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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纨收好信出来,素云见了忙沏了茶端过来,碧月拧了热手巾给李纨擦手。就见贾兰从外头急匆匆进来,李纨忙叫住他,皱了眉道:“什么事情,这么紧着走!你若不小心碰我门上,不是碰坏了门扇?”素云几个都掌不住笑道:“看奶奶,哪有这么说哥儿的!”贾兰嘿嘿笑了,接了碧月递来的毛巾擦了手,又顺便往脸上胡噜,素云忙给按住了道:“哥儿要擦脸,我们另换干净的水来。”说了使眼色让小丫头端水去。贾兰偷眼看闫嬷嬷没在,方松了口气,又忙转了身堆了一脸笑道:“娘你猜猜我得了什么信儿?”李纨看他高兴得整脸都红着,便道:“看你乐成这样,我想来,莫不是那家酱肉今儿买一斤送半斤?”贾兰一怔,忙道:“哪有那样的事,那家再不折扣的。”李纨哦了一声,又道:“是了,那定是那家风鸡的了!”贾兰道:“不是不是,不是那些。”李纨道:“那就是蜜饯果子糕饼饵食的事了!”贾兰涨红了脸看着李纨。常嬷嬷忍不下去了,笑着对李纨道:“奶奶莫要再逗哥儿了,哪有这么逗亲儿子的!唉哟!”李纨也笑了,搂了贾兰道:“好了好了,娘逗你玩呢,我猜猜哈,你能这么高兴,我想着,莫不是祝先生有什么信儿来?”贾兰眼睛都亮了,脆着声儿道:“先生要回京了!刚老爷把我叫去书房说这事来着,还有过些时候来会来看我!”李纨想起那回祝先生走时,把自己的一块什么身份的牌子留给了贾兰,贾兰小小年纪心思倒重,还大哭了一场。如今可好,便笑道:“这下可好,你可踏实放下心来了。”贾兰点头连连,又对李纨道:“娘,上回先生走时还问起紫米酒来,我看先生很爱这个,我们还有多少这个酒?”李纨无奈道:“咱们府里藏了多少好酒,你巴巴地惦记这个作甚?”贾兰摇头道:“先生可不是爱听个虚名儿的俗人,咱们这紫米封缸酒那都是别处没有的,先生说喝了清凉直透灵台,不是凡品呢。”李纨心道:“可不就不是凡品!”嘴里只好说:“待你见着了祝先生再说吧,短了什么还能短了你要的东西?!”贾兰听了才笑了,又说起祝先生爱的酒菜来。李纨心里叹息,知道他对那先生大有孺慕之情,也只好陪着他闲话。
草田庄上巧娘子寻思了两日,总算有了点头绪,几个人坐了商议。巧娘子道:“我这没上过大阵仗的,都是白口说说的话,管事们先听听。”众人都让她只管说。巧娘子便道:“我想着咱们饭堂里不过是一出一进的事,打从这两头算就有个大概了。却是要量出为入的,先要定这个出。庄上笃定要在饭堂里吃饭的大概有多少人数,这个是原先没开作坊时就有数的,如今或者有变也略增减就是。再则是如今在饭堂里花钱吃饭的,我看了看咱们作坊里八成都是在饭堂吃,剩下两成里有一半自己带了饭菜的,剩下的就是离家近家里又有人做饭,趁了午歇回去吃的。再就是在庄里做活的村里人,因都是壮年爷们,我看九成九都是在饭堂里吃了。这也有个因由,我算了算,咱们饭堂里菜或者还不显,饭食却比自己做不贵的,若是食量大的,自然在饭堂里吃合适,加上爷们几个聚了还爱喝盅酒喝碗茶的热闹,更要在饭堂里了。再余下来的,就是顶不好估量的不在庄上做活的人了,我细看了两日,倒也有些头绪。只看在作坊里做活的嫂子大娘就是了,都在这里,家里连个能做饭的都没了的,自然全家都奔饭堂来了,家里有个老人家小娃子能上灶做饭的就不大会来,农忙的时候就另说了。这庄上不过这么几家人,家里的情形也是定的,这个也能估个八九不离十。这么一来,就有个出的总数了,就着这个,大概两顿饭多少饭食多少菜就好算。如今庄上田地里想必也已经种了菜了,大概看看,算个月份,什么时候能得什么吃,旺季多的,该晒干晒干,该腌渍的腌渍,总有个说法。这么算计着,看还缺个什么,或者有些个缺的看自己能做的就今年做上,明年就可把这个也省了。