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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来自蓝星的中将在演说,情绪激动,词句有力,说的是奥伯隆围剿作战胜利的不易与光荣。
观众们专注聆听,随着演讲者的情绪或肃容正坐或微笑点头。司非挤在小角落里,感觉像站在戏台边缘,左看右看都是演员。
演讲没有持续很久,重头戏是之后的社交。
等集中演说结束,司非立即找了中心大厅不起眼的角落站定。从侍者手里拿过一杯颜色好看的饮品,她拿着高脚杯,只静静打量四周,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她所在的位置不僻静也不喧闹,来往的人不会多留意看她,她也不用担心无心听到什么致命的墙角。
围观上流社会的普通小士兵,这样的表现非常符合她的定位。
今晚盛装出席的姑娘很多。
她们大都有军衔,却选择华服。司非疑心这背后又有什么缘故,但反正这与她无关。
杯中居然是甜甜的气泡果酒,理所当然地,里面并没有真正的酒精成分,很容易一口接一口地喝。司非克制地将杯子拿在手里把玩,回头一看,火星的夕阳美得惊心动魄,浓艳得宛如打翻了盛满暖色的调色盘,穿梭的人影映在幕墙上,墙内墙外的分界线消解不见,人成了鲜亮画布上单薄的黑灰剪影,每步都走在火星艳丽的云气上。
人群微微骚动。
司非漫不经心地回头,怔了怔。
苏夙夜军装笔挺,笑笑地和几个年轻军官从人群里穿出来,立即勾走了厅中大半的视线。
原本分散的人群倏地围拢,将苏夙夜一伙团团围住,其中尤以女伴为甚。
有那么一瞬,司非疑心对方准确无误地朝她这里看过来。
大约是错觉。
她低头笑了笑,默不作声地往大厅外走。
她并不想和对方打照面。又或者说,她不应该再和苏夙夜有更多的牵扯。
林登中心各处都有人零散结伴,司非绕了好几圈,才在上层楼梯转角与幕墙的夹角处驻足。旋转楼梯半隔开大厅的喧嚣,她面对幕墙外掺入冷色调的夕照,吸了口气,自嘲一笑:她已经无法习惯这样的场合,人一多就只想避开。
身后突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司非警觉回头,脸上神情不觉变得柔和,声气却淡淡的:“您迷路了?”
“算是吧,”青年站在楼梯的阴影里,半边脸被夕照点亮,幽幽的双眸里两簇明亮的小火苗,随着他露出的笑容摇曳闪烁,“为了找您我几乎迷路了。”
见司非不答,他从睫毛下撩她一眼,十分委屈似地说:“您似乎不想见我。”
她忍不住想叹气,却紧紧将双唇抿紧,目光在对方肩头逡巡了一周,才慢吞吞说:“现在我该叫您苏中尉了。”
“少尉和中尉能有什么差别?”苏夙夜满不在乎地瞄了眼簇新的肩章,审视司非半晌,自顾自笑了:“看来黑鹰没有为难你。”
还有半句他没说出来,却昭然若揭:
--这太好了。
要在这样的注视下维持敬称的距离感很难。
司非靠着幕墙站得更直,打量楼梯另一侧的情状,逐客似地道:“有人在找你。”
“我不想见他们,烦。”苏夙夜一脸理所当然地坦白。
“全场的美人都恨不得围着你打转,你还嫌烦?”司非难得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嘲完缓缓从高脚杯中呷了口。
苏夙夜自然而然地辩驳:“哪里是全场了?”刻意停顿一下,他的声音里也噙了要溢出来的笑意,“这里不还有一位……巴不得把我撵走。”
司非到底没能绷住脸,垂眸稍稍勾了勾唇角。
“说真的,你看,”苏夙夜踱到她身边,透过台阶与墙面的三角空隙张了一眼,露出嘲弄的微笑,“刚才想要和我搭话的人三分之一是男性,他们大都想要把我当梯子,登上苏家这艘大船。还有三分之二是女性,她们又分为两部分,一小半是看中了我顶着的姓氏,一大半盯上的是我无比优良的基因。”
他将刻意加重“无比优良”四字的咬字,就差翻个白眼:“毕竟苏家这条船说翻就翻,还是优良基因一劳永逸。”
司非看了他一会儿,才重新转向透明幕墙:“说不定有哪个小姑娘是真心喜欢你。”
苏夙夜沉吟片刻,无比小心慎重地轻声问她:“你觉得真心喜欢这种事……在帝国、在我身上可能发生吗?”
这是个太大胆的问题,要问出来都需要偌大的勇气。
两人一言不发地对视,最后一丝晚霞为彼此的视野蒙上层朦胧而清亮的蓝紫色,吊顶的灯因为声浪轻颤,光摇影动,隐隐绰绰,飘忽的心绪随之若隐若现。
司非斟酌好的字句已经到了舌尖,却久久滞留。
她应该说:“这种事总会发生的。”
但不是现在,不是她。
最后出口的却是: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