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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蕊和妙彤北上易国北部战场后,才亲眼所见,战况的惨烈并非书面上几行冷冰冰的字可以呈现。望眼望去,漠阁人马与恒国舒绍父子军队交战过的地方,尸骸遍地,疮痍满目。即便是身手莫测、杀人无数的柒蕊,面对这样的场面,也不禁暗自心惊。
“门主,我们应该从何处下手,寻找二少爷呢?”妙彤以袖掩面,遮蔽着血腥和腐臭味道。
“据前几日的消息,是太傅舒绍率三公子舒赫及一众士卒迎击北面的拓跋家,而大公子舒右率军力战漠阁。他在漠阁的阵营中,我会想办法潜入军营找寻。不过为防疏漏,你就尝试从舒右的军营中打探一下消息。如果有收获,用暗号通知我。”柒蕊说道。
“是,易军那边交给属下,门主放心吧。”
“万事小心。”
柒蕊与妙彤分开后,施展轻功独自前往漠阁军营,欺近军营中心,在主营帐外徘徊。此时,井护、罗洞、黄峰等十人正在帐中商讨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以武功水平来论,柒蕊的身手同罗洞不相上下,十人中唯一可胜过柒蕊的只有井护,然而柒蕊轻功甚佳,即使是井护,一时间也未能察觉出帐外有人在偷听。
“舒右的确极善谋略,我们几次围攻竟然都被他冲开了。”杨信声音透出几分懊恼,不甘心地说道。
“不过他的排兵布阵越是花哨,便越意味着他军力的空虚。现在的易军,只是强弩之末而已。”安六随后说道。
“他喜欢用繁琐的计策应战,我们偏用简单的策略剿灭他们。”罗洞笑道。
“不错。易军士卒已如惊弓之鸟,精神绷紧了弦,我们便在今夜突袭,四面合围,灭了他们虚无的希望。”井护铺开地形图,说道,“黄峰、云雾,率军绕至北侧。安六、君吟,率军攻西面。杨信、颜武,攻东面。铁阴、柒鸿,守住南面。我和罗洞就留在营中,等舒右露面,将他拿下。”
柒蕊在帐外听见井护点了柒鸿的名字,难掩惊喜地转过身,随即一跃跳上旁边普通将士的营帐,等待柒鸿从主营帐中走出,一个人回营帐时,再悄然跟了上去。
当柒鸿行至营帐外,他心中似有所觉,于是猛然回身,而柒蕊并不想躲藏,她就站在柒鸿面前,与他静静对视而立。
“什么人,敢私闯军营?”柒鸿看着柒蕊,神情漠然。
“鸿儿。”柒蕊没有作答,仍然目光凝视柒鸿,一如十多年前一样唤着他的名字。
柒鸿双眼中霎时间迸发出一种神采,然而瞬间过后,柒鸿的眸色又深重下来,他言语中不带温度地说道:
“久别重逢,你很想念我。”
“我找了你很长时间,才知道你在这儿。”柒蕊的表情从未有过的柔和,她极力讨好柒鸿一般,轻声说道。
“找着了又能怎么样?”
“我不奢求我们能变回从前的模样,只希望你原谅我、体谅我。”
“堂堂星坛四门主之一的柒蕊,如何需要别人的原谅?在下不敢怪罪你,也不打算留你叙旧,在其他人没有看见你之前,你走吧。”柒鸿说着,侧过身,不再看柒蕊。
“鸿儿,姐姐当年不是要抛弃你。你能不能听我说清楚……”
“当年的事不必再提了,我不想知道。现在的柒鸿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再来找我。”
柒鸿的话语一字一字敲碎了柒蕊的心,柒蕊了解柒鸿的脾气,不愿事情发展成完全无可挽回的局面,于是她勉强笑了笑,又说道:
“我知道如今你大战当前,不是我们谈话的好时机……我,我会等你打完这一仗,我们再找机会说说话,好吗?”
“请吧。”柒鸿仍然不看柒蕊一眼,挥手发出了逐客令。
柒蕊虽然心有不舍,还是闭上眼一转身,飘然离去。
柒蕊走后,柒鸿的视线望向柒蕊先前站立的方向,眼中闪烁着痛苦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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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国舒右的军营外——
妙彤没有柒蕊那样敏锐的身手,不敢直接潜入营中。日暮时分,她趁一名士卒巡视周边,走向她藏身的石堆方向时,出手将其打晕,而后换上士卒的衣服,掸掸手,垂下帽檐,借暮色的掩饰溜入了军营之中。
军营内伤兵无数,而军纪竟十分齐整,可见舒右治军颇有一番才能。一队换防的守卫从妙彤身边走过,妙彤略低下头,再抬头时,主帐中忽然走出一名侍卫,对她吩咐道:
“你跟我来。”
“是。”妙彤连忙应了一声,走上前。
侍卫一路向军营后方而行,步至一间营帐外停下,掀帘而入,原来是一间存放酒坛的帐子。妙彤学着侍卫的模样,搬起一小坛酒,两人便顺着来时路折回了主营帐。
“将军。”侍卫引着妙彤将两坛酒呈上桌案,见舒右伸手便打开其中一坛,仰头狂饮,连忙劝阻道,“将军有伤在身,还是少饮为妙。”
“你无需多言,在外边守着。若是黑无、白常过来,让他们不要烦我。”
“是。”侍卫不敢违背舒右的命令,只得退下。
妙彤偷瞄了舒右一眼,便也打算同侍卫退出大帐,而侍卫却拦住她,低声道:
“你留在这儿,照顾将军。”
侍卫说完,不给妙彤反应的时间,便独自走出大帐。
妙彤心中甚为不满:怎么,你不敢惹这位大将军,就让我来承接他的火气么?
然而舒右似乎当妙彤不在帐内一样,并没有和她说一句话,或是往她站立的方位看上一眼。舒右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只想醉死在面前的酒坛中。
妙彤又暗自打量舒右片刻,见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注视,干脆大方地看向他,兀自陷入深思。
大将军舒右的威名,妙彤一直是有所听闻的。三岁开始熟读各类兵书,十四岁便随军参战,而后屡建战功,获得的功名成就完全无关于他太傅公子的身份,而是仅凭个人能力。不过遇上孤国甫王之后的每一仗,他都打得极为艰难,这就是当今版本的“既生瑜何生亮”吧。在被景皇喝令不得出战的“雪藏”后,重新踏足战场,本该建功立业以报皇恩,谁承想又遭逢人寡粮断的局面,只能目睹自己一步步落败而回天乏力,在这里借酒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