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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节。
这已经是沈溪来到这个世界过的第十二个春节,不知觉间,他已经从一个五岁稚子,变成一个十七岁的大好青年。
家里虽不是妻妾成群,但有娇妻相伴,美妾作陪,外面还养着柔情似水的外宅,仕途顺利,年纪轻轻便为一方大员,没事跟有利益纠葛的官员斗智斗勇,觉得无聊了还可以战场挥洒一把热血打打匪寇。
正所谓要事业有事业,要家庭有家庭,沈溪在大明的生活显得悠闲而又惬意。
在沈溪看来,如今的日子神仙不换。若非要追求朝堂上的功成名就,就怕到时候爬得有多高摔得就有多惨。
就算这一任督抚任满,沈溪还是情愿留在地方为官,即便只是平调当个正三品的臬台负责一省刑狱,在他看来也比在京城与人勾心斗角好,尤其是在弘治皇帝大限将至的时候。
朱佑樘这两年体弱多病,在朝中已经不算秘密。
朱祐樘打小身体就不好,年轻时还可以支撑,但年过三十便急转直下,需要汤药进补。因为身体不济,开始迷恋仙家道法,吃些振奋精神的丹药,结果便是身体越不行越吃药,越吃药身体就越不好,形成恶性循环。
朝中就算有贤明大臣,但普遍年龄偏大,好不容易有两个年轻的,一个李东阳突然断了香火有事没事就告假不上朝,谢迁虽然勤于政务,但心思更多地是琢磨君王的喜怒哀乐,施政能力相对有限。
马文升一代名臣,可惜廉颇老矣,让他去规劝皇帝力不能及,至于刘大夏等大臣,也没工夫管皇家事。
文官想的是如何获得皇帝欢心,加官进爵,武将则盯着西北,嚷嚷一年的西北之战,以降雪前一次小规模的出击,于巴尔思渴抓三五个瓦剌俘虏,斩了十几个牧民的脑袋而告终……擒获的牛羊总数不到三位数,根本谈什么功业。
鞑靼人内斗还在持续,但巴图蒙克不愧是几百年一遇的人杰,在他的分化拉拢下,达延部再次占据上风,至于需要多久才能重新统一漠南蒙古,依然是个未知数。至于东蒙古兀良哈这些部族只能靠边站,曾经威胁大明统治的瓦剌人,如今日暮西山,不复当年荣光。
沈溪最关心的太子朱厚照如今是个什么样子,却无从知晓。
朝中对太子没有什么消息,就算东宫有点儿风吹草动,也不会传到几千里外的广州城。
以沈溪之前对熊孩子的了解,每天除了吃喝,就是想怎么玩,暂时不会有什么作为。就算接受一定的权谋教导,让朱厚照以现如今的状态继承皇位,免不了又是昏聩的君王。
好在有一点,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大权阉刘瑾被调到二十四监某个不起眼的部门,东宫常侍如今是名为张苑本名沈明有的沈家二老爷,沈明有虽然算不得什么省油的灯,智计和狠辣都嫌不足,而且沈明有作为一个新人,在皇宫没什么人脉,就算他执掌司礼监,也没历史上大权独揽的刘瑾那般为祸剧烈。
大明弘治十六年,大年初一。
这天沈溪起来得很早,到正堂给老娘拜过年,吃罢早饭便去了督抚衙门所在的官驿。
督抚衙门开衙不到半年,已然是风生水起,在粤省拥有了崇高的声望,反倒是三司的威势被彻底压制下去。
年后新任左布政使陆珩就会到任,这算是沈溪一条线上的人,等陆珩一到,章元应和林廷选之流就再也无法给沈溪造成威胁,有了布政使司衙门的支持,开春后的北上荡平匪寇行动会顺利许多。
唐大才子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大年初一便坐在督抚衙门后堂,如同谁欠了他几百贯钱似的,阴沉着脸坐在那儿,就连马九和荆越这些老交情都不敢去打扰。
不用说,唐寅回来后“独守空闺”,老婆并未从娘家回来,在他看来,这是沈溪“食言”。
“……大人,您要不进去看看?唐解元在里面坐了差不多有两个时辰了。”
荆越脸上多少有点儿无奈,这刚辰时,唐寅在里面坐了两个时辰,意思是唐寅四更天就来这干坐着。
或许是大年夜里一个人喝酒喝得不痛快,喝到后半夜,唐寅跑到驿馆后堂坐着,心里一口气堵着,就等沈溪过来好好质问一番……为何把我丢到吕宋这样的蛮荒之地,甚至差点儿丧命在佛郎机人手上?九死一生回来,你许诺在家里等我的娘子却还在娘家当她的孝顺女儿……
沈溪则一脸无所谓的态度,道:“别管他,先随本官去一趟都司衙门。”
到了新的一年,沈溪首先要跟李彻商议一下开春后派兵剿灭粤东北以及闽西南匪寇的事情,还有年前跟朝廷请功受赏的奏本尚未批下来,正好去问问进度,再看看能否从广东都司下辖的卫所中抽调船只,并负责部分粮草、辎重。
都司衙门内,李彻对沈溪无比恭敬,上来就给沈溪送上一份“厚礼”,一个大大的红封,里面鼓鼓囊囊像是装有不少纸张,沈溪要打开来看,李彻笑着劝阻:“大人回去看过也不迟。”
沈溪猜想,这年头没银票,大明宝钞价值已经快比得上白纸了,李彻要送的话,多半是田契和房契,要么就是仆婢的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