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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觉对方说了什么,悠言突然有丝明白章磊的心思,她不由得慌乱,手臂挣动,想要离开他的怀抱。章磊对她好,但他不是迟大哥。他也说过,他不想当迟大哥。这男女之防,她该死的怎么忘了!
章磊收紧了手臂。他触觉较常人敏锐,一瞬,已察觉空气中浮动的异样。
余光到处,前方一个男子向他们走来。
那人迎上他视线,目光桀骜而凝冷。
章磊微微一笑,宛似情人温顺在怀之惬意,在悠言额上轻啄一下,放开。若是待对方走近,知她其实并非驯于他,那就不好玩了。
压力骤退,悠言抚上被吻的地方,睁大了眸。
背后脚步声清晰又熟悉。
一个激灵,悠言转过身,顾夜白就在她背后,二人就几步距离。
她正想唤他,突然想起刚才一幕,他有看到吗?她忐忑地看去,顾夜白却并不理她,只淡淡看向前方的老板。
“顾社长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章磊说道。
“可惜今天章老板的蓬荜看来是无法生辉了,顾夜白来,只为带人走。”顾夜白眉峰微微扬起。
悠言素知,这男人高冷毒舌,但在外言语向来是彬彬有礼,这个蓬荜无法生辉还真是——
她心慌意乱,他生气了。
章磊眼眸轻睐,“顾社长怎么天天上我这儿找人?这艺询社都没有人了吗?”
“艺询社自然有人,可我那小妻子不在里面,而是在章老板这儿上班,不然章老板这地虽好,我人懒,也不一定来。”声音低淡,似乎透着一丝漫不经心。然而掷地有声,态度不可谓不强势。
章磊有些意外,他原以为,这人和悠言的关系,今时今日多少有些不对等的意味,但妻子,竟然是妻子?而且从对方神色看来,并非只为挑衅。
“可惜,我没听说过。”他微凛,锋芒相对。
“那就不劳章老板驾了,我想,我这一走我的小妻子也必定会跟着走的。”顾夜白闲适从容地道。
话毕果即转身离去。
妻子,妻子。
悠言甜蜜又晕眩。章磊一吻有作弄意味,她不是不知道的。她心底有些生气,但也不至于憎恨,看他转身,却是愈发的慌了。手忙脚乱地追上去。再也顾不上“追究”章磊,或是和他打声招呼再走。
见她巴巴跟着上车,章磊脸色微凝,这几年,头一回,双手紧攥成拳。
[]第二十三章谜局
悠言偷瞟了驾座上的男人一眼。
额,很生气,鉴定完毕。
否则,有必要一上车就把冷气开这么大!本来这外头秋意就有够沁人了。
窗外夕阳如画,黄昏一点点渗透,直至染满整个城市。悠言心里没底,不敢轻易招惹这人,甚至连看也不敢多看他,只好像先前一样,没事找事往窗外瞟。
那人沉默的开着车,她掩耳盗铃归掩耳盗铃,他的气息却始终撩拨着她的神经。
这悄无声息的,实在让人憋着慌。终于,忍不住,她悄悄伸手碰了碰他的臂。
重瞳疏冷,瞥她一眼,悠言连忙把爪子拿开,那人便继续漠漠的开他的车。
一路无话,及至回到他的家。
她乖乖跟着他到车库把车子泊好,又乖乖跟着他走。
“回来啦?”
