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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之上静悄悄的,对于这般匪夷所思的情况,大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大家都在等待,等待着林家最后的结果。
君彦此时却是转头看向楚帝,等待着楚帝的决策。对于这样的大案子,涉及到百年望族林府的血缘之事,君彦还不敢直接宣判。
贤妃的脸色白得不行,她此刻连抬头看楚帝的勇气都没有。
楚帝一双凤眸深深,目光若有似无的在全场扫过,最后定格在了林含玉的身上,低声说道:“继续审理案子。”
楚帝的话语一落下,君彦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面对楚帝这样的帝王,没有人敢随意去揣度他的心意。身为他的臣民,做的只有臣服和听命。
君彦目光扫向公堂,看着林博涛一家四口的闹剧和悲剧,目光之中没有怜悯,有的只是淡漠。
他淡漠的说道:“请右相和林大少爷以及林大小姐暂且退下。”
林博涛眼中充斥着暴虐的色泽,面上一副要吃人的可怖模样。王氏被林博涛的眼神看得一片绝望,此刻她心中除了绝望再也没有其它的情绪了。
林博涛虽然心里极其的愤怒,愤怒到想要杀人,但是此刻还是退了下去。
而林语堂也跟着下去了,但是此刻却是不敢再站在林博涛的身后了,否则他担心会被这个原本喊父亲的男人给亲手杀了。而林梦思则是被沈风扶着退到一边,王氏依然跪在地上,等待着案子的继续审理。
原本似乎不可能的案子,在此刻那般铁铮铮的事实之下竟然显得理所当然了。在场上一片热闹的时候,林含玉却是安安静静的跪着,整个人仿佛不存在一般。
但是没有人发现林含玉的眼中有着快意,那些想要害死她,想要将她丢弃到乱葬岗的亲人们,这些就是报应啊。
君彦此时心中也有了一些脉络了,心中对于这个案子大概的也有了一些了解了。他重新将目光放在林含玉和王氏的身上。
王氏杀人的动机已经有了,为了掩盖那天大的秘密。那么接下来就是证人或是证据了,而刚才阿全的话不被作为证据。但是如今形势改变,阿全的话倒是可以重新被提上来了。
他先转向林含玉,沉声问道:“你可还有其她的证据?”王氏始终低着头,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绝望之中回过神来。也是,后面的案子对于她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她已经失去了相公的信任,就连一向看重的儿子,刚才都用那般充满恨意的眼神看着她。她的未来,已经没有了希望。人生,转变得太快,她完全接受不了。
林含玉恭敬的磕了一个头,然后从袖子下取出一封信呈上,恭敬的禀报道:“启禀大人,这是臣女母亲在死之前两天前写下的。”那封信被送到了君彦的手上,君彦看了一番之后,立刻吩咐人去林府取沈氏的手记,以作比对。
很快的,沈氏的手记就被取了回来。有专人进行对比之后,得到肯定的答案,这个确实是沈氏的笔迹。
接着,这封信就被呈到了楚帝的手上。楚帝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捏着那封信,目光微微在上面一扫。贤妃这个时候,也是悄然的抬起头来,想要一窥信中内容。但是楚帝却是一个淡漠的眼神过来,贤妃身子立刻忍不住微微一颤,眼神闪烁,连忙就低下了头去。
楚帝将信放回去,重新拿到了君彦的手上。
楚帝没有说话,君彦就继续审理着案子了。
“王氏,沈氏信中说你曾经多次和她发生冲突。而每次你都是以身份欺压,令她将所有的苦楚吞下。而她因为知道了你这个天大的秘密,所以你才一直没有杀她。但是你最近疑心很重,而且你觉得你如今地位不凡,儿女又优秀,有了依仗。所以想要杀人灭口,以除后患。王氏,是也不是?”君彦将心中的大概内容说了一遍,主要就是沈氏知道自己可能会被王氏杀人灭口,所以早早的写下这样一封信,希望能够有机会给自己陈冤昭雪。而事实也正如沈氏预料的那般,王氏真的动手了。
王氏茫然的抬起头来,眼睛里面毫无神色,就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娃娃一般。
看到她这般茫茫然的样子,君彦一敲惊堂木,企图惊醒她可以回答自己的问题。但是王氏一日按无动于衷,表情仍然呆滞。
无法,君彦转而继续询问林含玉。
“林含玉,那之后的事情呢?”
