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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慕容源也转回头看向苏云初这边。
苏云初对于这个大皇兄,并没有多少了解,何况,一直以来都传言,慕容源因为出生便带着不足之症,因而自小身子便不太好,极少出现于大庭广众之下,一直都是深居简出,而也因为身子羸弱的原因,大新诸位的人选从来便不曾在慕容源身上考虑过,永业帝对这个儿子,倒也不亏待,一直以来都是给尽荣华富贵便好。
只是不知,今日竟是在此处遇见了这位大皇兄。
慕容渊叫着苏云初走过去,苏云初倒也含笑而去,站在慕容渊的身边之后,才与慕容源打了一声招呼,“大皇兄。”
慕容源面上含着淡淡笑意,轻点了一下头,“昨日你们大婚,我不喜那些热闹场面,加上也不宜饮酒,因而,并未出席,说起来,倒是皇兄的不是了,今日进宫探望母后,却是不想,这等时候,与你们相遇了。”
倒是慕容渊首先开口了,“皇兄身子不好,不能出席,我与阿初并不介意。”
苏云初也是开口,“大皇兄的身子为重。”
慕容源听罢,却是从身上摘下了一块玉佩,“来不及准备,皇兄身上也无贵重之物,这块玉佩,算是给五弟妹和老五的新婚贺礼吧。”
玉佩递到了苏云初的面前,苏云初一看那块玉佩,便知是常年随身携带的,想必也是慕容源极为喜欢的。
正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接,看了一眼慕容渊,只慕容渊对她含笑而道,“大皇兄给的礼物,阿初便接下来吧。”
如此,苏云初才伸手接过了慕容渊递过来的玉佩,“多谢大皇兄。”
三人并不在此处多逗留,只多说了几句话之后,慕容源便离开了。
苏云初此次进宫,倒是提了一手的礼物出了宫门。
直到坐上了靖王府的车座之后,苏云初一直心中有疑虑,似乎,除了与慕容泽交好之外,慕容渊与慕容源之间,还有一股淡淡的兄弟交情,与别的皇子并不一样。
慕容渊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虑一般只笑着开口,“阿初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苏云初正正看他,“怀清似乎与大皇兄的感情不一般。”
慕容渊却是摇头失笑,“不一般也说不上,只是,大皇兄小时候待我不薄,便是小时候惹下不少祸事,惹了自小便身子不好的他,也多得了他的包涵。”
苏云初听着,笑看慕容渊,“怀清是重情之人。”
慕容渊不置可否,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并非重情之人,只除了苏云初让他重之珍之。
可苏云初却并未如此认为,因为先帝的教养之恩,慕容渊一直在为先帝完成未尽的遗憾,因为顺妃的养育之恩,慕容渊待她如同生母,因为慕容源小时候的包涵,慕容渊真当他是兄长,即便这个京城之中发生了诸多于他不好的事情,即便历经磨难,命运多舛,可他心中,其实到底保留了小时候的柔软吧。
这般想着,苏云初只挽住了慕容渊胳膊,将头轻轻靠在他肩头。
慕容渊有些意外苏云初突然的粘人,只伸手揉了揉她发顶,“阿初今日怎么了?”
“没,突然觉得怀清很好……”
如此听着,慕容渊只面上带着柔和笑意,独属于对苏云初的宠爱。
苏云初却是靠在他肩头,继续问道,“那景怡呢,怀清对景怡也很好。”
苏云初可没有忘记,景怡知道慕容渊身子不好。
听到苏云初这么问,慕容渊倒也不隐瞒什么,马车徐徐而行,在车厢之中,这对新婚夫妇低声言语。
“那时候还是刚刚发现自己身上带了毒,但内力尚未练好,控制不住,有一次,在御花园的时候毒发了,痛苦不堪,便找了个地方藏起来,偏偏景怡那时候贪玩,跑去御花园之中,撞见了我,那时候他还小,五六岁的样子,看到我那样,竟是面上虽是害怕,但却是倔强着不肯离开,以为我会死掉,大概也是因为年龄还小,不懂事,不敢声张,也偷偷哭着在那边等我缓解过来……”
外边车厢缓行,连带着慕容渊说话的声音的语调也是变慢了一些,苏云初只静静听着,后来的自那一日无意之中撞见了痛苦中的慕容渊之后,景怡日后再见到这个皇兄,便多了一层想要接近之感,这个倒像是景怡的性子,尤其看着宫中之人不与慕容渊相交,景怡有时候偷偷跟在慕容渊的身后,有一次,更是听到了有人说慕容渊的不是,与人争论得哭了起来。
也许是小孩心性,也许是慕容渊在什么时候做过了什么让景怡对这个皇兄情感更深一层的事情,慕容渊不得而知,只知道,景怡始终觉得自己身子不好,却也从不主动与外人说起,如此过了这么多年,不知不觉之中,慕容渊倒也适应了这个妹妹的存在。