没走几步,两个人斜地里走出来。
她不由得微微垂眸。
林子晏还好,对于唐璜,她有些不知如何面对。
她知道,和当年不一样,唐璜对她感觉非常不好。
顾夜白朝二人点头示意,显然人是他约过来的。
三人走在前头,悠言有意无意落后。
进门以后,悠言笑笑道:“你们聊,我先上去。”
“你就在这里。”顾夜白开口止住她。
她有些愣然,只好无奈点点头,眼角余光,唐璜隐隐把她看着。
顾夜白说道:“唐璜,你今天其实不用过来。”
唐璜目光冷下来,“你就当我多事。你既然把这事揽上身,作为兄弟,我就不能不管。”
“那其他不该说的?”顾夜白淡淡问道。
唐璜冷冷道:“我不说还不行。”
林子晏也不说话,掏出烟,给二人递过去,两人分别接过。算是达成协议。
悠言这时才知道,顾夜白原没有找唐璜。她再浑也知道是什么缘故。唐璜不喜欢她。他怕唐璜会为难她。
她心中惶恐,唐璜是他的兄弟,若因为她二人起了嫌隙……
她站着没动,顾夜白却道:“过来。”
他在正中沙发,唐、林坐在两侧的椅子。她慢慢走过去,坐到他身旁位置。
他不动声色往旁挪了一下。
她心里也猛地往下坠了一下。唐璜是敏锐的,迅速扫了一眼,但他没有说话。
顾夜白先开的口,“昨晚,在去出租屋前,我有意让阿穆沿路盯着,果然,有人在背后跟着我车。”
悠言知道,阿穆是他的保镖队长。
“阿虎还是不放?”林子晏脸色有些凝重,“进义根基不浅,怕是也有些棘手。”
“不错。”唐璜弹了弹烟灰,瞥了眼顾夜白,“你这损的,不仅把他们一些不正当营生给举报了,还暗下领人到他们几个盘子去寻衅闹事。这结果,不外是,一他退步,不敢再犯,一就是他咽不下这口气。”
“这人也是好勇斗狠的角色,这几年盘子大了,也被上面盯着,才收敛了些。”林子晏说道。
悠言越听越发心惊,这阿虎她知道,林子晏先前跟她说过,楚可那边的人。他把人家盘口也端了?!
为了她?值得吗。
她浑身是汗,胆战心惊地悄悄看他一眼,收到她视线,他掠开,她心中难受得好似有人在挠。
“恰恰相反,不是阿虎。”
他淡淡开口。
唐璜和林子晏都大为惊讶,林子晏是个急性子,已是低叫出声,“你敢肯定?”
顾夜白把手上烟掰开两半,放在两处。他屈指,往其中半根轻轻敲落,“不是他的做派。”
唐璜噙着烟,闻言把烟扯下,几乎立刻反对,“杨虎这人绝不仅仅好勇斗狠,能把盘子做大,这人有城府有计谋,你别小瞧了他。这个推断不能完全说得通。”
林子晏倒是没说话,顾夜白这人直觉精确得可怕,可这么多年来,他偏偏不是凭直觉做事的人!稳、准、狠才是他一贯的作风。
顾夜白看看唐璜,拿起另外半根烟。
“快递的电话后来再也打不通。这通快递只怕大有问题。对方极有可能是借此把人引到小巷。当时小巷是有人的,呼吸声极小,并不像普通流浪汉的呼吸声。”
“若真是阿虎所为,他把人带走,为的就是还击我。本来,这事办完,他还得遣人通知我,为何过程要如此秘密行事?”
“我怎么忘了这一点。”林子晏嚯的一下站起,恍然出声。
唐璜亦然,眼中急遽流动的波光显示他也是同样想法。
“那条小巷,从看衣物被子看来,至少有两三名露宿者。后来我们查看,却一个也不曾发现,这天凉了,当时又已不早,露宿者该早便在窝里歇下,除非是当天还没有找到食物,可这纸箱旁分明还有些废弃的吃食,根本无须外出。”
“还记得当时那几滴血迹吗,也许是一个受伤的人经过留下的,也许是这些流浪汉不知何故受伤所致,这似乎并非必然性疑点,可种种加一块就奇怪了。从当晚情况看,结论怕只有一个。”
“有人在驱赶他们!”