林含玉脸上满是悲戚的神色,但是却是依然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王氏想要杀害臣女的娘亲,她担心娘亲可能会将秘密暗中告诉臣女,所以早就计划一并将臣女给除掉了。所以宴会那天,她不仅杀害臣女娘亲,更是设计毁去臣女名声。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臣女关起来,接着更是将臣女暗害死。谁知,臣女命不该绝,竟然还残留一口气在。臣女留着一口气,就是要回来指证王氏的恶行,还有林府众人的不仁不义。在事情发生之后,老太君,大伯父亲,他们皆是知道事情是王氏所为。但是,他们为了林家,还是努力的保下了王氏。”
林含玉的话一说完,林苑杰就怒不可遏,他扭曲着一张脸,眼神恶毒的盯着这个自己一直疼宠到大的孩子。他努力拼搏这么多年,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和荣华。而林府的局面也是一片大好,他原本有着更进一步的机会,可是如今却是自身难保了。
君彦眉眼之间终于出现了冷静意外的神色,他心中也是唏嘘不已。没有想到林府之中还有这样的龌龊之事,当真是难以想象。就那林梦思和林语堂,林家最耀眼的两个人,谁也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会不是右相的血脉。
而事情的起因竟然就是为了掩盖这个秘密,所以王氏铤而走险,设计杀了沈氏,然后暗中解决林含玉。
那么,沈氏和阿全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这还是一个疑点,君彦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向阿全,沉声问道:“你和沈氏之间是怎么回事?”
阿全原本低着头的,听到君彦的话,身子一颤。经过刚才的事情,他心中对着林初水有了深深的恐惧。那种手段当真是骇人,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知道林府的那两位小姐少爷肯定不是野种。而最后,竟然会成为这样的结果和局面,定然是那个站在那里安静非常的女子。
此刻,他有种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的感觉。那个女子,让他深深的惊惧了。
此刻,他心中升不起来任何其它的念头,只希望这样的时刻快些过去。
阿全抬起头来,慢慢的说道:“是沈氏杀害了小人喜欢的丫头,小人怀恨在心,就设计让沈氏和小人有染。宴会那天,小人在路上碰到沈氏,就用迷香让沈氏从了小人。而后面就被王氏撞进了这件事情,王氏和沈氏争执的时候,王氏失手将四小姐给推进了湖里面。接着,王氏将小人刺了小人一刀,将小人给丢出了府中。接下来的事情,小人不知道。”
虽然阿全说接下来的事情不知道,但是公堂之上的人已经能够猜的出来了。
王氏此时还是能够听得到大家说的话的,她此刻嘴角露出了一个绝望而恐惧的笑容。到底是谁要害她,竟然连杀人动机都给她找好了。证人,证据,动机全部齐全。如果不是亲身体会,她真的难以想象竟然还能够这般铁证如山的害一个人。
前面沈氏的案子也算是审理清楚了,接着就是判决了。但是此案牵扯的人个个地位非凡,就是那老太君和右相,就不是君彦能够审判的。
楚帝微微抬眼,却是侧头看了贤妃一眼,贤妃被这一眼看得一阵寒凉,她知道自己前半生的努力全部都白费了。她也始终没有想明白,这一切事情究竟是如何发生的,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那幕后之人,早就为他们林家洒下一张大网。然后就坐在后面一收一松,将林家的人都当做戏子一般戏弄。最后,林家的人在挣扎之间却是越陷越深。到了如今,再也爬不起来了。
案子到了如今已经不用继续审理了,因为再审下去,就会牵扯出更多的人。比如楚帝当初应允贤妃和沈家的请求,将王氏给放出来。所以,此刻君彦沉默,等着楚帝的最终决断。
