼻子看的。
“是我。”马堂的面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可惜那个蠢货将药洒了一半出来,没全都放进去。也是中宫命大,竟没叫给毒死了。”
沈一贯呼吸一滞,进而想给马堂一耳光,“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
“有什么做不出来的?”马堂冷笑,“我们这群人,身后也没个指望。不过一条贱命罢了。”
沈一贯的脚动了动,旋即想起来这是在启祥宫,周围来来往往全是人,自己不能轻举妄动。他压低了声音,“你也不怕被人逮住了!”
“沈阁老,”马堂不耐地道,“你们这些文人,就是骨子里一股迂腐气,叫人闻着不舒服。咱家并未谋害陛下,也不想谋乱,有什么做不得的?不过一个女人,难道沈阁老还和中宫有旧,心疼人家不成?”
沈一贯死死咬了牙,“你说话留点神!”
马堂很是无所谓,“咱家对你,有什么可留神的?大家肚子里都清楚,小爷去了武昌,知道的事儿必不会少了,对咱家,对沈阁老,都全无好处。今日坐以待毙,明朝就是横死。不搏一回,难道还要束手就擒不成?”
“害死中宫对你有什么好的?”沈一贯想不明白,真要动手,难道不是对太子?
马堂摇头,“不是对咱家,是对我们。”他指了指沈一贯,又指了指自己,“没了中宫从中转圜,沈阁老以为,凭着当今圣上的脾性,往后不会对小爷生怒?这两位,多少次在殿里吵起来了?最后还不都是中宫调停的?”
马堂见沈一贯若有所思的神情,也不愿再多说什么,慢慢地往里头走去,“咱家是没那个胆子对小爷,对陛下做什么。可借刀杀人,还是做的来的。”
“你就不怕人把你给供出来吗?!”沈一贯怒道,“到时候牵扯的,可不单是你一个人!”
马堂停住了脚步,转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沈一贯,“是了,咱家还说怎么今日沈阁老这般有闲心来寻咱家说话。原来是怕到时候咱家将私自偷窥了密疏之事说出来。”
“既如此,沈阁老,你越发得小心行事才是。保不住咱家,你也得下来。何况密疏,还是你找上的咱家。”
沈一贯看着马堂施施然进屋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马堂的确有一句话说对了,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
沈一贯对后宫的消息,是没有马堂来得灵通,可并不意味着完全不知道。中宫已经醒了,再有马堂方才的话,几乎可以断定下毒之人必会查出来。一旦牵连到马堂身上,自己一直惦念着的首辅不提,就是现在的次辅之位也要没了。
朱常溆将刘淑女的证词整理好了,就交到了父亲的手里。“据她说,主谋是马堂。”
朱翊钧接过证词,扫了一眼,当下便叫了陈矩,“马堂呢?”
“今儿马堂出宫去了,说是家里头有事,特地和奴才换了守值。”
朱翊钧眼睛一眯,“这是要逃?”立刻道,“带上东厂的人,你亲自出宫,上马堂家里去一趟。”
陈矩二话不说,当下领命出宫去拿人。
到了马堂的私宅门口,静悄悄的,并没听见里头有什么动静。
陈矩向身后的锦衣卫使了个眼色,一个百户立即上前,一脚踹开了门。
拿人的锦衣卫犹如潮水般蜂拥而入。
可当他们进入正堂时,却发现马堂高悬在梁上。
陈矩的脸色很不好,这么一来,就成了死无对证。虽然也能按个畏罪自杀的名头,可如何能消圣上和小爷的心头怒气。
看来自己的一顿骂是跑不掉了。
听完陈矩的回话,朱翊钧的面色的确很不好。朱常溆却道:“谁都不曾想过马堂会死。”又向父亲进言,“刘氏便以染病的名义赐死吧。”
“准了。”朱翊钧一点都不想再听见这个恶毒女子的名字。
朱常溆出了殿,将陈矩叫了过来。“可曾仔细看过马堂的尸首?让仵作验尸过不曾?”
陈矩想了想,问道:“殿下的意思……”
“马堂不是个会自尽的人,”朱常溆冷笑,“端看他平日的行事,你可觉得他得知了消息,会在家中自尽?”
陈矩赞成,“确是不会。”顿了顿,“殿下是说,马堂是被人给杀了的?中宫中毒之事,除了马堂外,另有主谋?”
“是不是另有主谋,这说不准。毕竟刘氏也只供了马堂一个人出来。而马堂背后又牵连出哪些人,可就不好说了。”朱常溆只觉得齿寒,自己身边处处都都是杀机。
陈矩抱着拂尘弯腰,“奴才这就去安排人验尸。不过……”他对朱常溆道,“倘或马堂果真是被人所杀,又伪装成自缢的假象来,怕是一时难以查明究竟是何人犯下的。”
“这个是后话,暂且不论,”朱常溆也不愿为难陈矩,“先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诺。”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都收到了吗?有没收到的和我说一声哈,我给补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