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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我们以为查暂住证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时,在一个夜半时分,我们睡得正香甜时,忽然听到附近传来重重的踢门声,同时伴着大声的呵斥及纷乱的惊叫。睁开眼晴,还看到几束雪亮的手电筒的亮光从门缝里射进来,一闪一闪的。
首先是阿玲一声惊叫:“查暂住证的来了!”
听了这话,我象被人泼了一瓢冷水,从头凉到脚后跟。在外面一阵紧似一阵的嘈杂声中,我抖抖索索地穿上衣服,连滚带爬从上铺的蚊帐里钻出来坐到丽娟的床上。这时丽娟也醒了,惶恐地问:“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我急得都快哭出来:“我也不知道呀。”就这样,我们两个人相拥着,彼此能感到浑身发抖。我甚至能听到她牙齿“得得”的撞击声,我自己的牙齿不知什么时候也开始“得得”起来。正在不知所措之时,阿玲上铺的那个男孩也下床了,他小声说:“你们两个快跟我来。“
仿佛是暗夜的山路中遇到一丝亮光,我和丽娟立刻不抖了。虽然平时他从不正眼看我们,但现在除了跟他走别无选择。我们借着外面模糊的亮光走到那男孩身边,其实不是走而是挪,因为房间本来就很小。男孩走到屋内唯一的窗户前,将窗户轻轻推开,自己先慢慢把两腿伸出窗户跳了下去。然后他在窗户外面轻声说:“快,象我刚才一样跳。”
好在窗户很低,我和丽娟学着他的样子跳了出来。刚跳过去,阿玲老公便在里面将窗户轻轻关上了。他和阿玲来东莞三四年了,两人是有暂住证、结婚证甚至节育证的,所以并不怕查暂住证的。
我们刚松了一口气,出租屋门外传来了大声的呵斥和踢门声:“开门,快开门,暂住证!”
那男孩猛地拉着我的手,命令道:“快走”于是连想都顾不得想,我又拉住丽娟的手,没命地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跑去。虽然我们都穿着布鞋,但慌乱之中,我还是跑掉了一只鞋。脚下的路非常生硬,我赤裸的左脚硌在上面生生地疼,我带着哭腔说:“鞋,我的鞋。”
我想停下来,男孩却死命拉着我的手:“来不及了,他们看到我们床空着,说不定会追过来的。”我只好拼命压抑着脚上的疼痛再起奔跑起来。
好在小山并不远,小山虽然不大,但里面灌木丛生,十分难走。那个男孩好象是非常熟悉地形的,三拐两拐就把我们带到了山坡上的一个宽阔地带。他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气喘吁吁地说:“今晚就在这里过一夜吧。”
丽娟惊叫:“过一夜?这怎么行?这里蚊子这么多,伸手一抓就是一大把,他们查过不就走了吗?”
男孩生硬地说:“不一定的,有时候他们要查两三次的。”
刚才跑时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停下来,我感觉自己的左脚心更疼了,不由“丝丝”抽着冷气。丽娟难过地抱着我:“海燕,坚持住啊。”
听了这话,想到原本应该睡在那所著名大学校园宿舍的我,却在陌生的异乡狼奔豕突,不由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没想到在这里连哭都是不自由的,男孩粗暴地说:“哭什么哭,小心治安队听到了上来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