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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到相府,府中的官家仆人都早早在门口等待,一见马车停在门前,很快就有人上前来接应。
沐寂北跟在老太妃的身后同沐寂晗和沐海蓉一同迈进了相府的门槛,身后的仆人便将相府的大门紧紧关上。
因着已经临近秋天,相府中的景色多多少少有几分萧瑟,树木虽然还未全都变成枯枝,可是叶子却也是纷纷扬扬的撒下,铺在相府的地面上看着倒是厚实。
花朵也少了许多,不如前些日子,火热的太阳下竞相开放的样子,沐寂北忍不住想到了多伦,那个放荡的却也痛苦的女子,最终也不过是化作一具白骨,好的,将会有一座陵墓,不好的,则是尸骨无存,人这一辈子,似乎就是如此,就算是你能拥有天下,也总会有你拥有不了的东西。
几人还没走出几步,沐寂北就见着了一个熟人,柳芝兰。
老太妃率先挺住了脚步,身后的几位小姐和下人也都纷纷停了下来,柳芝兰看着走进来的几人立即迎上来:“可是将北北给接回来了,许久不见,可真是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好想。”
沐寂北一眼瞧见的便是柳芝兰鼓起的肚子,不禁挑了挑眉,看着这柳芝兰的气色红润,精神极好,想必这这段时间过的不错。
一身豆沙红的对对襟长裙,外罩暗黄色的褂子,精致的发髻,几根干净的发簪,倒还是之前那个最是伪善的相府主母,不同的是,卸去那一身尊荣和骄傲,这柳芝兰却是走起了清纯良善的路线,这不禁让沐寂北觉得有趣。
“你不在院子里好好呆着,怎的跑到前院来了。”老太妃不冷不热的开口,让人觉察不到是厌恶还是喜爱。
“在院子里待的实在是闷的慌,我想着出来迎迎你们,北北的房间我也都让人有收拾了一遍,倒是没有什么不妥的了。”柳芝兰带着几分讨好开口道。
沐寂北却是陷入了沉思,这她许久未曾见到柳芝兰,距离上次证实柳芝兰有孕大概已经五六个月了,而今看老太妃的态度,便已经是默许了柳芝兰在这府中的地位,毕竟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女人如今又怀有身孕,怕是掀不起什么风浪。
况且,在老太妃看来,这府中的几个孩子怕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倒是也不怕着了柳芝兰的道。
只是沐寂北在想,这柳芝兰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也就是表明老太妃承认了这个孩子是沐正德的,所以才会给无权无势的柳芝兰恢复身份,甚至好生供养着。
可却不知这其中沐正德是否回来过,这孩子又是否亲自得了沐正德的承认,看来倒是要让白鹭好好打听打听了。
“姑母,我还是早些进去吧,瞧着母亲挺着个肚子也怪是辛苦的,现如今天气也凉了,还是不要在外面耽搁太久才是。”沐寂北轻声开口。
老太妃微微颔首,开口道:“那便走进去吧。”说着便率先在前面带路,柳芝兰也跟在了老太妃身边,身边有婆子小心的伺候着。
老太妃看了看柳芝兰,放缓了声音开口道:“如今你身子也重了,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去告诉厨房,还有什么用不惯的也都可以找管事的,自己吃穿用度都要小心可不要苦了孩子。”
“多谢太妃关心,这些我都是醒得的,产婆也都早早请好了,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岔子的。”柳芝兰的语气中少了之前的尖锐和犀利,整个人好似都变得圆滑了一些。
可沐寂北的目光落在了柳芝兰的背影上,眼色有些晦暗不明,她所见的并非仅仅是柳芝兰性情的变化,还有柳芝兰脸上那洋溢着的浓浓的散不开的幸福。
她知道柳芝兰一直爱沐正德,是以当初才会强硬的嫁给官职低微的沐正德,可如今看着她的这幅样子,分明是得其所爱,那么也就是说,沐正德一定是偷偷回来过,甚至是几次安抚柳芝兰,才会让一个一无所有的女子,重新变得光彩照人。
走到岔路口,一行人再次停下了脚步,柳芝兰回头看了看沐寂北,对老太妃开口道:“太妃,我许久未见北北这孩子了,十分想念,不若我便送她回明珠院,也当时多走动走动。”
老太妃看了看沐寂北,思忖了片刻没有开口。
柳芝兰却是再次开口:“太妃大可放心,我会把这婆子丫鬟都带上的,不会出现岔子。”
沐寂北点点头:“姑母,正巧我也十分想念母亲,不若就让我多陪陪母亲吧。”
“既然如此,那便去吧,只是不要叨扰了你母亲,你也要帮着小心照看着,如今这有了身子,贵重着呢。”老太妃叮嘱道。
沐寂北点点头:“姑母放心。”
老太妃这次便从岔路口分了路,沐寂晗和沐海蓉则是跟着老太妃一条路走了,而站在原地的便只剩下柳芝兰和沐寂北了。
沐寂北率先扬起笑脸,对着柳芝兰开口道:“母亲,我们也走吧,这外面风大,怕您惊了身子。”
“五小姐真丝变了不少,出落的越发漂亮了,如今却是懂事了。”柳芝兰也不刁难沐寂北,只是这话说的却是有些意味深长,值得询问。
沐寂北眼波流转,轻笑着开口:“人总是要变的,就像母亲一样,如今又有了身子,自然也是同昔日不同,母亲您说是吗?”
