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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礼这招百试百灵,关渚麟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结果人还没派出去,师爷古程严闻讯而至,苦口婆心地劝说:
“县尊,您可要想清楚再送礼。我听说沈中丞从来不吃礼尚往来这一套,前两年他在东南三省为官时,因别人给他送礼,他就把人给斩喽,在湖广时,地方士绅先是在黄鹤楼设宴款待,继而又送礼,结果转眼就被抄家。县尊,您可别干傻事啊!”
关渚麟皱起了眉头,不屑一顾:“我说师爷,你吓唬本官有什么用?我就不信当官的不贪财不好色!”
“咱德安虽不是什么大县,但在九江府总算排得上号,这两年虽有水患,可每年赋税却无亏欠,我跟前藩台袁大人有几分交情,他说过,要提拔我做一府同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把总督大人巴结好,能行?”
古师爷苦着脸:“县尊,感情您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如今江赣和湖广归沈中丞管,袁藩台已往京城述职,下一步安排何职务尚是未知数,湖广江赣地方他能管得着?您可是举子出身,能继续当知县就不错了……”
关渚麟怒从心头起,瞪着古师爷破口大骂:“老子请你回来是出谋划策,你却总唱衰持反调,是觉得老子的束脩好赚还是怎的?现在立即派人去调查这位沈中丞的喜好,就算老子被罢官,也要死个明白……”
“凭什么江赣那么多贪官污吏,沈中丞偏偏到德安来折腾人,莫非是老子的祖坟冲撞了他?”
古程严悻悻然起身,自行去了。
关渚麟还没想过,又吩咐人把县衙所有官员、吏员和差役召集起来训话:“你们给本官听好了,今夜别想睡觉,全去驿馆听从沈中丞吩咐,沈中丞让你们往东,谁敢往西,本官把他投江里喂鱼咯!”
“来人,给本官准备轿子,本官现在就去驿馆拜会沈中丞,聆听他老人家的教诲……”
……
……
县衙乱成一锅粥,关渚麟恨不能把沈溪当老爹一样供着,沈溪却在驿馆一派安然,吃过晚饭,二郎腿一翘,拿本书看着,只等晚点沐浴然后上床歇息。
未到上更时分,云柳带着熙儿匆忙而至,将德安周边情况详细汇报沈溪。
“……德安辖内十三个乡镇,都被催缴未来半年税赋,头年地方闹水灾,德安东北部分地区洪涝严重,粮食歉收,但奇怪的是德安近年来却从未曾有拖欠税赋的记录,之前江西布政使司左布政使袁朝明曾向朝廷举荐德安知县关渚麟,言其在吏部三年小考中,成绩优秀,值得提拔……”
云柳调查得很详细,基本上德安的大小事情都摸得一清二楚。
关键在于云柳有东厂的情报系统做支撑,地方上究竟是个什么状况,找那些具体负责刺探风土人情的细作问一下,再大致求证一番,就一目了然了。
地方上的事情,会从多个渠道呈递到朝廷,地方官说的是一套,御史言官说的是另一套,而东厂和锦衣卫的番子、细作,则基本能调查出地方从上到下方方面面的情况,可以说最准确和详尽。
这些消息最后被汇总到京城的东厂和锦衣卫衙门。
沈溪心道:“朝廷并不是不知民间疾苦,只是很多时候知道却隐瞒不报,任由地方官胡作非为,甚至还以瞒报来作为请功手段。”
沈溪拿着书本若有所思,云柳见状不由问道:“大人,德安知县关渚麟贪赃枉法,其非法获取的脏银不下万两,是否将其拿下,交有司处置?”
沈溪轻叹:“这样的时代,想浊流独清很难,我跟一个素昧平生的县令计较这些作何?与其跟他较真儿,倒不如整顿一下思绪,看看到南昌后该如何处置一些事。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