“林府老太君管教不严,撤去一品诰命的封号。贤妃身为贤妃,却是没有做好贤妃的典范,现撤去贤妃封号,贬为林婕妤。右相昏暗不明,家宅尚且不宁,何以治国,现停职在家思过。户部尚书受人蒙蔽,耳目不明,贬为烟火城县令。王氏杀人罪成立,秋后处斩。林家林语堂身份不明,行为不检,革除现有功名,且终生不得入用。林家林梦思,身份不明,于白虎将军身份不配,贬为妾侍。其余还有涉案人等,由忠义侯君彦酌情处理。”
楚帝的话语一落,老太君一口血喷出来,直接晕倒过去。
这个时候,即使老太君吐血晕倒,也没有人过来扶。林家众人此时一个个如遭雷击,没有人顾得上老太君了。
楚帝说完话就直接起身走了,皇后紧跟而上,走之前看了贤妃一眼,眼中满是冷漠。虽然贤妃,不对现在是林婕妤没有被驱逐出宫。但是失去了林家在后面撑腰,又被废去妃位。林婕妤后面都自身难保了,更别说能够给她以帮助了。而且,林婕妤在是贤妃的时候,因为过于高傲,就曾经得罪过不少人,这次被贬可是要有不少苦头吃了。
林婕妤坐在位子上,脸上满是不敢置信,脸色惨白如鬼。她是贤妃,是皇上亲赐的贤妃。身后有上京城四大家族的林家撑腰,下面更有浩王。她是高高在上的贤妃,她的兄长是右相,在朝堂之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即使是沈皇后,对待她也要客客气气的。可是,如今,她好像什么也没有了。
公堂之上的人,在楚帝离开之后,一个个都没有再看林家众人一眼。能够来公堂之上旁听的,身份地位皆是不凡,此刻林家已经倒了,没有人会再在林家身上发任何的心思了。
就算是太子,此刻也是看也没有看林家一眼,就跟着沈皇后后面离开了这里。
而浩王毕竟是林婕妤的孩子,无论如何都是林家的人。即使心中万般不愿,此刻还是要乖乖的留下来,否则就是不孝的名声。
此刻,林家中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是清醒的了。他赶紧的让人送老太君回去看大夫,接着还要过来看他的母妃。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母妃了。
“母亲……”
浩王的声音里面满是失落,也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落差。
林婕妤才反应过来,但是在清楚的听到母亲而不是母妃的时候,她直接脸色一白晕了过去。
于是,浩王又是一通忙,就没有再管在场的林家众人了,而是忙送林婕妤进宫了。
其实,林家此刻除了浩王清醒之外,还有两个人是清醒的,一个是林初水,还有一个是林含玉。
林初水这个时候抬起头来,饶有兴致的看着林含玉,心中在想着要如何处理林含玉。其实,林含玉对她还不如林梦思那般残忍。林含玉只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欺负她,而林梦思则是表面温柔,暗地里却是耍着最阴毒的心计,让她一次一次的跌入泥塘。
而如今,林含玉的去路,倒是让她犹豫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林含玉这个时候才地上起身,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到了林初水的身边。
林含玉在她的身边站定,目光里面一片坚定,轻声的说道:“我曾经对不起你,如今你帮了我,我愿意用我自己回报你一次。明王选妃在即,我愿意去。一来是报答你,二来是我想要获得更多。”听到林含玉的声音,林初水凤眸之中微微讶异,倒是没有想到林含玉会有这样的想法。以林家现在的情况,到时候可是连侧妃的身份都不会有,只能是侍妾。林含玉,她曾经可是上京城无数青年男子追逐的对象,如今却是落得与人为妾。但是,这个似乎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是她的名声已经毁掉了,想要做到这一步,其中定然是要花上很多心思的。
林含玉这是在告诉自己,留下她,也许后面真的可以回报自己。
林初水凤眸之中闪过兴趣的神色,最后却是轻笑着点头。像林含玉这种刚刚从地狱爬起的女人,有的时候狠起来还是非常可怕的。她也许真的可以得到回报也不一定,而且她也不担心林含玉会咬她一口。
因为当初给她吃的假死药可不是这般简单,这个在后面是还需要吃解药的,否则慢慢的就会转变为毒药的。不过这要是后面的事情了,看林含玉的表现了。只要不是想要伤害她,她也不会太过心狠手辣的。
