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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礼亲王爷大寿,做为主人家中男丁,自是要承担起招待宾客之责,而雷九公子才刚认祖归宗受纳于王府,世子对其之疼爱之心大家方才亦亲眼有见,此种情况下,想必世子会想法子帮助雷九公子尽快为众人所识,建立起自己的交际圈子,于情于理,安排雷九公子同其他几位公子一起招待客人是理所当然之事。
“传闻此岛夜遭旱雷,有石上呈现‘寿’字,恰逢礼亲王大寿,此乃祥瑞之兆,况按雷八公子方才所说,此岛本就是为了今日待客赏游之用,因而不论是客人还是主人,到此岛上来观摩‘寿’字石都是应有之仪,做为负责招待客人的王府主人之一,雷九公子会到这野岛上来显然不是什么临时起意,而乃势之所趋。
“又按雷八公子方才之言,这座山乃此岛最高山,山顶可一览岛上风光,且寿字石亦在此山之上,所以雷九公子会到这山顶上来,同样不会出离凶手意料。就算因种种原因雷九公子原未打算上岛或上山,想必凶手也会有种种说辞将他哄诱上来,因为——断崖是人为造就,雷九公子死于跌落断崖,此结果绝非巧合,既非巧合,就必有凶手,既有凶手,雷九公子就必会主动或被动地上得此山。
“由此断崖乃火药所炸又可推知,传闻夜间湖上旱雷实为火药引爆之声,寿字石的噱头不过是凶手为确保雷九公子因以上所述原由而登上此岛此山的手段,所以综上种种,可以较易取得炸山所用火药的、有充足理由提前到此岛上探察地势并布下杀局的、能随机应变促使雷九公子上岛上山并保证自己的行凶计划成功实施的人——
“雷八公子,只有你。”
燕子恪话音方落,雷八公子已是勃然大怒:“信口雌黄!简直——简直不可理喻!我为何要害自己的手足?!可知你这诛心之言乃对本人最大的污辱!燕子恪!今日必要你对此话负责到底!”
世子亦十分震怒,喝道:“燕子恪!天下间再没有比你此言更荒谬之事!证据——你拿出证据来!否则本世子立刻告你诬陷我儿!——乔知府!你可听见了,燕子恪方才所言若拿不出任何证据,你这个京都父母官可要秉公处理,为我儿主持公道!”
乔乐梓在旁边急出一脑门汗,这个燕大神经病今儿是怎么了,还没拿到证据就敢胡乱攀咬啊!也不看看对方是谁!礼亲王可是皇上的亲叔叔,你惹谁也不能惹他家啊!
不由拿小眼儿一个劲儿地瞟燕子恪,见这神经病丝毫不急,慢条斯理地在那儿整理自己的袖口,火得乔乐梓恨不能一记大头把丫给顶下亭去。
神经病总算没想着彻底气死自己的好基友,和世子道:“证据么,好说。贵府购买烟花炮仗的银额和数量总要走账,让人去盘点一下库中现剩下的数量与购买来的数量是否相符,便知我之判断是否正确。”
世子冷哼一声,便要叫人回亲王岛上去盘查,却听雷八公子道:“不必盘查了,数量肯定对不上,前几日我因担心太多炮仗堆在库中易引发危险,曾进去检查过,发现一部分炮仗受了潮,便让人丢进湖里去了——若你因此而怀疑我,我也无话可说,只不过你若只凭此点来定我的罪,我亦不会服气!”
“哦,那就让人去查一查受潮被丢进湖去的炮仗一共少了多少,”燕子恪仍旧不紧不慢地应着,“再取来相同数量的炮仗炸上一回山,看看能不能再做出一个这样的断崖来,不就好了?”
受到燕子恪如此笃定的语气影响,众人谁也不是没有思考能力的npc角色,就都渐渐起了疑心,不动声色地望向雷八公子,他若再推脱着不肯让人盘查试验,那可就确实太可疑了!