比方说那些个酱和秋油,若连轴开着饭堂,倒是自己做还便当些。”说了这一通,抬头看看众人,蕴秋墨雨对视一眼都面有喜色,许嬷嬷冲巧娘子笑道:“果然有些想头的,还有没有?”巧娘子笑道:“还有就是些零零碎碎的了,咱们虽是尽量用了庄上自产的东西,那也不是白来的,这个里头的花费还得有个数字才好。这么一旬半月的也好算算看这饭堂到底是亏是赚。哪怕不图这个赚钱,也不好填得太多了些。再有咱们庄上我看种了好些新鲜玩意,这个怎么吃怎么用还得琢磨。”许嬷嬷听了连连道:“好,好!”墨雨也笑道:“真是得了天助了,来这么个人,我总算能透口气儿,这去年一年把我给折腾的!”蕴秋也笑道:“我说没错吧,见她平日行事就是个有主意的。”
许嬷嬷摇摇手止了她们,又问巧娘子道:“你刚才说来,我听着你好像还懂些算账的事儿,可认得字?”巧娘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平了声道:“原在家时,我祖母是识字的,教了我些,后来遭了灾就没能学了。如今能算个小账,字虽还记着几个,却也没多少了。”许嬷嬷听了知道原先家里也是有些底子的,心下也替她叹息,便笑道:“能算账最好不过了。识字的事情,说个笑话你听,我们主子还让在庄上办个蒙学呢。说是大人小孩都能来,让新来咱们庄上的余先生教给你们,也不用你们花费,只乐意来的来听听就成了。”巧娘子抬了头满脸欣喜问道:“真的?”蕴秋笑道:“还哄你不成!我们正商议了这个呢。刚还说腾不出手来,如今好了,听你说的头头是道的,厨上能交付出去,我们就得松口气了,正好紧着把这蒙学办起来。你那些想头都极有道理的,要问什么事,要寻什么人,只管告诉我,我替你说去。”说了又转身向许嬷嬷低声说了两句,许嬷嬷笑着点点头,便对巧娘子道:“这么就定了吧,你明日就别再上作坊去了,早上来我那里,我带你去厨上。”巧娘子深吸口气应了下来,墨雨几个又起了话头细说那蒙学的琐碎,她便先退了出去。
见巧娘子走远,墨雨对许嬷嬷道:“果然是个心细的,要不然说不出‘哪怕不图这个赚钱,不好填太多’这样的话来。”许嬷嬷亦点头笑道:“也是我们的福气。你们不晓得,如今奶奶一天一个主意的,偏她又都是往外给好处的主意,我也难十分驳她。若就我们几把骨头折腾下去,恐怕要交代在这儿咯。”蕴秋便问:“这个蒙学就是个事,虽我们叫做蒙学,也是混叫,奶奶那个说法,竟是个四不像。”许嬷嬷道:“何止如此,奶奶还给舅老爷带口信问有没有愿意在咱们庄上落户的大夫呢。”墨雨听了笑道:“这个可好,如今真是不便当,往常在府里,咱们虽轮不上看太医,一有点头疼脑热的请个大夫还是方便,这里旁的都好,都自在,就这个真是不成。这么说来,奶奶真是个菩萨性子,这么圈子人,什么什么的都虑到了。也不晓得她在府里怎么样呢,若这点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也不至于那般没声没息了。”许嬷嬷摇摇头道:“你们还是多少年前的想头呢。如今奶奶顶怕显出自己个儿来,哪里还会多嘴多事。一日日的,就顾着教养哥儿,再就是跟姑娘们说笑。旁的一句多的都没的。要不然,你们想着**奶能那么敬着我们奶奶?要是我们奶奶有点什么心思,头一个不肯的就是**奶,再来自然是那位了。也没什么想不通的,奶奶身份在那里呢,若真多了念头,反倒不好。如今这样,她自己乐意,我们也清静,也挺好。”蕴秋墨雨细想一回,也都点头道真是此理。
