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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上差的时间尚未到,还剩着两天,宜绵这里他虽觉得呆着尚可,但是一个小格格,自然不能给她比侧福晋还大的体面,剩下两天自然要到别处去。如今他只剩钮钴禄氏那里未去。六月之时,他恼怒礼部官员,胡乱安排他纳妾的日子,连带着对钮钴禄氏也不甚喜欢,开头三日都未过来,如今想来有些迁怒。四阿哥便想着,若是钮钴禄氏还算懂事,这两日不妨都在她那里,也算成全了她的脸面。
“格格,四阿哥过来了,您快收拾收拾。”核桃欢喜道。
钮钴禄氏忍着激动,在镜子里仔细看了自己打扮,又检查了衣服,并无什么不妥,才放了些心。四阿哥后院各处都去了,只差着她这里,钮钴禄氏做梦都害怕四阿哥独独忘了她。如今总算来了,她心中落了块大石,又升起紧张,她得好好表现,不能让四阿哥厌了。
四阿哥大步走进芙蓉院,钮钴禄氏在院门口给他行礼请安,四阿哥瞧着她,礼行的周全,看着就是个有规矩的,点了点头,道:“不必多礼,进去吧。”
进了屋,钮钴禄氏自己亲自给四阿哥斟茶倒水,又要替他脱靴透气,被四阿哥阻了,“这些事自有太监来做,你好生坐着。平日里有什么爱好?”
“奴婢起得早,晨起都要读会儿书,然后用膳,之后做做针线,中午小憩一会儿,下午练字、练琴,晚上也读点经书。”
府中女人,自称做“奴婢”的,只有武氏和这一个了,李氏和宋氏进门早,他那时规矩松,两人也随意,都是我我的说话,福晋身份尊贵,自然不用“奴婢”。倒是耿氏,在他面前很是自在,便是请罪的时候都不称自己做奴婢。四阿哥看着钮钴禄氏谦卑的样子,也不是说不喜,只是心中的期望降低了两分,他不喜欢太拘板的人,无甚趣味。
“可会下棋?”四阿哥又问道。
在钮钴禄氏脑中思考了片刻,决定不藏拙,“在家中偶尔陪着父亲下一会儿,也得父亲夸赞棋艺不差。”
四阿哥听了便对外面喊道:“苏培盛,去拿了爷的围棋过来。”
“不必麻烦苏公公,奴婢这里便有一副,虽比不得爷的珍品,也还用得。”钮钴禄氏连忙道。
苏培盛便站着不动,听四阿哥怎么说。
四阿哥只喜欢用自己顺手的东西,只是钮钴禄氏既然提出来了,他也不想扫了她的面子,一摆手道,“那便用你的吧。”
钮钴禄氏心中欢喜,连忙让核桃拿出棋盘。她执黑,先行一步,四阿哥看她下得不急不缓,颇有章法,知“不差”两字并不虚,倒是认真了几分,只是过了半刻钟,瞧着钮钴禄氏越下越差,几乎要将子送给他吃时,四阿哥心中怒气翻腾,这是怕他输了,主动喂子?四阿哥忍着荒谬与怒气,以二十目赢了,又听钮钴禄氏恭维:“四阿哥棋艺精湛,奴婢溃不成军,下一局,您可得让我几子才成。”
四阿哥欣起嘴皮,冷笑道:“我看你聪明伶俐,哪里还需要别人让子。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四阿哥大踏步离开了芙蓉院,走过荷花池回到了外院,到自己书房,拿起一本书敲着桌子骂道:“自以为聪明的蠢东西。”
苏培盛听着书房里面的响动,恨不得去抽钮钴禄氏一巴掌,你给阿哥让棋,你有那么大本事吗?现在惹恼了四阿哥,自己糟了厌恶不说,连累我们也担忧受怕,真是该死。
四阿哥怒气冲冲走了,钮钴禄氏自然有所感觉,她呆呆看着棋盘,眼泪滴了下来,核桃几个看了害怕,喊来那嬷嬷。
“好格格,这是怎么了?四阿哥来了你还不开心?”
“嬷嬷,我怕是惹了四阿哥生气。”钮钴禄氏哽咽道。
那嬷嬷听了也头大,“就这一会儿功夫,你做了什么?”
“我跟四阿哥下棋,一开始下得旗鼓相当,我怕他不痛快,便主动让子,让他赢得畅快淋漓,四阿哥怕是看出来了,气走了。”钮钴禄氏说着,更伤心了。
那嬷嬷叹气,“叫我说什么好呢?嬷嬷上次说四阿哥不喜欢比他聪明的女人,可是他是宫中长大的,心机城府哪里是常人可比的?格格虽然聪明,但是比起皇宫里的人精子,哪里够看?格格以后切莫再做在四阿哥面前玩花样,让他心里不喜。你是个聪明的,大大方方把你的聪明表现出来,四阿哥说不得高看一眼。”
钮钴禄氏吓得脸更白了,担忧道:“若是四阿哥再不来了,该怎么办?”
那嬷嬷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安慰钮钴禄氏,“不会的,你还年轻,总能见到四阿哥。”
总能见到,却不知何时见到,现在只能在隔壁听到。四阿哥晚上去了芍药院。宜绵见他吃了一惊,中午不是去了隔壁吗?晚上来这里,这不是给她拉仇恨值吗?不过,若叫她将四阿哥劝回隔壁,宜绵可不愿意,乾隆还没出世,钮钴禄氏没那么大脸让她惹四阿哥。
宜绵高高兴兴将自己今儿琢磨的东西给四阿哥瞧了,“爷,您瞧这叶子可还好看?若是爷得空,替我在上面写字?”
四阿哥瞧着被剪成芭蕉叶状的青绿绢布,倒是觉得有几分雅趣,颇有些兴趣地坐下来,问宜绵:“你打算写什么?”
自然是“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那首诗,虽然是个伤感的诗,但是特别唯美。
四阿哥听了也不说话,抬笔写下《一剪梅舟过吴江》全词,因绢布不大,他写的是小楷,不像是平日的字那么气势磅礴,但是字迹隽秀,也是十分赏心悦目的,宜绵要招呼马全马上粘在西面的墙壁上,被四阿哥阻止了,“这大晚上的,别再折腾人了。你既喜欢芭蕉,明日让人过来栽种几株。”
宜绵立刻双眼亮晶晶,“那不如再种两颗樱桃?既可以赏景,又可以吃果,可谓是一举两得。”
“你倒是会得寸进尺。”四阿哥嗤笑道。他虽这样说,其实并不生气。宜绵已经能分辨出一些四阿哥的情绪了,虽然他很难有笑模样,成日里板着一副“别人欠我钱没还”的冷脸,但是真生气眉眼恨不得就连在一块,很是骇人,若是高兴的时候,嘴唇和眉毛都是放松的,看着像是鄙视人,但是是在表达心情好。
这真是boss了,若是前世,叫宜绵这样短的时间内,将另外一个人读得那么透彻,根本是不可能的。自己的情绪都处理不过来,哪里还管得了你高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