尤其是稍长大一些之后,他虽是变得越发冷淡,可景怡却是不像别人一般畏惧他,甚至越发胆大了起来,为了让他开心,反倒是做了一些傻事。
苏云初只听着慕容渊慢言与景怡之间建立起来的这份默契的兄妹之情,可以感受得到,慕容渊,对于景怡这个妹妹,还是很关心的。
徐徐而行的马车,因着里边温暖的故事,倒是暖和了一路。
反观另一边,同样是被淑妃留在了端和宫之中用膳的苏亦然和慕容治,倒是显得并不那么和谐了。
昨夜慕容治并未在新房留宿的事情,淑妃自然是知道的,但是知道也仅仅是知道而已,也知道自己的儿子算是亏待了苏亦然,如此将会对苏亦然今后的地位不太好,但淑妃究竟也没有多表示什么,只叫苏亦然放宽些心,毕竟,男子总是比较忙的。
为人妻子,苏亦然除了告诉淑妃自己全力配合慕容治,万事以慕容治为重,便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两位王爷新婚,永业帝准了三日无需上朝的假,但是,两人不上朝,并不意味着朝堂之中便无动静,只是新婚后的第三日,也就是回门之日的时候,这一日,在慕容渊与苏云初还稍稍准备一番也许是苏云初最后一次回致远侯府的时候,金銮殿之上的永业帝,却是皱眉不已。
朝中有不少大臣在弹劾另一些大臣的不是,小至州县的小官,大至朝堂之中接近朝堂核心的大臣,包括兵部侍郎,礼部尚书,工部侍郎等等,人数多达十余人,这些人都被指责出了不是,甚至挖出了陈年旧事,指责其贪赃枉法或者徇私枉法的过错,并且证据完全足够,清楚明白。
便是刑部的官员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也是皱眉不已,因为,这些充足的证据,明显就是已经被收集起来的,而所弹劾对方的人,有的是对头,有的,也仅仅是职责所在。
永业帝在上边听着,面上虽然还是平静的神色,但是唯有一旁的方明知道,永业帝握着椅子把手的手已经是青筋突起了,此时此刻的永业帝,是愤怒的。
所有被弹劾的这些人,所有的罪证都无法让他们能够得到饶恕的机会,并且,不论是贪赃枉法还是徇私舞弊,这些人,所在的州县,都是重要之地,不能也不该出了差错,其中两个,还是大新兵器制造所在地的官员,而较为接近朝堂核心的官员,也是极为重要的。
这些能够让永业帝气愤,但是,永业帝更为愤怒的是,这些被弹劾的官员,十有*,都是慕容治那一派的维护者。
永业帝七个儿子,其中有五子如今活跃在朝堂之上,而朝堂之上也是自发分成了三派,一派是慕容治,无需多说,因着永业帝明显的偏爱,这一派的人数是最多的,另一派是慕容渊,当然,这一派以武将居多,而另一派,便是慕容瀚了,慕容瀚以丞相吕远为依托,身后也跟着一众人,而此时,有一半是弹劾的人,便是慕容瀚这一派的。
而被弹劾的人,只有慕容治那一派的人,这些人,既然证据确凿被列举了数条罪状,永业帝自然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更是不该放过,可是,一旦不放过,慕容治那一派便会受到极大的损害。
这些年他好不容易在朝堂上建立起来的核心力量,便会瓦解掉一半。
那些被弹劾的人固然可恨,可永业帝更恨的是,这些人手脚不干净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还有……他不相信今日这有志一同的一出,是意外的巧合。
慕容治新婚之期尚未过去,就遭此变故,尽管慕容治一派的人,声声质疑是有人诬陷,但事实胜于雄辩。
便是刚刚入朝不久,在朝堂之上只兢兢业业的陈自明,也义正言辞了一番。
最后,那些人,都被罢官的罢官,降级的降级,押解回京再做处置的处置,无一幸免。
而同样是在上朝的慕容沇,看着这一幕,虽然也想极力辩解,可终究无济于事,而慕容瀚更是在一旁冷眼旁观,今日这一处,的确是一场意外,但是,却是正中他的下怀。
前些日子,关于传起来的苏云初失踪一事,他早有耳闻,虽然有辟谣,后边也看到了安然无恙的苏云初,可是,这件事情,他不信这么空穴来风,恐怕,背后还有一番不为人知的秘密。
还有大婚那一日,宣承门草草了之的事故,他可还记得呢。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一个苏云初,竟然让自己那位想来薄情的五弟做到如此地步。
如此,慕容渊算不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忙呢?还是……他真的有意加入夺诸之争来?