雷八公子似是怒极反笑,道:“燕大人,你所说的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想当然之事,的确,用炮仗做炸药能够炸碎山石,可这又如何能证明是我要害舍弟?在场的诸位都能替我作证,事发时我正引领诸位向山下走,而从上山到下山,这之间我一直同大家在一起,根本没有离开过众人视线半步,敢问我是怎么令舍弟摔下断崖去的?况我也明明白白地提醒过了大家,那红帐子后面就是断崖,并没有知情不告,倘若我当真有心害他,干脆闭口不言不是更有机会令他因进错帷帐而失足丧命么?燕大人,以上疑问,可否请您替我解惑?”
众人一想,也是啊,说一千道一万,不管凶手用了什么方法制造杀人陷阱,最重要的一点是你怎么才能让目标踏上这个陷阱啊?雷九虽然二了一点,但总不至于傻到明知帐子后头是断崖还往里走吧?就算他真走了,那也是他自己的意图,跟雷八有什么关系呢?雷八又没逼他没撵他,他自己不听人警告非得作死,难道也要算在雷八头上不成?
于是众人又齐齐将目光落向燕子恪,这人这么肯定地指称雷八是凶手,那么一定对刚才他提出的这几个问题有了相应的答案和证据了吧!这戏可是越来越好看了,到了关键时候了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围观众人脸上个个一副凝重哀伤的神色,实则热闹看得正嗨。
听得燕子恪“哦”了一声,众人连忙竖起耳朵等下文,“你的这几个问题,我暂时没有答案,还在想。”
——卧槽你神经病啊!没答案你就敢给人安罪名啊?!你你你!你这揪着老天爷胡须荡秋千的自信和胆量究竟是哪儿来的啊?!胡闹也要有个限度好嘛!
“燕子恪!你——”世子已经七窍生烟了,扑上来就想亲自动手掐死这个王八蛋。
王八蛋一摆手,丢下一句:“我有话要问在场之人。”然后两步闪到了旁边去,世子险些冲过头步了他九儿子的后尘栽下崖去,被乔乐梓连忙伸手给扶了住。
“世子息怒,息怒,”乔乐梓苦着脸替那王八蛋挡灾,“便是正经儿的问案勘察也需给些时间,且待燕大人问询过后再与他分辩不迟……”眼见着世子根本听不进耳去,硬是扒住他肩,凑到耳边低语了几句,隐约漏出几个字来,什么“皇……”,什么“宠……”之类,世子这才生生地忍住了爆发,脸色铁青地瞪着燕子恪行事。
燕子恪正将今日在场之人叫到一处,吩咐着众人将从在亲王岛上与雷八公子和雷九公子接触时起的一言一行尽数重现一遍,用现代话说叫做“场景重现”,把所有发生过的情节replay,于是一群人各种凌乱各种尴尬地在那里演了回戏,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燕子恪你他妈的神经病啊!
神经病却不管众人心内的羊骆驼怎么咆哮,精益求精认真仔细地抠着细节,每一句对话每一个动作都不放过,记不得的人给我使劲想,想不起来别人帮着来想,这种神经病似的调查方法简直让众人目瞪口呆被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并且更深入地认识了解到了这位当朝第一神经病病发时的英姿。
到后来所有男人们的嘴角都被.操练抽了,所有女孩子都尴尬得要哭了,除了倍感新奇的武玥、认真合作的陆藕、面瘫依旧的燕七以及百般不耐的元昶和兴致索然的崔晞,还有一位自始至终都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个与众不同的男人,一双清潋如水的妙目里,这男人每一记清华无限的举手投足,每一缕潇朗天成的眼波眉风,都渐渐地清晰深刻起来,就好像有那么一个小凿子,一凿一凿,将这个人鲜明地凿刻在了瞳孔上。
“怎么样?”乔知府凑过来问进展。
“每个人说的话我全都记下来了。”燕子恪道。
“……”这特么是让你背剧本呢?!你记他们说的话有个屁用啊!
“结论呢?”雷八公子哂视过来。
“结论,是雷八公子你乃疑犯的可能由原来的七成增至了九成。”燕子恪不紧不慢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