巧娘子定了去厨上的事,作坊里自然传了阵风言风语,只是怎么论也不像是做得不好被开了,那就定是有旁的事了,这歇息的时候就有转弯抹角打听的。厨上得了许嬷嬷的话,加上又跟作坊里的是两路人,自然懒得多说。却有一个人心里十分不痛快,你道是谁,正是那一直闲着的庄头夫人了。原先她跟她老娘商议好了,要往厨上动手,恰好一个去管厨房,一个去管厨上的账,哪想到没几日就把墨雨气得倒仰,许嬷嬷出面跟闫钧和彭巧通了气,把这俩人一撸到底,什么营生都没了。如今一看,好么,一个泥腿子,管上厨房了,这还不止,连账也让看,心里就十分不是滋味。只是没奈何这些时日闫钧出入都闷不做声,直拿她好生冷待,她也晓得这几分体面都不过是因着闫钧是“庄头”,是以虽心里十分不忿,亦不敢太过抱怨。闫钧自然看在眼里,也晓得若没有管用的法子,这安生日子怕是不能够,却也一时没有管用的主意,心下不禁叹息——俗语有云‘妻贤夫祸少’,诚不我欺也。
既有庄头夫人这样的,余者自也有欺生看不惯巧娘子家这等运势的,少不得使些绊子弄些花样。这等手段,在许嬷嬷几个眼里实在如孩童伎俩,出手料理了几桩,倒也安生了。话说这日采买的回到庄上,已近未时,见许嬷嬷站在那里,心里暗叫一声苦也,忙上了前行礼道:“今日绕了好远的路,这会子才到,请大管事责罚。”许嬷嬷见他先不告饶,便问道:“怎么绕了路来?”那采买的道:“这阵子庄户都忙地上的事,饭堂里东西耗得快,几样要紧的这镇上竟都没了,昨日议定了今日去城里买。我还特特起了个早,哪成想碰着北头一大片地被围了起来,要修个什么要紧的地界,往常的路也给封了,只好绕了道走。哪想到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回来知道如此,换了道走,倒也跟平日差不多。只是出去时给耽误了,紧赶慢赶还是这会儿才到。”许嬷嬷听了,知道若这么大的慌撒了也圆不回来的,自然是真的。见不是故意拿庄子上的事情使绊子坑人,也就不再难为他,核对了采买的东西无误,就让蕴秋对账算钱。又另使了人去打探究竟。
下晌派去打听的两个小子来回事,许嬷嬷并闫钧彭巧几个都在,一个道:“小的们打听明白了。是要将南边的技师府搬过来,这会儿圈地要盖房子。原先那百岁山半山腰就有个书院,如今两个紧挨着。大概这地界还没划好,两边的人在那里杠上了,这才堵了路。”另一个接着道:“俺们问了,往后那路还能走,还往宽了修呢。等他们打完这架就成。”前一个忙又道:“后来好像来了朝廷的人,我们在那的时候就渐渐有人散了,应该是没事了。”那一个又道:“是了是了,来了个大官,这架就不打了。”许嬷嬷跟闫钧几个忍了笑,挥手让他们下去了。墨雨忍不住笑道:“这是怎么配的这俩人,一个倒像是咱们府里的小厮,另一个憨得招人笑。”闫钧揉揉眉心道:“庄上如今就是这样,什么样的人都有。闲时来应个差事,忙了各处种地做活去。要说教规矩,还真没法教,所以就成这样了。”说了自己想想也乐。许嬷嬷便道:“就这样吧,又不是在府里,一个个学那些规矩,也没个正经用场。左右派的差使能做好就成。那孩子虽憨些,话倒是也清楚。”蕴秋道:“嬷嬷如今对小小子小妞妞都心软得很,想当年教咱们时可不这样。”许嬷嬷摇着头道:“府里近身伺候主子的金贵人,如今都好跟些混小子比了,我看啊,我当年还是下手轻了,如今再回回炉才好呢。”几人都笑,闫钧道:“刚才这么听来,倒也没什么大事,就算一时半会那处还围着,咱们换了道走,也差不了许多。虽听着是个大事,倒好像跟咱们没什么要紧。”许嬷嬷点点头道:“如今呐,只要不是来咱们庄上饭堂吃饭的,那都不是事儿。”蕴秋笑着道:“嬷嬷是被这些日子来饭堂吃饭的人数给吓着了,恨不得一个村都来庄上吃来。”墨雨道:“得会不是一块儿来的,若不然真得开流水席了。”许嬷嬷摇头道:“你们哪里晓得,今儿竟还有隔壁村儿过来的,说是来帮忙亲戚做活,就都在饭堂吃了。你说说,请人干活也不在家里张罗点,也赶咱们这儿来了。巧娘子再巧,这样的人数哪里是能算得准的!”几人又说一通饭堂庄上的趣事,才散了,闫钧叫住许嬷嬷道:“嬷嬷慢走,我还有事寻嬷嬷讨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