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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幽长,广阔的旷野上响起哒哒的马蹄,车轮滚转的声音。
明明是艳阳高照,言蹊依旧觉得有一种斥骨的冷意,那是从胸口处散发随即而又弥漫开来的冷。
离开鸳鸯谷已近十日之久,秦淮安没有去睢阳,而是一直待在她的身边,言蹊刚开始还会疑问,难道他就没有别的事情要去做了?秦淮安每次都是笑而不语,时日久了,言蹊也就习惯了,不再问同样的问题。
辗转来到了枫城,住在街边一家名为“往生”的客栈。
阿禾从院门进来便瞧见言蹊坐在石凳上,双手环着双膝,面色有些惨白。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阿禾担忧地询问道,手无意地碰到了言蹊的手,却被她的手给冷得缩了回来,怎么会这般凉,阿禾扶着言蹊,“小姐,你的手怎么会这么凉?你怎么了?”
言蹊惨白着脸,没有一点血色,本想开口说话,可小腹却隐隐作痛,像是有人用刀子在割她的肉一样,言蹊紧紧揪着自己的衣服,紧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阿禾……我疼。”
她几乎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多说什么,太痛了,一阵阵的疼,言蹊咬得自己的嘴唇充血,直接从凳子上摔下了地。
阿禾从未见过这样的言蹊,急得眼睛都红了,“小姐,你怎么了?我去找大夫,我去找秦少爷!”
言蹊痛苦地挣扎着,紧紧地拽着阿禾的手,她害怕自己松开了以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她几乎感觉到自己濒临死亡,仿佛能够瞧见专门勾人魂魄的阴差。
她是不是快死了,真的要死了么!
“啊……”阿禾惊吓出声,“血……好多血。”
纯白的衣裙被不断涌出的血给染成了红色,那是一种刺眼的红色。
言蹊的手在发抖,她举起自己的手,瞧见手指上的红色,一种浓烈的痛从心头涌上,那种从未有过的撕心裂肺的痛。
“小姐,阿禾这就去找大夫!”阿禾哭着快步往外跑。
独自倒在地上的言蹊,从未有过这般无助,她没有任何时候比现下希望陈易然在自己的身边。
言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正走在一条长河边,河水滚滚翻涌着,夹带着丝丝的苦意。
“娘亲,你不要我了么?”一个很小的小不点带着哭腔在质问她,她瞧不见他的样子。
“娘亲,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娘亲!”
言蹊快步去追孩子的身影,可等到她走近,那孩子却跳进了那滚滚长河中。
“啊,不要!”言蹊痛呼出声,猛然睁开眼睛。
守在床边的秦淮安瞧见言蹊醒来,连忙出声问道:“言蹊,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疼?”多日未曾好好休息,几乎未合过眼,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是不是……”
秦淮安眼睛里冲着血丝,努力组织着言语,终于还是开了口,“言蹊,你听我说,你的孩子没了。”
“砰。”秦淮安话音刚落,言蹊便重重地摔下了床。
“言蹊。”秦淮安眼疾手快地抱着她,将言蹊紧紧抱在怀里,沉痛地喊着她的名字。
“为什么?孩子,我的孩子……”她像个疯子一样喊着,挣扎着。
孩子,她和陈易然的孩子,她还未来得及见一面便没了,她没有不要他的,真的,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不知道,原来她有孩子了,老天为何要这样对她,为什么!
“言蹊,不要这样,不要折磨自己。”他见不得言蹊这样伤害她自己,瞧见她狠狠地咬着唇瓣,他立马把自己的手臂横放在她的面前,“言蹊,如果你痛得很,就咬我。”
她像是丢失了精魂一样,死死盯着面前的手臂,二话不说,狠狠地咬了上去,很用力,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让心底的痛发泄出来。
言蹊咬的太狠,秦淮安的手臂有一道很深的口子,言蹊尝到了血腥味之后才缓慢的松开了口。
她的眼底充满了雾气,随即雾气逐渐浓聚累积成了水滴,从眼角滑下坠落在地。
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还会有眼泪,可她宁愿这辈子都没有眼泪,也没有像此刻这般恨自己。
眼泪砸在地上,寂静的屋子里,似乎还能隐约听见它的声音。
“言蹊……”秦淮安轻声唤着她的名字,伸手拍着她的背,可言蹊挣扎不停,那样痛苦的样子让他不忍心,闭着眼直接伸手点了她的睡穴。
一眨眼的功夫,言蹊便安静了下来,紧闭着双眼靠在秦淮安的怀里。
站起身,将言蹊抱上榻。
“言蹊,对不起,我没有好好保护你。”如果他没有离开,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他能够再多注意一些,也不会没有发现她怀了孩子的事情,言蹊这般痛苦折磨她自己,他看着心都在疼,认识她这么多年,何曾见她这般过,她从来都是淡然恬静的,不为物喜,不轻易悲伤,可如今的她怕是疼疯了吧。
动作轻慢地给言蹊盖上了被子,瞧见她明明已经睡着了,可眼角还带着泪珠。言蹊,就连在梦里也是如此痛么?如果知道这所有的事情都同他有关,她又会如何呢?会不会恨他,会不会想要杀了他?
秦淮安离开了房间,推开门走出院子。
院子里背手站着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他面色沉静,瞧见秦淮安,便开口说道:“公子。”
那人话音刚落,脖子上便已经架了把剑,是秦淮安,如影子般绕过黑衣人的身侧,取了剑,冷冷地说道:“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秦淮安手上的剑已经逼近黑衣人的脖子,只要再靠近一点,便会割了喉。
“公子,属下的命都是公子的,如果公子想拿去的话,就直接拿走吧,这样我也对得起老爷。”
“呵。”秦淮安冷笑出声,“你以为拿我爹出来压我,我就会放了你么?你千不该万不该,算计到言蹊的头上。”
“公子,你难道就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所有?你难道就要辜负所有人的期望么?”
“那日在忘州,你便查出她已怀有身孕是不是?”秦淮安满眼冷意,几乎是咬着牙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