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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窗帘紧拉着,透不进一丝的光。除了房门边上的墙壁上开着一盏壁灯,余光微微,但想要照亮整个卧室,它的力量显然有些薄弱。窗帘的后面,站着男人西装革履修长的身影,精炼的短发,双臂环胸,一双锋利的黑眸因为周围环境的关系越发的漆黑并难以捉摸。
不久之后,男人终于有了动向,他侧眸看着身后大床上静静躺着的女子,投向她的目光是隐忍,是怜惜,是心脏被人攥在手里狠狠蹂躏之后继而又放松褶皱般的疼痛。
寂静的房间里开始传着沉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他的方向是不远处的床,严格的说是床上躺着的昏睡的女子。
一步步的靠近,终于到达了他的目的,他沿着床畔坐下,伸手点开了床头的灯,可能是女子睡得并不安慰,所以在灯光撒到脸上的那一瞬,她不情愿的婴宁了一声。
淡黄的灯光照亮了女子苍白的脸,以及微皱的五官。她的双手紧紧的抓住被角,极没有安全感。所以那些灯光在瞬间便成了扼住她喉咙的刽子手,她拼命挣脱。
在灯光开启的那一刹那,看到她纠结脆弱的容颜,不禁刺伤了他的眼眶,那一刻的他终于意识到原来他也是一个感情脆弱的人。
他伸手去拂开床头女子遮面的发,发梢处已浸出了凉薄的汗,即使在睡梦中她也无法安稳,咬着唇,似在滴血。
房间里传来男子无奈的叹息声,起身去往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个脸盆,右手处捏着一条毛巾。
走向她,他把脸盆放到床头柜子上,手中的干毛巾蘸了水,柔弱的水流顺着男人纤长的指缝滑落,拧干后,他替她擦拭。
他生来就是个注重细节的人,所有的一切即便是一件很细小的事情他都可以做到完美的无懈可击。
擦拭完,将毛巾放到一旁,男人翘起腿,将手插进裤口袋里,出来的时候,掌心摊开,灯光下一枚带着血的银戒出现在视线里。
指环内壁那些干了的血刺痛了他的眼,他抬眸望着她,喉咙竟是发涩哽咽:“雨曦……”
像是一个通透的灵魂,飘荡在这房间里,找不到安放的去处。
但,这一天找不到灵魂安放的地方的人又何止他一个?
半个小时前
尹凝络回到房间之后便将自己反锁起来,房外,尹银海跟廖云珠不放心尾随而至。敲门声如雷,随后不断传来廖云珠安慰的话,最后的最后竟是女人心痛的哭声,“凝儿,开开门,所有的事情让妈妈跟你一起承担。”
尹银海站在妻子的身边,面对紧闭的门,双手叉腰,粗重的呼吸声,预示着男人隐忍的怒意,他又怎能不气,那是他一直宝贝着的女儿啊,早知道这样他就不会擅自做主要见什么家人。
原来他以为女儿本姓姓张,纵使失忆,三年后重新回到那个家,昔日亲人见到她一定会倍加呵护疼惜。怎么也想不到她竟是如此处境。
尹银海理智,她对妻子说:“这种情况我们还是把凌儿叫回来吧,只有他能劝得住凝儿。”
房间内,尹凝络已经屏退了所有的声音,因为那时她正趴在卫生间的马桶边吐的昏天黑地。血腥的味道在口腔飞窜,看着那些血一点一点的下沉,最后染红了整个马桶里的水。似是一片血腥的海,染红了尹凝络的眼睛,她的世界。在那一片血红的海里,她模糊了视线,找不到任何出路,她所在的世界里,没有人能找出她的位置。恐惧与绝望油然而生,混沌的意识里,唯独还能感受到左手无名指上的冰凉。
当她敛眸看着手上的戒指时,眼里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砸了下来,好巧,就砸在她的戒指上。
与君凌08年5月份订的婚,两人虽出生名门,但她性子冷,不喜奢侈,不爱铺张,之前商讨订婚宴受邀之人名单时,她就说了那么一句:“你定,我听你的。”
在c市,她认识的没有几人,纵使有时陪父母参加老友私人开的part,那时也有几个同场名媛看到她,主动跟她过来搭讪,她也只是应付的笑笑,转身时,很是无奈,那些人,她不熟,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亲热点在哪里?
那次宴会,中途尹凝络去了趟洗手间,跟补妆无关,只因外面的人太多,也太吵。她想找一个地方清净一下。缘分就是这样不期而遇,但对于尹凝络来说却是倒霉的缘分。
她去洗手间时,刚才那些跟她攀谈的女人也在里面,隔着一间门,尹凝络听到了他们口中最真实的自己。
A说:“看见了吗?那女人就是尹凝络,听我爷爷说她是军政世家,尹家在京城权利滔天,没人敢与之作对呢?”
尹凝络笑了,这是在夸她家世好呢?接着听见B说,“她有未婚夫的你们知道吗?她未婚夫叫君凌,首富的儿子,听说爱极了她,把她保护的很好,除了我们这些有身份的人之外,媒体都还没有见过她的面儿呢,外界把她传的神乎其神,我看啊,也不过就是那样,相貌一般般,性子还冷的要命,你们看见了没有,我们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她看我们那副德行,骄傲的跟只孔雀似得!”
这世上女人看女人都带着敌意,你若不如我,我便高兴,没准还能反过来装好心安慰你两句。但如果你胜过我,我不仅不说你的好,还要把你忘死里作践,就像现在。尹凝络看着镜中的自己,她自诩不是美人,不施粉黛,只保持一张干净的脸,自己觉得好就好,素色,起码比那些妖娆的女人,不知干净了多少倍。
C接着说,“别羡慕了,外人不清楚门道,难道我们也不清楚?商政联姻,感情有几分真几分假,我们只需要看着她到最后落寞离婚便好。”
尹凝络听后,心里咯噔一下,此女说话甚是歹毒,她这还没结婚呢,就已经盼着她离婚了。
镜中的自己表情平静,那时无谓,犯不着为一些不相干的人伤了自己,只有经历过才会懂得,或许于外人,君凌全身贴着金钱,但,对自己……尹凝络笑了,打开水龙头鞠了一把水,醒面。
流水声静止,尹凝络从旁抽了张面纸,将脸上多余的水分擦干,废纸团捏在手心里,向一旁的垃圾桶里丢去,动作完美。
当她转身要出去的时候,那几个女人也正好从另一扇门里出来,相视,尴尬的人不是尹凝络,而是她们,纷纷低了头,怎样都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也对了,她身份在那里放着,凭她们几个也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