“先将他们强行驱离,好让这场捕捉更为隐秘,再无目击者。”顾夜白一字一字下了结论。
“这暗地里,还有一个人要动路悠言。”他把手上半根烟轻轻一弹。
烟在半空翻了个圈,“啪”一声掉到桌上。
林、唐倏地站起来,脸色都变了。
“还有,你们想,从引人入瓮到小巷埋伏,如此慎密的心思,手下却犯了一个错,名片掉了,这可能吗?”顾夜白唇角含笑,眼中却并无笑意。
“你是说,万一悠言失踪,事后有人查找起来,第一基本不会查到小巷,因为没有人知道,悠言失踪当晚曾接到一个快递的电话,一般来说,悠言拿快递,肯定会将手机带身上。哪怕落在家里,这个电话是差不到来源的,谁也不会想到是借快递之名。第二,万一查到小巷,经由名片,最多只会查到楚可、杨虎身上。”唐璜眉峰紧敛,慢慢地说道。
悠言浑身还在打颤。
怪不得他说事态不轻,由他替她揽下!
他当时语气仍是一贯的轻描淡写,可这事何止不轻,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仔细想想,你这次回来,到底还惹到了谁?”顾夜白眼尾微微撩过来,语气异常阴柔,“又或许,你和迟濮在落迦招惹了什么人才回的G城。”
悠言如坠冰窖。
她曾希望,他认为屋中一切不过是她为挽回他而做,此时,她却几乎条件反射般立刻抓住他手,“小白,我不会把麻烦带给你的,即使是迟大哥的!”
“那可不见得。”唐璜突然出声,语气透着几分嘲弄。
林子晏脸色也有些不好,塞了根烟进嘴,“阿骚,我们到阳台抽根烟吧。”
连林子晏也不信她了吗?
悠言愣住,不妨手上一凉,却是他起身抽手,“别说得那么笃定,毕竟当年你可是为他舍我而去。”
顾夜白低声的笑,全然不似车上气场骇人,却让她疼得恨不得把心都掏到他面前。
她唇角不断蠕动着,有些话几乎便要脱口而出。
“他是个应该发光的人,他日后不是为照顾你而存在的。”
“他的才华不该在为你担惊受怕中无法施展,消沉殆尽。”
“迟濮,我爱你。”
“你还真有办法。成媛学姐,那么骄傲的人,也让你录下这句话。”
“用了整整一瓶老白干,你也可以用在你家小白身上。”
“迟大哥,你觉得这样做对吗?”
“也许,成媛似乎失去了一段完美的爱情,但她会得到其他圆满的幸福……
那些声音不断在她脑中来回……相较于她,迟濮始终硬气,他最终也没有回到成媛身边,可她却因一己之私已为他带来连串麻烦,她还要继续成为他日后的累赘吗?
他现在活得那么好,这才是他该拥有的人生。
终于,在喉咙翻滚的话,被她死死咽了回去。
“小白,我不会害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害你。”她原想去拉他,他侧身避开,她手缩在半空,重复着说道。
顾夜白眸色重得似海,一点一点把她看着。
眼看她笨拙地重复了三四遍,他眼皮一阖,冷声止住,“够了!”
“不管你是在哪里惹的祸,你的承诺会变,我说过的话不会。”
他眼中的嘲弄并无隐藏,悠言仿佛被狠蛰了一下,她明白他意思,他会管到底!
“你不用为我做任何事……”
他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径自走出阳台。
“白,许晴的话你也许不爱听,但路悠言早已不是当年的路悠言,你难道没有想过,你在她屋里所见一切,不过是个局?”唐璜淡淡开口。
顾夜白没有说话。
“林子晏你倒是说句话。”唐璜冷笑一声,往林子晏腿上招呼了一脚。
林子晏哇哇叫。
“我不知道……”他迟疑一会,“这次我不发表意见。”
兹事重大,事关兄弟,他再怎么偏向悠言,这次,也不敢妄下判断。
顾夜白始终没有出声,目光到处是远处萤山的日落。
悠言坐在沙发上发呆,约莫一支烟的功夫,三个人回到客厅。
“学妹,你好好想一想,你回来前后所有异常的事情,期间可曾与人起过什么争执,有没有招惹过什么人。”林子晏说道。
她看顾夜白一眼,顾夜白目光淡淡,是一贯的深沉和疏冷。
她心里抽抽的疼,不敢怠慢,赶紧使劲回想。可是……她在落迦连门也少出,平日就接些翻译的稿子做,偶尔外出画画,往日来往的也不过是几个邻居,至多便是迟濮几个朋友。迟濮在附近一所大学任教,也没看到他和谁结怨。倒是有好些女老师和女学生追过他。可他都处理得很好,虽有几个执着的一直不放弃,但也压根谈不上因爱生恨。
她回来也没跟人红过脸。除去楚可,就只曾为宫樟的画和人争持过,但这也没什么,当时怀安也在,美术馆也算卖了怀安一个面子——想到此处,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顾夜白眼毒,“想到什么?”