沐寂北这话也是暗藏深意,也算是在告诉柳芝兰,如今她没了任何亲人,只剩下孤身一人,即便是有了孩子,可总归不是昔日的盛气凌人可比。
柳芝兰心头一颤,笑的有些勉强,却是淡然的开口道:“总是会变的,毕竟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母亲如今也算是想开了,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争也没用,所以的倒是也都淡了。”
沐寂北不动声色的注视着柳芝兰表情的变化,便知她心中依然是恨极了自己,否则怎么会按捺不住说出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这样的话来。
这岂不是隐隐的在告诉她,她沐寂北不会一直受宠,也不会永远不败,而她柳芝兰固然是历经磨难,如今却也隐隐将要翻身。
沐寂北莞尔一笑,停下了脚步,看向柳芝兰开口道:“母亲这是在警告我还是在像我示威呢。”
柳芝兰没想到自己已经将姿态放的极低的一句话,却还是遭来了沐寂北这般反应,直白的让人觉得难堪。
柳芝兰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淡,却还是勉强的撑着笑脸开口道:“五小姐这是说什么呢?母亲怎么会有那般心思。”
“是么,没有自然是好的,毕竟母亲现在有了身子,万事可都要小心才是。”沐寂北的话又重了一些,虽然说的客气,可那意思却是简单的很,你以为你现在可以靠着这个孩子翻身了?可是要知道,这孩子可不好养,说没就可以没了,所以还是要小心谨慎着才好。
柳芝兰的脸色隐隐发白,踉跄着后退一步,开口道:“沐寂北,你不要太过分,你树敌众多,杀人无数,总有一天也会为人所杀,是会遭报应的!”
沐寂北向前走了两步,走到柳芝兰的面前,开口道:“你错了,来杀我的人都被我杀了,准备杀我的人我也正在准备杀他,如今这人已经死的足以堆成小山,我倒是也不怕什么报应,只是不知母亲怕不怕。”
柳芝兰却是冷笑一声:“哼,好大的口气,那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是不是能杀光这天下所有要杀你的人!”
