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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欢道:“没见到奏…没听太平说过,目下还不知道。不过这些人嘴上说得光明正大,实际上最是见利忘义,若这商行没什么赚头倒还好,若是真有些可看之处,只怕最后归属上会有好一番争执。”
崔明德轻轻点头:“若真能做好,倒是一个小小筹码。”
韦欢撇嘴道:“武承嗣想立为太子都想疯了,近一二年看见姓李的都恨不能要就地棒杀,太平为三郎挣了这许多名声,他现在还不知怎么恨她呢,可这件事上,却一句话都没听见他提,你觉得这是好事?”
崔明德道:“他祖父是商贾起家,到了自己,却看不起本家的勾当——殊不知商贾与稼穑一样,看似贱业,实则都是国之基石,若没有民人稼穑,商贾行商,则满朝文武的衣食俸料何来?国家要打仗,兵粮马秣,又从何而来?”
韦欢若有所思:“朝堂被诸武把持,又有那么些礼法规矩,太平若一开始便插手台阁,实在不易,倒不如从他们的手伸不到的地方入手,譬如军中,譬如…商贾——这真不是你教她的?”
崔明德道:“不是我,不过我大约知道是谁——你应当也知道。”
韦欢偏头想了一想,向仙居殿的方向一看,又看崔明德:“所以依你之意,她这一着,倒未必就是昏招?”
崔明德道:“我未见她的全部打算,不能确知结果如何,不过此事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一则她是打着为国筹饷的名义,虽是商贾之事,总还有个大义名分在,再则…她是皇女而非皇子,虽是参政上有许多掣肘,可在别的事上,反倒有些便利。何况此事若真做得好,未必就不牵涉台阁了。”
韦欢拿眼看她:“地官?”
崔明德道:“不止地官,还有春官。”
韦欢略想一下便即明了:“春官管礼义教化,衣裳服色亦在礼制之中,以此而言,这国有商行若交给春官,也不算全无依据。这事但凡做得好,每年有二十…不,十万贯的入息,便值当一个郎中了,若是能再多些,便是侍郎也要眼热——哪怕只有十万贯,这又不是税赋,各有明账核对,克扣起来实在容易,到时层层经手,自上至下,都要受这一笔钱的惠,虽不见多,春官却是个冷衙门…”她忽然蹙了眉,改口道:“太平不会答应的。”
崔明德道:“若是只得十万二十万,自然是这个办法,若是更多些,自然就不一样了。办这商行是为的支援军饷,数万贯只能养一至二万之兵,数十万贯却可养一州乃至数州之兵,到时一军总管的粮饷皆仰赖于此,若是能归春官而非地官。”她住了口,微妙地想起了那个人,恰在此时,韦欢已悟道:“既是粮饷,为何不能归夏官?”
崔明德点头:“地官、春官、夏官,都有理由,端看陛下的意思,而此事既是自公主始,她想将之归于何处,陛下多半还是要思量思量的。”
韦欢轻笑道:“还不知这事能不能成呢,若是没这事还罢,了不起她自己出几万贯把这事交代了,也就是卖些田亩庄园,省吃俭用几年而已,有了这事,最后没有入息,徒惹人笑!”一面说,却已不知不觉捏住了自己的衣角,片刻后叫过在不远处警戒的七七:“你叫人再去打听打听,这店铺将开在何处?什么时候开?若是衣裳好,多买几件亦无妨,和无生忍那里也说一句,叫他和同僚多提几次——罢了,他提总是怪怪的,还是和阿嫂带个信罢。”转头来看崔明德,似是想说什么,打量一番,却又忍住,只道:“当年我阿娘去世时,我也和你差不多模样,瘦得走路都能晕过去,到最后担心受累的却还是我阿兄。你阿兄担不担心你我不知道,只是你偶尔也想一想独孤绍。”
崔明德怔了怔:“多谢。”
韦欢道:“不必谢我,要谢便谢太平罢——若不是为了她,我一句话也不会和你多说。”
崔明德轻轻一笑,望了她一眼,半晌方道:“长乐公主脾气虽好,却不是任人摆布的人,你…好自为之。”
良久,韦欢道:“独孤绍也不是任人摆布的人,可你…还是会迫她嫁人生子。”
崔明德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