悠言只好把那天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我不是故意给怀安的工作添乱。”她微微低头。
唐璜冷冷一笑,眉目却是一派震色。
林子晏几乎是跳将起来。
“你怎么敢去质疑这种事?”他拍着脑门叫,“宫樟这画,我还没去看过,但姑不论真假,据说那是怀安领导楚……对,楚庭樾牵的线,卖给一个有名的华裔收藏家。”
悠言急,“学长,我真不是去捣乱,我不知道怀安在那里——”
“这压根不是怀不怀安的问题,你敢惹楚庭樾是疯了吗?”唐璜冷冷说道。
他和林子晏同时起身,两人脸色都十分难看。
悠言惊住。她为人再简单,他们一说牵线的事,她顿时还是想明白了什么。
“你不要再管了。”她几乎是立刻朝顾夜白道。
若得她自己一个,她是怎么都无所谓,这事再搁一回到她面前,明知会惹上大麻烦,她也许还是会提出质疑。悠言这人傻气,她的世界没有太多功名利禄,尔虞我诈,但这事一旦牵扯到顾夜白,她就无法淡定了。
只听得他忽淡淡问道:“你怎么敢确定那就是假画?”
悠言把她当日所见和疑问和盘说出。
唐璜说道:“对于画,我是外行,你们怎么说?”
林子晏摇头,“我对这方面没研究,别说现在听着,现场看也看不出什么来。”
“学妹,”他说着把悠言看住,“你怎么如此厉害,我听你这般如此如此这般道来,竟然觉得颇有理据呀。”
“当然,说是这样说,”他搔搔头,“你说的也许未必对。”
悠言有些惶恐,“我明白,所以我就问他们能不能找些人去验一验。”
“可这事儿一般人验不出,我反正是不行,老顾论画是天才,但这验画跟画画不一样,哪怕老顾自己验了,也不好完全确定。必须要由多名专家来鉴别,才能知道真假。”
他顿了顿又说:“可再秘密行事,这人一多,消息就瞒不住,这传到姓楚的耳中,不管是还是不是,都是要得罪人的,楚庭樾本来就不好对付,他那老岳父更是大有来头,高官的。”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道:“老顾,怎么办?”