沐寂北没有再开口,杀人者恒被杀,这是永远不变的道理,只是她从来不会去想是不是总有一天自己会被杀,她所想的不过是现在要努力活着。
柳芝兰因为内心深处的恐惧不敢过多停留,转身便离开了。
沐寂北站在原地看着柳芝兰的身影,开口道:“白鹭,去查查这段时间沐正德回来过几次,老太妃和沐正德对这个孩子都是什么态度。”
白鹭点头应下,静静的转身离去。
沐寂北则是一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回到了明珠院。
还未等得及推开门,一团黑影便从头顶砸下,惊的青瓷一把抽出剑,险些将那肉团切成肉泥。
“喵~”沐寂北一看,正是自己的那只黑猫,自打重生之后,她一直未怎么见过这只黑猫,只是不知这猫怎么变了品种,竟然胖成了这个样子,活脱脱的一只肉团,不过皮毛发亮,倒是好看的紧。
青瓷收回剑,拍了拍胸口,怨念的开口:“小姐,这死猫怎么跑这来了。”
沐寂北帮着怀中的黑猫捋了捋发亮的黑猫,只觉得抱起来倒是软极了,不由得开口道:“你不是将它送到刘妈那里养着去了,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青瓷撇撇嘴,看了看门上的匾额,开口道:“谁知道这只懒猫怎么回来了,竟然还能跑到那么高的地方去。”
原来,老太妃养着不少鸟和雀,当初府中局势混乱,沐寂北怕有人拿着这猫做文章,或者一个没看住被人给弄死了,所以便让青瓷将这黑猫送到了一个下人那去养,只道是她自己捡的就是。
“怕是在那呆腻了,就跑回来了,进去吧。”沐寂北笑着开口,揉了揉猫咪的脑袋。
天色渐渐晚了些的时候,老太妃身边的晴姑姑过来传话,说是让沐寂北今天便好好歇息,明天再去前厅用膳。
青瓷开口道:“小姐,老太妃待你还是极好的,知道你舟车劳顿,便让你明个再过去。”
沐寂北却是摇了摇头:“怕是不尽是如此,今个回来的马车上老太妃便试探着问了几句我这两个月来的去向,怕是已经心中有数了,明个少不得要再仔细盘问一番。”
青瓷有些咋舌,开口道:“老太妃怎么会知道呢,也不知老太妃是不是查到了小姐这几个月住在哪,若是她问起,小姐可要怎么办?”
沐寂北摆弄着黑猫,似乎许久不见有些想念:“如果是沐正德,应该还有能查到,但是老太妃话怕是查不到殷玖夜那里,她问起也不会将我如何,只要打死不认便是了。”
青瓷点了点头,这时白露回来了。
“小姐,已经查过了。”白露对着沐寂北开口。
沐寂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开口道:“嗯,沐正德回来过几次。”
“丞相之后回来过一次,就是小姐锒铛入狱,打算远嫁北邦的那次,老太妃给丞相快速传了消息,丞相便在一路往回赶,只是因为路上又遇灾民,被拦住了,所以耽搁了几日,等到回来的时候,小姐已经走了。”白鹭开口解释道。
沐寂北轻轻点了点头:“他呆了几天,去了哪里?”
“也就只有两天,不到两天就又走了,去了哪里不得而知。”白鹭开口道。
“那沐正德在这两天内可有见过柳芝兰?”沐寂北再次发问。
白鹭点头:“见过,而且当天夜里貌似也是留宿在那里,对柳芝兰也是极为宠爱。”
沐寂北点点头,看来沐正德已经同老太妃打过招呼了,所以老太妃才会如此待她。
第二天用过早膳,老太妃让人将东西撤下后,让其他人都先回去了,屏退了左右,单独留下了沐寂北。
老太妃坐在红木茶几旁,端着一只冒着热气的茶杯,轻轻拨弄着茶杯的盖子,没有开口。
沐寂北坐在对面的圆凳上,只是安静的等着,却也知道老太妃这是要晾她一晾。
老太妃的目光虽然落在了茶盏上,却也不动声色掀了掀眼皮,看看对面的沐寂北,料想她多少也是能猜测出自己的用意,怎么也该有些忐忑才是,可是她所瞧见的却是沐寂北一脸淡然的模样,心头不由得生出几分怒意。
‘嘭’一声,茶盏重重的落在了茶几上,老太妃却是开口道:“老实说吧,这些日子到底是去了哪。”
沐寂北浅笑着开口:“姑母是问这两个月北北的去向吗?”
老太妃看着沐寂北没有开口,沐寂北解释道:“自从双手受了伤,北邦三皇子便将我带到了西罗边境的客栈,而后请了大夫,因为伤势较重,需要疗养,可是三皇子急需将物资送回北邦,所以并没有多做逗留,是以留了一部分人陪着我在客栈。”
老太妃点着头开口道:“这么说你是一直在西罗边境的客栈了?那客栈的名字叫什么,又是请的哪家的大夫?”
沐寂北回道:“客栈是云水间,至于大夫是北邦三皇子所请,我并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