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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邵卿的脸直接黑了,身上散发着不要钱的冷气,至于安宁,早就笑得前俯后仰的。
哈哈哈哈,蔚邵卿的断袖名声,居然都传回他师门当中了。
蔚邵卿这位小师弟胆子倒是挺大的,顶着蔚邵卿这张黑脸,沐浴在冷气中,依旧不怕死地继续嘀咕:“居然都带回师门中了,可见传言是真的,亏大师姐还替师兄说好话呢。”
然后又摇头晃脑道:“只可怜同他定亲的那女子。”
说起来,这不能完全怪这位小师弟,安宁一路行走过来,皆做男装打扮,直到入了谷,为了不被当做陌生人,才同蔚邵卿一起摘下面具。尽管如此,她因为没带女装的缘故,打扮上看起来仍然是俊秀到了极点的少年,颇有雌雄莫辩的感觉。
结果蔚邵卿这位师弟就这样误解了。谁让蔚邵卿的断袖之名已经传到谷中了,这也是托了童若雪的缘故,童若雪最大的乐趣便是看着自己那从容镇定的师弟变脸,难得有这样的黑历史,自然是死命宣传了。
这小师弟的年纪又小,蔚邵卿出谷的时候,小师弟对他没多大印象,根本不知道他的性格,自然是童若雪怎么说他就怎么全盘接受了。
安宁扭头看了看蔚邵卿的黑脸,不住地捂嘴笑,她相貌生得好,笑起来的时候,眼中盛满了漫天闪烁的星辰明艳不可方物,那种性别的差异越发模糊起来。
小师弟虽然还不算少年,只是男孩,却也是知道美丑的,看了安宁,忍不住在心中嘀咕:如果是这样的人,倒是可以理解师兄为何会喜欢上男子了。
蔚邵卿自然不会任他继续误会下去,直接说道:“这是我的未婚妻周安宁。”
在说到未婚妻三个字的时候,他嘴角不自觉上扬起来,能够在安宁的名字前面冠上他的名号,这种心理的满足感实在难以用言语描绘。
小师弟莫伊怔了怔,周安宁这名字听起来似乎很耳熟啊!
等等,不就是那大周的县主,二师兄指婚的对象吗?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安宁,似乎弄不太明白安宁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安宁见他呆呆的样子,觉得分外有趣,笑道:“我只是女扮男装罢了。”
莫伊迷迷糊糊道:“那师兄到底是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安宁笑嘻嘻地调戏了他一把,“你猜?”
蔚邵卿轻轻咳嗽了一声,在安宁的手心挠了挠,这丫头越来越爱玩了。
莫伊脱口而出,“女的!”
安宁乐了,“为何你这么确定?”
莫伊道:“因为你好看。”如果师兄的未婚妻是这么好看的女孩子,那他哪里还会看得上男的呢。
安宁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不错,有眼光。”
莫伊甚至能闻到安宁身上淡淡的馨香,温柔而清新,不知道为何,他突然觉得耳朵有点热。
蔚邵卿再次黑脸,他拿下安宁的手,淡淡地看了莫伊一眼,“你在这里做什么?师傅让你过来打瞌睡的?”
莫伊这才想起自己练功练到一半,因为阳光太舒服而打起了瞌睡,结果现在被师兄抓到他开小差了。他抓了抓自己的脸,声音带着一丝恳求,“师兄……”
师兄千万别告状到师傅那边啊,不然他就惨了,肯定会被罚蹲半天的马步的,想到自己蹲马步蹲到两条腿都僵硬了的未来,莫伊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蔚邵卿呵呵了一声,直接拉着安宁便要走进谷内。
莫伊上蹿下跳的,又是赔罪,又是求饶,蔚邵卿依旧不为所动,将冷酷师兄的路线进行到底。
安宁见他这样活泼的样子,倒是想起了聪哥儿。之前聪哥儿太过活跃,她觉得聪哥儿不够沉稳。如今如她所愿沉稳了,她反而怀念起来,因此看到莫伊,便想起了以前的聪哥儿,连忙为他说话,“好了,莫伊还是个孩子呢,你一个师兄好意思同他计较。”
刚刚蔚邵卿已经向安宁介绍过,这是他的小师弟莫伊。
莫伊听了,连连点头,一边感激地看着安宁。
蔚邵卿一副沉思的样子,片刻之后,才不紧不慢道:“好了,上蹿下跳的,成什么样子。还不快快去练功,省的等下师傅见到你又在偷懒。”
莫伊一听便知道师兄这是放过他了,欢喜地哎了一声,又对着安宁挤眉弄眼的,然后一溜烟消失在他们面前。
蔚邵卿摇摇头,他这师弟,在谷里呆得久了,鲜少同外人接触,所以仍然是一片赤子之心。
安宁看着他的背影,然后拉着蔚邵卿的手,道:“你肯定是故意的。”故意给她送好感度啊。
蔚邵卿唇角扬了扬,没承认却也没否认。
安宁心中感动,笑道:“谢谢你啊。”
蔚邵卿在前面领路,安宁与他并列走着,至于蔚景他们,因为蔚邵卿的师傅不太喜欢见外人的缘故,所以他们几人都在门口等着。
大概走了一刻钟,安宁穿过花海,却看到了一个破庙。虽然现在是八月,仍然是炎炎夏日,可是这山谷却凉风习习,全然没有暑热,微风送来了花的香气,令人闻之神清气爽。
只是视野之中的那破庙却同这美丽的花谷格格不入。寺庙残破不堪,山门倾塌,一声声的木鱼声传了过来,叩叩叩。
说也奇怪,这木鱼声却让人的心情不自觉地变得宁静下来,就连脚步也下意识地放轻了不少。
难道,这是蔚邵卿那位师傅所在的地方吗?
