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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太阳渐渐西沉。
欢颜和君不夜已经赶往了另一个方向。
十只妖王十个方向,他们共有六个小组选择了其中六个方向,还有四个方向暂时还没有人前往。
他们只有两个人,是六组人马中最为势弱的一方,眼下算是第一组得到忘忧草的。所以,这个优势他们不敢放弃,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四个无人争夺的方向,尽快拿到第二株忘忧草,如此一来,他们就算是过了第二关了。
眼看着日头西斜,欢颜和君不夜走进了一片湿地,遍地尽是野草芦苇还有随时可能将他们吞没的沼泽。
金色的夕阳将整个湿地染成了金灿灿的颜色,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气。
二人并肩小心翼翼的行走,这湿地中虽未出现妖兽,但是却有许多蛇虫,他们不时就会停下脚步清理一番,二人衣衫都浸湿了一大截。
眼看天色渐暗,君不夜的脚步越来越慢,而且状况百出。
当欢颜第三次将他从沼泽中拽出来时,已经累的满头大汗,喘着粗气道:“你好像不太对劲,那么而明显的水洼都没注意吗?”
君不夜不语,随意理了理湿透的衣衫,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淡淡道:“今夜就在这里休息吧。”
欢颜一愣,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还是不要吧,这里蛇虫太多,而且这么潮湿。我们还是赶紧赶路,过了这片湿地再找地方休息吧。”
君不夜微微抬眸看了看夕阳,然后垂了眸子,语气格外平静:“不了,这里就是最好。”
欢颜正欲说什么,却见一条绿色的小蛇从君不夜伸手的芦苇丛爬过,她慌忙拔出饮觞剑将那小蛇一斩为二,皱着眉头道:“君不夜,你到底怎么了?这里不是休息的好地方,趁着天色还不算晚,我们还是再往前走一段吧。”
这一次君不夜没有回答,只垂着眸,留给欢颜半张俊颜,在渐渐散去的夕阳余晖中慢慢变得模糊。
她急的直跺脚,伸手去拉君不夜,手刚碰到他,便感觉到一阵冰凉。她一愣,下意识在君不夜身边蹲下,轻声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君不夜没有说话,微微抬眸和她对视,那双璀璨如星的眸子此刻却是黯淡无光的,甚至还有些空洞。
欢颜再次愣住,忽然想起了梅宫那个夜晚,君不夜独自一人瑟缩在琉璃灯盏下孤独苍白的身影。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咬咬唇,暗骂自己糊涂,然后起身匆匆离开了。
君不夜眼神越发的空洞,失神的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嘴角浮了一丝自嘲。
他以为她心急寻找忘忧草,所以抛下他离开了。
他的眼前慢慢变得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耳畔回响的只有风声,芦苇枝叶沙沙声还有蛇虫爬行的声音。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前所未有的黑暗让他陷入了极大的不安中。
他是骄傲的,是高傲的,是不可一世的。可是到了夜晚,他便是全天下最孤单的人。
“呵——”冷笑的声音,极度自嘲。
罢了,她若要走,他如何能留!
轻轻抱住双膝,将头埋在膝间,这样的他,就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孤儿。
没过一会,忽然有脚步声响起,他微微怔住,下意识寻声望去。
“嗤”的一声,他眼前忽然一片明亮,他下意识眯上了眼睛在,再次睁开时,看到的欢颜布满细汗的脸,洋溢着温暖的笑。他的心里忽然勇气一丝难言的滋味,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没走!
