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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从有记忆起,她第一次跟我说话,但是却是在这么不合时宜的场合下。
我听了她的话,拔腿跑出去站在了正在商量怎么处置这个婴儿的爹和二爷爷他们旁边,二爷爷他们见我慌慌张张跑出去,马上猜出来,我娘又回来了。
这么一次次的折磨,二爷爷他们也怒了,抄起旁边的就扁担就愤怒地说:“我今儿非要看看你到底是想要做啥,狗日的连自己娃儿都不放过,还是人嘛。”
二爷爷和幺爷爷他们年岁已大,他们生在最混乱的年代,熬过了最恐怖的时期,这些鬼啊怪啊的事情根本吓不到他们了。
我也跟着他们进去,但是屋子里空空如也,那个婴儿安安稳稳躺在床上,我们进屋后婴儿扭头咧嘴对我们笑。
二爷爷他们没见到我娘,就回过头来问我:“萧娃子,你刚才看到啥了?”
我说:“娘给弟弟喂奶,还让我跑。”
爹颓靡打断了我,看着婴儿咬牙切齿地说:“他不是你弟弟,他是你老子的兄弟,是你幺爸。”
如果这个婴儿真的是我爷爷的儿子的话,可不就是我爹的兄弟,我的幺爸么?
二爷爷听了爹的话,回头又是一巴掌甩在了爹的脸上,吼了句:“瞎鸡巴扯。”
爷爷三兄弟里,二爷爷是最凶的一个。二爷爷从小就比较懂事,即便在那个教育极度落后的时代,祖父也送二爷爷去学堂念过几年书,本以为二爷爷以后能有出息,没想到从学堂出来后却回村里当了个村长,没事喜欢叼着烟枪跟村里年轻人传授他的那些迂腐思想。
我爹可能不会怕爷爷,也不会怕奶奶,但是唯独怕我二爷爷,村子里没有几个不怕他的。
二爷爷吼了句,爹马上就安静了下来。
等都安静下来了,二爷爷才说:“这件事情还是要去问问张端公的意思,这娃娃是走是留,我们的意见都不管用,张端公是行内人,问问他才管用。”
爷爷倒下了,二爷爷的话就是唯一的指路明灯。
眼见着娘这每天晚上都往屋子里跑,需要尽早解决。
我们都没有等到第二天,当天晚上就打着火把,几个人结队往张端公家里去,留下奶奶也幺爷爷在屋里守着。
三人一队加快步子赶往张端公家里。
农村人一般到八点多钟就都上床休息去了,可这都深更半夜了,张端公家大门门缝里还透露着昏黄的灯光。
二爷爷上前敲门喊了声:“张端公,我是陈家富。”
不过敲了好几下都不见有人开门,二爷爷嘀咕一句:“糟了,出事了。”
说完轰地撞开了门,门一开,里面就传出了一股粪便的味道,就连爹和二爷爷经常在农田干活儿的人闻到这股味儿都摆了摆头。
我则直接捏着鼻子,再往前一看,顿时呆住了。
张端公脖子上系着一根绳子,悬挂在房梁上,开门时刮进来一股风,张端公的尸体随风摇摇晃晃。
张端公尸体下面已经被尿浸湿了,那粪便味道就是从张端公身上散发出来的。
爹和二爷爷都盯着张端公的尸体不说话,过了好久爹才说了句:“造了孽了。”
一向处惊不变的二爷爷这会儿声音都颤抖了,他说:“要翻天了。”
我呆呆看着眼前一切,我那时候只知道张端公死了,根本没想其他的。
后来才知道,张端公死的时候仰面朝天,但是脸上却盖了块红布,他的脚也并不是悬空的,而是踮着脚后跟的。
农村人对死很看重,死了要瞑目,脚跟要着地,面部要朝天,不然就会永不超生。
瞑目是不留恋阳间,脚跟着地是接地气,能去投胎,面部青天是祈愿能投个好人家。
但是张端公一样都不占据。
另外,吊死的人死后很多会大小便失禁,那股粪便味是张端公死后才排出来的。
二爷爷他们愣了会儿神就把张端公放了下来,并在当晚就通知了附近村子里的人。
张端公没有后人,这事儿只能是村里人帮忙操持。
平日村里的婚丧嫁娶都是张端公帮忙操持,现在张端公出了事儿,附近村子里的人全都来了,他们纷纷扼腕叹息,说张端公这样的好人不应该死的。
最终,他们把矛头对准了我家,跟我爹还有二爷爷说:“陈家这件事情做的要多不光彩,就有多不光彩,你们对你们家那个媳妇实在太差,有时候我们都看不过去了,她死都死了,你们还要去折磨她。现在报应来了,不止报应到你们身上,连张端公也都祸害了。”
二爷爷和爹自己心中也过意不去,拉着我一起跪在了张端公面前,给张端公磕头认罪。
人死要穿寿衣,他们在帮张端公换寿衣的时候,却在张端公身上搜出来一张纸条,村里的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看不懂上面写的啥,就把纸条递给了二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