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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长风离开洛阳后,并没有立刻回金陵,他给家中写了信,说要在各地游历一番。先是去了许昌,接着往东走,途经多处,夏末秋初时,到达广陵。
广陵是当时名郡,以广陵潮闻名天下。汉代时,吴王刘濞曾不止一次带领臣下登高台观赏广陵潮,侍臣们留下许多不朽的辞章。宇文长风曾在书卷中读过这些文章,早就想到广陵来观潮,此次正好得了机会,便在广陵城中住下。
客栈的伙计殷勤的告诉宇文长风,八月十五前后是观潮的最佳时节。宇文长风算算,还有不到十天时间,自己势必要赶回金陵过中秋,不禁有些惋惜。
时值八月初,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广陵城中秋草未衰、丹桂飘香。这一日,他信步在城中游赏,见处处风光旖旎、游人如织,心中不禁宽旷了许多,将前些日子的阴霾去了大半。
走着走着,到了城中有名的胜景二十四桥。远远望去,只见水榭楼阁、亭台曲栏,耳畔阵阵传来游船上的丝竹之声,虽听得不甚明白,但曲调婉转,别有一番江南风味。
他走到桥上远眺,蓝天白云之下顿感心旷神怡。一低头,看到有画舫自桥下过,画舫中坐着几位公子和两位船娘,其中一人赫然是云飞扬。
正在宇文长风犹豫着要不要跟他打招呼时,云飞扬已经抬头看见他,向他抱了抱拳。吩咐船家将船靠边停下后,云飞扬站在船上,向宇文长风道:“宇文兄如无要事,不妨到船上来一叙。”宇文长风见他盛情相邀,不好推辞,从桥上下来走到岸边的渡口上了船。
和云飞扬的几位朋友见礼之后,宇文长风和云飞扬攀谈起来。“宇文兄是从金陵过来?”云飞扬倒了一杯酒给宇文长风。宇文长风接过去,道:“不是,我随驾去了洛阳,复命后从洛阳一路游历到广陵,听说这广陵潮很是壮观,便想着一饱眼福。”
云飞扬颔首道:“此地的江潮的确驰名已久,我此时来也是想观潮,只不过还要等十余天才是观潮的最佳时机。”他举着酒杯和宇文长风碰杯,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每次见到云飞扬,宇文长风的心境都不同。比起上次在韶音坊,这次再见到他,心中不自觉升出一股酸涩的滋味。刚刚将溪月的事情稍稍释怀,竟又遇到云飞扬,看来自己想忘记,也不是那么容易了。冥冥中的天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他和这两人联系在一起,只是那结局却可想见,他除了独自惆怅,什么都不会得到。
“宇文兄住在城中何处?”云飞扬见宇文长风有些神思不属,主动问他。宇文长风忙掩饰情绪,道:“住在平安客栈。云兄住在何处?”云飞扬道:“我住在故友卫玠的别苑。”他说着看了卫玠一眼,见他丰神如玉,不禁笑了一笑。宇文长风也笑道:“云兄的这位好友卫兄当真是名不虚传,侃侃而谈,不愧是当朝名士。”
云飞扬悄声道:“说起他来,真是有趣。他幼时在洛阳,有回坐着羊车去访友,街上的行人无不伫立赞叹‘谁家璧人’,夸他风姿秀美,于是这璧人竟成了他的外号。他听多了别人的赞赏,逐渐有些厌烦,现在要是有人再叫他璧人,他非和那人翻脸不可。”宇文长风知道他是好意提醒,点头道:“言语间我一定会留意,不得罪卫兄。”
卫玠看到他俩说笑,还看了自己一眼,没好气的向云飞扬道:“你又说我什么?”云飞扬随手从桌上抓了一个果子掷向卫玠,笑道:“掷果子给你啊。”其他人无不哄笑,卫玠红了脸,雪白的脸上顿时白里透红。
只听他道:“你就没安好心,总是拿这事打趣我。下次我见到溪月小姐,非把你这些恶行告诉她不可。”“我哪有什么恶行,你可别乱说。溪月要是信以为真,跟我掰了,我可不放过你。”云飞扬笑着反驳了一句。
卫玠笑笑,不再和他争辩,和别人对饮起来。云飞扬又向宇文长风道:“宇文兄是不是要等到八月十五观潮之后才回乡?”宇文长风道:“我等不到中秋就得回去,在这里顶多住到初十。”云飞扬微一颔首道:“我也差不多是那时候就要起程去南阳。”
他见宇文长风瞧了自己一眼,解释道:“前两日收到外家自南阳寄来的信,邀我去他府上,说是有要事相商。宇文兄在洛阳可曾见到他们父女?”“见过。石太守在宫门外等着觐见天子,和我相遇,他邀我到洛阳的府邸作客。”宇文长风如实道。
他不知道石俊还在信中写了什么,但不用多想也能猜到,石俊邀云飞扬去南阳是为了什么事。他父女俩回南阳后,必然会商量溪月的婚事。为防夜长梦多,石云两家都不会再等。虽然知道溪月迟早会嫁人,但真的听到这消息,他心里还是如针刺般绞痛。
“三日后便是初九,宇文兄可有兴趣与我等一同前往青雀台观潮?”云飞扬见他神情有些落寞,以为他是思乡情切,想转移话题。宇文长风这才回过神来,忙道:“和诸位风雅之士一同观潮,当然是平生一大快事,三日后我携酒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