作为蔚邵卿的师傅,应该是不缺钱才对,可是这破旧的寺庙,却完全没有要修建的意思。
安宁跟随蔚邵卿走了进去,木鱼声也悄然停止,一个看起来只有四十岁的僧人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们,那双眼睛平静无波,像是将所有的情绪掩盖在最深处,他的神色淡淡的,身上有着一种得道高僧特有的出尘气质。
“你们来了。”
蔚邵卿直接跪下,“见过师傅。”声音恭恭敬敬的。
安宁呆了呆,这位便是蔚邵卿的师傅吗?说也奇怪,蔚邵卿的师傅是和尚,他师叔却偏偏是道士,这两人没打起架也是神奇。
安宁也跟着蔚邵卿一起跪了下来,“见过大师。”
僧人的唇角勾了勾,“起来吧。”
他的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低着头的安宁,并不知道他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安宁和蔚邵卿一起起身。蔚邵卿直接说道:“师傅,这是安宁,我的妻子,我今日带她过来看你了。”他说的是妻子,而不是未婚妻。
僧人脸上仍然是淡淡的笑意,语气很和熙,“的确是个好姑娘。”
蔚邵卿似乎早料到他会这样说,上前道:“今日过来,除了让师傅见一见安宁,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师傅帮忙。”
蔚邵卿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僧人略一沉吟,道:“等下我便帮你们定一个良道吉日,若是有外人问起,你们推到我身上便是。”
话语之中蕴含着自信,仿佛坚定地认为自己若是定了,便没有人敢指摘一二。
安宁对他越发好奇起来,这蔚邵卿的师傅究竟是什么人物呢,像这样的人,年轻时候定是风云人物,偏偏却窝在这幽静的山谷中,呆在这破庙里,而且颇为怡然自得的样子。云水道人同他相比,要更会享受一些。
安宁看出他们师徒有话要说,便先道:“这附近的景色真是好看,我先过去逛逛。”
蔚邵卿眸光温柔,“别走太远。”
安宁笑道:“知道了,你当我是小孩子吗?哪里还会迷路。”
她向这师傅行了一礼,便转身先走了。她说的也不算虚话,她的确是对这山谷十分好奇。
等她离开以后,僧人——也就是宏远大师道:“她便是南夏的圣女吧。”
蔚邵卿点点头,又道:“在我心中,她便只是周安宁,我未来的妻子。”
宏远大师转过头,看着古旧的佛桌上那慈眉善目的佛主,叹了口气,“她选择了大周,至少可以保大周与南夏一百年的安宁,一百年的和平,足以让众多民众安居乐道。”
蔚邵卿道:“师傅你当初让我接近她,不也是这个原因吗?”他的声音像是压抑着某种的情绪,在面对自己一直以来尊重的师傅,难得产生了抗拒的情绪。
他看着似乎永远不曾行差错步的师傅,“倘若安宁所选择的并非大周,那么师傅你会杀了她吗?”
