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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明那话到底带着些许少年人的天不怕地不怕。秦萱除了叹气之外,就已经没有别的表情对着他了。
霍去病这种少年战神,哪里能够复制的,就算是东汉大破匈奴,还是建立在西汉已经把匈奴抽的半死不活,匈奴自己又分裂成两部,不然怎么样,难说的很。霍去病的招数,说实话用到的只是一点儿皮毛,要说全部学会了,简直让人大笑。
慕容明原先还想在秦萱面前装一装,结果不但没有收获秦萱崇拜的眼神,反而她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
不等慕容明炸毛,秦萱就要出门收拾了。她忙着要砍人头。
亲兵的一切开销由主将负担,同样的慕容泫要她往东她不能往西,所以她才会到这里给慕容泫看弟弟。但是首级论军功,这个还是不变的。
昨夜里的突袭十分成功,接下来还要继续追羯人。所以点算人头就格外的紧迫。
昨晚上杀的昏天暗地,秦萱没有在心里计算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也没有记得那些人的脸。有些羯人士兵脑袋都被马蹄子踩成了个破烂西瓜,脑浆和血混着留了一地,红的白的瞧着就恶心。
还有内脏滑出来的。那些
乌鸦们察觉到这一顿丰盛的美餐,聚众飞到附近的树枝上,等到燕兵离开之后就饱饱的享用一顿。
同样的还会有山里头的野狼,不过野狼怕人,只有等到人走了大半,才会过来。
所以这地方到了晚上一定要离开,不然燕兵自己就要去填了饿狼的肚子了。
比德真指挥着自己手下的人脱了十几具尸体出来,见到秦萱出来,立刻冲她招了招手,“这些是你的,过来看看!”
混战里头,谁也不清楚自己杀了多少人,反正随便拖几具砍了脑袋完事儿,旁人也不能说他们冒领军功,死的是羯人就可以了。
“……”秦萱瞧见比德真满脸的血,知道自己眼下一张脸和比德真也差不了多少。杀人杀的优雅无比,浑身白衣不沾半点血迹,那只能是演出来的。
秦萱上去看了几眼,就让军中的那些奴隶把那些人的头颅给砍下来。
她随意找了一块石头坐下,伸手揉了揉眼睛。昨晚上搞夜袭,一宿没睡折腾到现在。人年轻身体也扛得住,但到底还是有些疲劳。
要是有口茶喝提提神就好了,秦萱面无表情的想道。想起慕容明还嫌弃汉人的茶,秦萱就恨不得把这个熊孩子给踹到一边去。
这会的茶不说是奢侈品,基本上只能在那些士族的装逼的时候能看到之外,价钱也是格外的迷人。给她喝的话,哪怕味道不好,看在钱的份上,她都会喝个精光。
那边士卒们砍脑袋如同砍瓜切菜一样,秦萱半点明媚忧伤感叹自己手上沾血的心思都没有。她现在满脑子的就是接下来是继续追着羯人砍,还是上头会下令找个地方安营扎寨。前头一个辛苦是辛苦但是有实惠,可她也很希望可以拿热水擦擦身子睡一下什么的。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甚至外头的铠甲上都是一层发黑了的血迹。
作为亲兵,她还是有那么些生活上的特权,例如可以让人给她提热水来擦擦之类的,吃饭也有人准备,不用她去和一群龟孙子抢。
额……怎么选呢?
秦萱有些苦恼。
没等她苦恼完,传令兵出来就是一句,“将军有令,众人上马追击羯人!”
秦萱原先还一副疲惫的脸,听到这句立刻就跳起来。和她一样跳起来的还有一群人,个个脸上兴奋异常。众人杀了一晚上,可这年轻的人杀气正盛,尤其这杀的羯人越多,军功越多。日后得到的也越多。一个个听到打仗简直听到了亲娘来了一样。
秦萱拍了拍小黑,小黑蹄子上乌黑乌黑的,不用说是被血给泡的。
小黑吃了一顿草喝了水,悠闲了一下,被秦萱牵过来的时候,马脸上很不高兴。被秦萱拍了好几下,“回头给你买精细的豆料。”秦萱和小黑打商量,“不然我给你找漂亮媳妇怎么样?”