她向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
就好像今天的林家众人,王氏曾经和林梦思一起合谋,算计她与人有染,让她和沈风的婚约作废。那么,现在她就将这些连本带利的还给她们母女。
林初水收好情绪,也没有管其他人,迈步就走了出去。
当走出来的那一刻,她才觉得呼吸都变得顺畅了一些。原来即使没有在被林家众人伤害了,但是心中总是压着那些记忆的,整个人难免会有些压抑。可是现在就不同了,现在林府已经清理过了,后面就可以安生好长一段时间了。就连他那个混蛋父亲都被调走了,好像是烟火城来着。听着名字好像是一个好地方,就是不知道真相如何了。
一个人悠闲的在街上走着,感受着古代的文化,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是亲切。
突然,她觉得前面有一个身影很是熟悉,定睛一看竟然是清玉。正要走上去打个招呼的时候,却是发现旁边走来一个男子,两个人接着一起离开了。
云飞扬,一出公堂就和清玉离开了。
对于他们的事情,她也不了解,也不好多做猜测,只是觉得两个人的背影看去很是般配。当真有种,君子如风,佳人如玉的天作之合。
云飞扬一出了公堂就收到了清玉的消息,遂就赶了过来。
“清玉,你为太后诊治得如何了?”
清玉依然是一身青衣,看着依然是气质清远,令人不忍移开目光。
“太后的病情有些麻烦,我会多呆一些时间,不过已经稳定下来了。所以我就趁着这个机会出来一趟了,刚好很久没见周若了。”
“娘子知道你去看她,一定非常高兴的。”两个人路上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往云南府而去了。
走进院子里,两个人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那里浇花的周若。今天的周若一身淡蓝色的衣裳,看去更加的温婉柔和了。
“娘子,外面风大你怎么出来了。”
云飞扬上前两步,扶着周若担忧的说着。
周若回身,笑着说道:“没事,我就是……”
只是话语说到一半的时候,目光在触到那个青色身影的时候,所有的话语戛然而止。眼神中闪过一抹淡淡的慌乱,接着似乎又是一种解脱。
“清玉。”
周若走上前几步,抓住清玉的手,声音依然温婉柔和。
“有四年没有见面了吧,你身体如何了,我心里总是担心着。”
清玉看到这个多年的好友,心里也是高兴,抬眼看到对方脸色有些苍白,脸上立刻满是担忧之色。
周若却是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柔声说道:“我没事,一直有在吃你开的药。如果不是你,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了。”听到周若的话,清玉也跟着笑笑,说道:“没事的,我既然来了上京城,到时候一定将你的身子调养得好好的。”
“嗯。”
周若应了一声,就转头对云飞扬说道:“相公,你吩咐下人准备一下午饭,我和清玉有话要说。好久没见,我可是攒了好多话要和清玉说。”
云飞扬看到两个人好久没有见面,就笑着应下,将时间留给了两个人。
清玉跟着周若进了她的房间,房间里面就剩下两个人了,两人坐在桌子边,小声的说着话。
“清玉,这些年来你过得可好?”
清玉眼眸之中先是闪过一抹黯然,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就转变成了喜悦了。
“离开上京城之后,我就在天下各处游走。一边欣赏着美丽的山川河流,一边为有需要的人看病。期间,我也会向一些隐世的名医讨教。因此,我现在医术可是大有进步哦,肯定能够治好你的。”周若脸上带着淡淡的温和的笑容,安静的听着清玉的话。当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难隐落寞。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就那样了。虽然我面上一直装着没有什么,但是我知道我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