宏远大师的眼中闪过一丝的悲痛,那悲痛转瞬而过,又化作了平静,“倘若杀一人可以拯救十万人,那么我会毫不犹豫选择杀一人。”这是他所选择的道路,他的慈悲。
蔚邵卿道:“若有那么一天,我会保护她。”至少会护得她的周全。
宏远大师道:“邵卿,我比谁都希望你们两个能够幸福。你们两个若能在一起,便是最好的结果。”
蔚邵卿没说什么,他心中十分清楚,自己的师傅能够对诸多的平民百姓分外慈悲,为他们的喜而喜,为他们的忧而忧,可是却对自身格外的无情,毫不动摇地行着自己的道。
宏远大师手以某种不快不慢的速度捻着佛珠,片刻之后,他脸上忽的露出了微微的笑意,“你那未婚妻恐怕迷失在那紫荆花中,你还是快去将她带回来吧。”
蔚邵卿知道师傅的占卜素来没有出错的时候,连忙过去寻安宁。
宏远大师看着一向稳重的弟子难得急切的脚步,摇摇头,然后开始算起了所谓的良辰吉日。
周安宁的确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若是她同邵卿能够这样圆圆满满的,那再好不过了。只是这姑娘不同于其他人,命格竟像是笼罩着一层的迷雾一样,看不清晰,连带着同她一起的弟子,命运也终究未定。无关紧要的小事倒是可以算出,可是一些涉及到重要抉择口的却瞧不见。
即使是他,也无法再窥探他们两人的命运,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表情说不出是悲是喜,随即念起了经文。
……
安宁从庙里出来后,便顺着一条小溪流慢慢往上走。
这山谷的景致当真优美动人,即使是她这个逛过皇宫御花园的人,也不自觉流连忘返了起来。这种天然去雕饰的纯净美丽,并非那些人工修建而成的鲜花盆栽可以比较的。
微风吹起她的袖子,阳光的温度也刚刚好,加上萦绕在周围的淡淡花香,安宁感觉自己被熏得有些昏昏欲睡。这也不能怪她,她这几日都在赶路中,本身就挺疲惫了,加上现在的环境也实在适合睡觉。
她走到小溪旁边,弯腰捧起清澈的泉水,往脸上泼了泼,这才感到困意消失了一点。
她继续往上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紫荆树中。安宁以前所见过的紫荆树好看归好看,却不像这一片紫荆树一样高大。红色、粉色、花白色、紫色、蓝色,紫荆花的花期又长,此时正是盛开的时节。放眼望去,落英缤纷、华丽浓艳,紫荆花的香气在空气中隐隐浮动着,沁人心脾。种植这一片紫荆花明显是园林的好手,居然将紫荆花嫁接在了那种高大的上,因此不仅显得树体高大,一棵树上甚至有两三种颜色的紫荆花。
安宁欣赏着这一片紫荆花的美丽,偶尔有花瓣落在她身上,她也不拿下,放任它们在身上留下暗暗的香气。
偶尔还会伸手接住这些飘落的花瓣。
等走到累了,她索性坐下休息一会儿。安宁直接坐在树下,她所选择的这棵树恰好又在溪旁,溪水静静地流淌着,安宁甚至可以看到底下的小鱼在清澈见底的溪水中悠然自得地甩着尾巴。
微风拂面,安宁心中一动,直接脱下鞋子,将脚丫子放入溪水中,溪水涌了过来,安宁坐在树荫下,那种困倦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眼睛不自觉地合上。
朦朦胧胧中,她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一个梦境之中。梦里的她冲着嬷嬷撒娇着要出去玩,最后嬷嬷只是哄着说等她长大以后。
忽的安宁觉得鼻子似乎有点痒,睁开眼,正好看到蔚邵卿手里拿着一个狗尾巴草,很显然刚刚安宁睡觉的时候,他正拿着这狗尾巴草挠安宁的鼻子。
见安宁醒来,蔚邵卿微微一笑,“醒了。”
安宁刚醒来,仍然有点迷迷糊糊的,她点点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这么快就找到她了?这山谷面积可不小,找起人来还真不太容易,安宁刚刚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个哨子,打算万一不小心迷路了,就吹吹勺子,谁知道却没排上用场。
蔚邵卿没回答,只是对她说道:“这里的溪水偏凉,别泡太久的水。”
安宁眯了眯眼,一脸惬意,“这里挺舒服的。”在夏天时候,那就是个避暑胜地啊。
不过蔚邵卿都这样说了,安宁便将脚收了起来,毕竟泡太久了,也的确不太好。她用手绢擦干脚后,重新穿好,手绢自然是不能再用了。
等慢条斯理穿好鞋子后,安宁抬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蔚邵卿唇角缓缓勾起,“师傅算出来的。”
安宁睁大眼睛,语气有些不可置信,“这么厉害?”
蔚邵卿笑笑不说话,又伸手摘掉她头上的花瓣,甚至还将她歪了的玉簪给重新别好,整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带着一种天然的美感。
安宁同他满满走着,蔚邵卿道:“我师傅很喜欢你。”
安宁嘴角翘了翘,“我一直都很受长辈欢迎的。”
说话的同时,心中也松了口气。蔚邵卿的师傅明显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安宁自然也希望能够同他处好关系。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位宏远大师总给他一种距离感,和云水道人不同。在云水道人面前,她可以嬉笑怒骂,随意地同他调侃,可是在宏远大师面前就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