小黑和那些已经成了公公的军马不一样,下面还没咔擦,它通人性,听到后面那一句脑袋一下子转过来。
“果然好色是生物的本性啊。”秦萱摸了摸一下子活过来的小黑,翻身上马。
慕容祁留下一部分人看守俘虏,尤其是司马时这种很有分量的,立刻押解送往龙城。秦萱那一箭射中了司马时的大腿,致命是不致命,但是疼的人恨不得满地滚,尤其慕容祁也耍了个心眼,他让军医把外头的箭杆子给锯掉了,没有把箭镞整个□□。
拖着一条伤腿,就算司马时自己有能耐跑了,腿上的伤也能把他一条命给磨掉。
然后接下来剩下的人,继续追击羯人。
秦萱上马,拉住缰绳,跟着慕容祁前进,至于慕容明,那个犯别扭的孩子,她只管到时候把个活蹦乱跳的人交到慕容泫手里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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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泫此刻坐在段吐延的面前,面前昔日的段部首领已经没有了以往的威风。甚至面对慕容泫这个小辈,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段大人何必如此?”慕容泫让人将新鲜的酪浆端上来,瞧见段吐延委实是拘束的紧,抬头笑道。
汉人的“大人”是指家中的父母,而鲜卑人的“大人”则是部落中的头领,执行部落规矩的贵人。段吐延作为段部鲜卑的首领,自然也是段部鲜卑的大人。
“只是见着将军少年俊才,忍不住罢了。”段吐延道。面上好歹挤出一点笑容来,面前杯中的酪浆还散发着羊奶淡淡的膻味。瞧见面前少年已经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酪浆,他也赶紧的拿起杯子来喝了一口。
酪浆是用新鲜羊奶做好的,膻味已经最大可能的被去除了,甚至里头还调了些许蜂蜜,让味道越发的可口。
段吐延一开始对慕容部怀着仇恨之心,辽东鲜卑三部互相攻讦已经长达几十年,相互之间哪怕有联姻,但是血海深仇已经结下。更何况慕容部干的事也忒不厚道,躲在赵军的身后,等到段部被打垮,就冲出来把部民和马匹都给抢走了。
没有部民和牛羊马匹的大人,算是甚么大人?可是就这么向慕容部投降,又心有不甘。于是才有了他和赵军接头的事。
不过前一段时间,他听说燕军埋伏在半路把赵军给突袭了,杀的主将逃跑,另外一个做了俘虏,已经送往龙城。这一下子,吓得他不敢再言语。
“这一次也是多亏了段大人。”慕容泫笑了,“若不是大人,这一次恐怕也不会这么顺利。”
这话说的就是燕军伏击赵军一事了。
“不敢当,不敢当。”段吐延到了如今哪里还敢再说甚么,只是一个劲的摆手,他看了一眼慕容泫,慕容泫眉梢眼角含笑,没有半分他担心中的勃然大怒,更没有让人冲进来拉着他和手下的那一批人去砍脑袋。
这种事就算报到慕容奎那里,恐怕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位置曾经和慕容奎一样,怎么会不知道慕容奎的所思所想。
若是他也有这样的儿子就好了。段吐延看了一眼慕容泫,心下感叹。
段吐延让人将他的权杖给拿上来。这东西鲜卑部落里头的意义有些类似于汉人的官印,交上去之后,他就不再是段氏鲜卑的头领,而是作为慕容家的家臣了。甚至这家臣还要看看慕容奎愿不愿意给他做,要是心情不好,丢去做奴隶都有可能。
慕容泫双手接过,然后交给身后人妥善保管。
“我来之前,大王已经和我说过了,等你到了龙城,必定以大礼相待。”慕容泫道。
段吐延这会信也好不信也罢,这些都不是他能左右的了。眼下只能寄希望于慕容奎能够心胸宽广不计前嫌接受段氏。
慕容泫和段吐延说了许多事,绝大多数的话都是闲聊,不过闲聊也有闲聊的好处,至少段吐延不像一开始那么害怕。
慕容部已经和羯人的赵国打了两场,接下来指不定还要打。还别说宇文部和扶余国,另外还有个时常扰边的高句丽。能少一事便少一事,不然这么打下去,就算是有再多的部民也经不起折腾。
跟别提进军中原和羯人和其他胡人一比高下。
段吐延的心稍微安定了下来,但是一出帐,就召来儿子段拔,“待会把你小妹妹送到慕容泫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