顾夜白叼了根烟在嘴上,火机打开,但没有立刻点着,火光幽炽,他眸光快速流转,如墨深许,在思考着什么。
“这倒也好,查不出来,就有了继续住下的理由。”唐璜绽了个笑。
“手治完我立刻就走,不会多留。”这话不无讽刺,悠言心中堵得慌,其实哪怕唐璜不说,她死也不会给顾夜白添任何麻烦。
想想不妥,她又道:“我立刻就走。”
“把我用完了就走是吗?”顾夜白轻轻瞥来,眼神寒彻透骨。
她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这事儿,你有几分肯定?”顾夜白突然道。
“六七成。”她迟疑了一下,说道。
“行,你先上去。”他说。
她心里急,可她素知顾夜白性情,他决定的事,除非是让她,否则谁也无法改变。
他不愿她在场,她心疼又担忧,但最终还是在他沉着又冷冽的目光中,无声上了楼。
期间,她出来走廊看了几回,只看到三人在客厅低声讨论什么,林子晏和唐璜脸色异常凝重,顾夜白背对着她,什么也看不清……
她回客房又呆了好一阵子,终忍不住又开门的时候,只见顾夜白就轻靠在二楼栏杆上打电话。林唐二人似乎已然离去。
“按我说的做吧。”他淡声说道,“我不会害你,怀安。”
她这间客房和他的卧室挨得很近,她无意偷听他和怀安的通话,连忙回避,慌乱中一个踉跄,猛地摔倒。
顾夜白挂断电话,淡淡看来,但也没有扶起她的意思。
“明早我会把你送到林子晏那边。”
“为什么?”悠言顾不上痛,脱口问道。
“你不是最喜欢迟濮吗?迟濮、章磊……反正你对别的男人,一个接一个的好,这样的路悠言,我要来做什么?”他轻轻的说。
悠言想哭。
“怎么,这不正中你下怀吗?”他看着她红红的眼圈反问。
悠言目下脑里,翻来覆去,却只有想他别插手这件事。
“小白,这事你能不能别管了?我答应你去学长家,手治好我就走,楚庭樾也就是想教训教训我,让我别乱说话,我走了就没事了,”
“要我答应你也行,陪我上床吧。”他目如沉墨,回她这么一句。
悠言一个发愣,他已转身进了屋。
又是将近天明,悠言才将将睡着。
起来后到主卧寻人,顾夜白已不在,一个小时后林子晏出现在她面前。
第二十四章权力的游戏[]
三天后,顾夜白在世纪联大会堂的画展提前举行。
顾夜白平日一画难求,他的画功底过硬,意像深邃,技法创新,年资虽不长,业内却好评惊人,而他本身年轻俊美,是企业集团的决策者,业外人气也是爆棚,作为年轻一代的代表画家,并不逊色于一线明星,无论业内业外都备受追捧。这次画展本便全城瞩目,然而,画展当天,又出大事。
这次画展,顾夜白从名家手上借来一批画作,同时展出,无同台竞技之意,而是借此展现每个时期的代表作,并表明自己得与巨人并肩,继往开来,无比荣幸。
顾夜白这几年人气之盛,画坛无出其右,难得这番谦逊态度,画坛前辈都十分欣赏,欣然答应借画送展。
然而,素以毒舌著称的新锐鉴定师方震在画展上当众指出,其中一幅画若非赝品便是伪作。
一下,全场哗然。
这次画展,除去普通百姓,多少画坛名宿、艺术品收藏者和社会上流人士都来了。
这若是一副普通的画还好,却是画坛大师宫樟遗作!前段时间刚在市美术馆展出完,是工作人员从购买者手上借来的。
顾夜白当即表示,这画从出借到现如今,整个过程都由收藏家本人安排,并有录像监控。不可能被调换。
这画的收藏家也在,当场大怒,辩驳方震胡说。确实,顾夜白所言非虚,这画由他一手安排运送,此前美术馆展出也是如此,中途不可能被人掉包。而且,最重要的是,早在购买当日,他便在画稿背面用特殊隐性颜料做了记号。
顾夜白命人打开镜框,经收藏家一说,涂上显形药水,果然发现了记号。
哪知,方震却蔑然说道,这画本来是假画。
并非宫樟所作。
收藏家震惊,指出这画是宫樟弟子亲手析出,由楚庭樾介绍买入,不可能有假。
场面登时陷入一片混乱。
楚庭樾当日出差,并没有到场,但当中不乏G市领导,甚至省级领导詹老也来了。
这詹老热爱艺术,更是出了名的清正,当即表示此事必须彻查清楚,提出移交相关机关部门处理。
方震却立刻反对,指出楚的职能特殊性,如此处理只怕并不公允。
顾夜白此时表示,决不能让人假借前辈大师之名搞事情,提出成立鉴定小组,初步结果出来,再移交相应部门进行二级判断和处理。
詹老显然对这年轻人颇为欣赏,让他主持,尽快挑选出小组成员。
方震再次反对,指出顾夜白和楚庭樾关系匪浅,是楚下属的男朋友!