不仅没走,还带了很多柴火回来,在他的面前升了火,照亮了他明亮的眼。
“这片湿地太大了,我好不容易才找来这些柴火。你的鞋袜都湿了,快脱下来烤烤。”欢颜坐在他的身边,用衣袖胡乱的抹着脸上的汗,汗渍和灰尘将她本就不算漂亮的脸抹成了花猫一般。
可是看在君不夜眼中,却是这世间最美的脸。
他忽然扳过欢颜的身子,用自己的衣袖将她脸上的污渍擦掉,很轻,很仔细。
欢颜不由得傻住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她下意识推开了君不夜的手,往篝火里添了几根干柴,掩饰着尴尬,低声道:“对不起,我忘了到了夜里你会看不见。”
君不夜眸光微敛,眼底意味莫名,嘴角却是浮了轻柔的笑意:“是我拖累你了。”
欢颜忙转头看他,一边摇头,一边解释道:“不不不,你愿意和我一起行动,我就已经很感动了。而且我们本来就是朋友,怎么能说是拖累呢,这叫互相扶持。”
君不夜看着她着急解释的模样,嘴角笑容渐渐扩散,欢颜只觉得那种灵魂都要飞走的感觉再次出现。从前是因为师尊,这一次却是因为君不夜。
他真的太美了,她根本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只知道,自己若再这么看下去,说不定就真的丢了魂了。她连忙别过头,不敢再和他对视。
就在这时,欢颜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起来。
她脸蛋瞬间绯红,讪笑道:“呵——我还没辟谷,一天没吃东西了。”
君不夜笑出了声,走到篝火旁一片水洼处,将右手手掌轻轻按在水面上,顿时波纹荡漾,白色雾气升腾,几条鱼儿忍不住跳出了水面,君不夜手轻轻一挥,那些鱼就都落在了岸上,欢颜眼睛一亮,连忙跑过去,熟练的洗剖干净,用树枝穿了,架在篝火上烤。
看着她熟练的动作一气呵成,君不夜重新靠着芦苇丛,嘴角一只噙着淡淡笑意。
欢颜一边烤鱼,一边翻出调料往上面撒,感觉到君不夜的目光,回头冲着他尴尬一笑道:“这是三师兄教的,调料也是他给我准备的。”
君不夜微微颔首,轻声道:“你三师兄待你很好。”
欢颜点点头:“不仅是三师兄,大师兄二师兄还有师尊都待我很好。”欢颜想了想,心中还是认定大师兄是真心待自己好的。说完,她看向君不夜,又道:“你天资那么高,白长老一定很宠着你,你在梅宫的地位应该很高吧。”
君不夜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反而看着欢颜道:“说到宠爱,你师尊倒是极为宠你。”
听到这话,欢颜心里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笑着点头道:“师尊待人宽和,对我很是包容。”
“你似乎很喜欢你师尊。”君不夜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
欢颜愣了愣,笑着道:“那是自然,我的命是师尊救的,又是师尊一手带大的,当然喜欢师尊啊。难道你不喜欢白长老吗?”
君不夜将她眼中闪烁的光看的真切,抬头看了看天,知道这青莲界必定是受通天老祖监视的,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反倒是欢颜说完这番话后,开始走神。
“鱼,糊了。”君不夜忽然出声提醒。
“啊——糟糕。”欢颜醒过神来,忙将鱼翻了一面接着烤,不多会就冒听得滋滋作响,香气扑鼻。
没多久,鱼烤熟了。她顺手递了一串给君不夜:“吃一点吧。”
君不夜虽然修行时间短,但已经辟谷,看着欢颜亮晶晶的眸子,他终究是没有拒绝,接过了烤鱼,一边用手撕下一片香嫩的鱼肉放到嘴里,一边轻声道:“修行之人往往会遇到很多突发状况,你还是辟谷的好。”
欢颜饿坏了,吃相远没有他那么斯文,大口咬着鱼肉,一边极其不雅的吐着鱼刺,一边摇头道:“师尊说修行随心,不必刻意辟谷。让我想吃就吃。”
君不夜笑了笑,点头道:“你师尊说的不错。”
几口将一条鱼吃干净,欢颜又开始啃第二条,心中不由得感叹自己手艺不错,虽然鱼烤的有些焦,但是有滋有味的,她吃的意犹未尽,嘴里含含糊糊道:“要是元宝在的话,肯定也爱吃。”
“元宝?就是你那只雪麒麟?”
“对,它跟我二师兄一样,最喜欢各种美食了,尤其是玉竹峰竹林里的竹鸡,眼看着都要被它吃光了。”欢颜气闷闷的说着,却是忘了这些年她和二师兄求死吃了多少竹鸡,几乎都要吃绝了,如今却都赖到了元宝头上。幸好元宝不在,不然不知得委屈成什么样。
君不夜笑吟吟的看着欢颜,总觉得今夜的她和平日里有些不同了。那么天真,那么单纯,不谙世事的模样让他的心忍不住颤动。
虽然是他最讨厌的夜晚,可是却因为欢颜的存在,整片天空都亮了起来。多年以后,当他回想起来时,嘴角都会忍不住浮起温暖的笑。
只是此时的他并不知,眼前这个天真善良的少女,竟是他一生的羁绊。
就这样二人就着夜色,篝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欢颜将玉竹峰上的事如数家珍的说着,眼角弯弯如同新月。君不夜很喜欢看这样的她,竟是头一遭觉得有她的陪伴,再黑的夜也无所谓。
因为她总是有办法照亮他的世界。
微风徐徐,气氛良好,夜渐渐深了。
就在欢颜寻了一块干燥的芦苇丛打算好好休息一会时,她忽然听到了歌声。
如泣如诉,婉转动人。
她看向君不夜,后者朝她摇了摇头。
她顿时紧张起来,莫不是又来了什么妖兽。
君不夜示意她不要说话,二人都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幽深的夜色中,歌声忽远忽近,有时在耳畔,有时在天边。欢颜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每当那歌声出现在她耳畔之时,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敏锐的感觉到四周有冰冷的气息在流淌。
听到这歌声的人不止他们二人,在青莲界中的十八人都听到了。
杜若弦领着三位少女,正在一片树林中打坐,听到这歌声时,四人的面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