他向来琢磨不透慕容渊。
还有这个突然入朝的陈自明,他看起来,一直兢兢业业,不偏向于谁,可今日之事……却是明显偏离了慕容治,谁人不知,那些臣子,都是慕容治那一派的。
朝堂之上,突然的变动,而正在准备与苏亦然回门的慕容治此时并不知情,而另一边,慕容渊只笑眯眯随着苏云初上了马车,随着苏云初回了致远侯府。
下了朝之后,永业帝单独召见了陈自明。
御书房里,永业帝坐在上首,陈自明站在下首,只永业帝坐定了之后,便开门见山,“爱卿,觉得今日朝中动乱,源于何处?”
陈自明自是站在下首,微微垂头,“皇上,人心难以做到慎独,贪得无厌是根本。”
永业帝听着,眼眸微眯,看着站于下首的陈自明,见他面上平静无波,足足过了几息之后,才略微叹了一口气道,“人心不足固然是根本,可朕却是觉得,朝中清流渐失,也是不可忽视的因素啊。”
此时的永业帝,开口说出来的话语,语调缓慢,大有一种与臣子交谈的感觉。
陈自明听着,稍稍沉顿了之后,只开口道,“陛下治国有方,方在百姓之中流传至今,成就大新一轮盛世之象,然则,盛世之象,荣华表面,光明之下,却也是阴暗滋生之地,百姓渐渐富足,百官便会稍带放松,而后造成今日这番局面,是,必然之事。”
陈自明并不避讳,即便入朝,可他历来都明白自己的位置,这个大新,他是放在心上的。
永业帝听罢,微微叹了一口气,“必然之事……朕何尝不知啊,只是如今,为时晚矣,盛极必衰,可大新尚未到盛极的地步,朕还不想看他未盛先衰!”
听此,陈自明抿唇不语。
永业帝今日,为何对他如此推心置腹?
其实说来,正如慕容渊所说的,永业帝的确是一个好皇帝,兢兢业业,将大新治理得很好,也许在对于北伐这件事情上,因着慕容渊的存在而选择了不是最好的方式,但是,他所做的一切,未必不是对大新最好的,或者说,是对慕容氏最好的,而若得慕容氏最好,只能让百姓拥护。
陈自明不语,永业帝却是再次开口一问,“依照爱卿所言,朝中该如何补救?”
只是转瞬之间,永业帝面上便没有了先前叹气所生出的疲累之感,而是紧紧盯着下首的陈自明,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陈自明抿了抿唇,沉声开口,“渐进,肃清,立矩,严行!”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甚至大新各地,*滋生,数不胜数,模糊难清,可是,也唯有如此,才能更好整顿朝堂。
陈自明简介的话,换来永业帝的一声沉默,半晌之后,永业帝才朗盛开口,“朕果然没有看错你,江南四家,相门之后!”
“臣不敢。”陈自明抿唇,后道。
可永业帝却是摆摆手,面上已经少了一分威严,多了一层随和笑意,“今日叫爱卿过来,除了关于朝堂之上的这件事之外,朕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爱卿。”
听着永业帝话语里边的轻松,陈自明眉头微不可察皱起,“臣洗耳恭听。”
永业帝却是摆摆手,看着陈自明,继续道,“爱卿的能力,朕自是赏识的,江南能够入朝,是朕喜闻乐见之事,而爱卿刚刚入朝不到半年,但是,却是政绩卓越,让朕心中甚是快慰啊。”
“能得皇上赏识,一切,是臣分内之事。”陈自明听着永业帝这番话,虽心头疑惑,可还是应道。
永业帝却是轻笑一声,“爱卿不必如此生分,朕看着爱卿年龄,也是二十又四有五了吧,尚未成婚。”
永业帝说到这里,陈自明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皇上,陈家家训,先立业,后成家。”
永业帝听罢,再是叹笑一声,“果然是名门之后,这番家训,果真严谨,可朕看,爱卿此时,也可算是立业了,据朕所知,爱卿尚未婚配,朕有意与江南陈家结为儿女亲家,朕的景怡公主,如今已是年过十五,可朕却是舍不得这唯一的小女儿,一直想要为景怡找一出色的男子,当景怡的驸马,如今,在朕看来,爱卿,就符合朕的条件。”
永业帝说得语气随和,可是,话语里边却是有着一股让陈自明必须答应的威严在里边。
“爱卿,觉得如何。”永业帝笑看他。
陈自明始终微微低头垂眸,稍抿了抿唇,才拱手对着永业帝道,“公主高才,臣不敢高攀。”
听着陈自明这番话,永业帝面上的笑意减少几分,眼眸微眯,“爱卿这是看不上真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