眼见方震不断闹事,詹老大为窝火,顾夜白再次提出,由当场观展的人以不记名投票,选出鉴定组成员。
国内有名的画家、鉴定专家都行,今天在场的最好,不在场的将由艺询社出面将人请来。
只是没想到,这最后得票最多竟又是顾夜白。
方震变色,顾夜白建议,自己只作为一员参与,由得票第二的前辈主持,这是业内一名老鉴定专家了,尤其是对近现代画稿。
詹老也很是赞同。
面对如此滴水不漏的安排,方震此次也是沉默下来。
这件事成为当天G城最大的新闻。消息敏感,本来被勒令封锁,大多记者没出通稿,但现场人多,如何锁得住?
后来一有消息漏出,各媒体都自忖不能落后,于是这事被彻底捅了个遍。
当悠言在网上看到这些新闻,通篇翻下来简直是胆战心惊。
这个方震到底怎么回事?顾夜白到底要怎么做?
她在网上查过些方震的资料,这个人作风犀利,出道以来风头颇劲,在鉴宝节目上可是砸了不少假货,也质疑过几个博物馆的收藏,在文物鉴定这块得到迅速的关注,直到去年,一件价值连城出土瓷器的鉴定出了差错,把真当假,因平日狂傲自大,收来不少奚落。
她现在住的这套公寓据说是林子晏父亲的,他父母另有住处。
大堂里有警卫值班,林子晏父亲具体职务悠言不是很清楚,也没心思多问。林子晏给她安排了钟点做饭,他每天也会在医生过来诊断的时候来一趟,拿手机给她录手部视频,说是给顾夜白交差。可顾夜白却没再出现过,应了当初说的,只在初诊阶段现身。
林子晏仍是一副戏谑模样,但眉眼里的凝重悠言不是没看出来。悠言心想,这次的事他未必不怪自己。
她跟林子晏打听方震的事儿。
“我也不知道你前男友什么葫芦卖什么药。他不想我和唐璜趟这趟浑水,不肯和我们说太多。”
“我也吃不准方震是不是他请来的。我和这人有过一面之缘,丫城府挺深的,若真是他找的人,我怕万一搞不好,坐实不了楚的事儿,姓楚的来报复,丫把顾老三捅出来,这就麻烦了。”
林子晏如此回她。
她忍不住给顾夜白电话,接听的却是Linda,Linda说,社长让路小姐好好治手。
她想让林子晏劝顾夜白不要再管这事,但她知道,没用。
悠言憋得慌。她怎么都行,但她怕连累顾夜白。
只是,顾夜白既不愿接她电话,她便只能积极配合治手,因为在最后阶段,他说过,他会出现。
她恍惚想着,手上突然一疼,杯子脱手而出。水刚烧开,她想接点喝,这下可好,水还没喝着,把另一只手也烫成猪蹄。
水洒了一地。
她没有收拾。甚至想狠狠一脚把杯子踹飞。
但仅限于想。
这是别人的家,她再怎么也不能拿别人的东西发泄。
这几年再难过的时候,也没此刻难熬。
该死的她为什么要回来。
她站在客厅一动不动,从黄昏到夜色,不知多久,直到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她一惊,灯光也随之刺破了黑暗。
顾夜白站在门口,上身衬衫,松开了两颗扣子,下身西裤,没有穿外套,似乎来得匆忙。
他眼神中挟带着可怕的怒意。
她想也没想,一下跑过去把他抱住。
“这事怎么办好,这事怎么办好?”她喃喃说道。
对于她这投怀送抱,他却没有半分欣喜,把她拽到厨房洗槽前冲水。
悠言想提他多此一举,这时间久了,该红的红了,该肿的也肿了,无济于事。
但冲他那脸色,她还是少说为妙。
他肯定比她明白,冲了一会果也罢了,在柜里几个翻找,拿了个急救箱出来,铁青着脸,给她上了烫伤的药。
“你怎么知道我……”悠言小声道,突然意识到什么。
“我让林子晏在这里装了监控。”
悠言脸色倏红,顾夜白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冷着声音道:“我没那么变态。”
“像你这种质素,能引得起我什么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