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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出京来到河朔地区,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风儿在天地间狂野奔放,压倒绿野,搅动湖面,率性自由。
一望无际的草原,骏马奔腾,掀起一片尘土飞扬,嘶鸣声回荡在草原深处。那一刻,胤礽恨不能与马儿们一同飞驰,那是何等惬意潇洒。
进入大营,胤礽候于御帐前等待父皇召见,营内的各色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宣示着刚刚过去的勇武征战。这时,外派稽查军粮的胤禔刚回到大营,过来向父皇复命,意外地,看到了本该留守京城的胤礽。
面对监国的胤礽,又是在御帐前,胤禔依照规矩给胤礽行了礼。胤禔站直后,兄弟俩面对面,胡子拉碴的胤禔虽看上去有些疲累,但直视胤礽的双目炯炯有神。
“不在京里享福,你来做什么?”胤禔的态度嚣张不改。
草原无边无界的画卷美景总能让人眼界开阔,心怀自是也愉悦开朗,胤禔出言虽不客气,但胤礽不气不燥,“托皇兄的福,弟弟在京不用风吹日晒的奔波,每日不过动动手批折子,动动嘴与朝臣们商议政务而已。”
“就为这,那堆溜须拍马的就到处宣扬‘举朝皆称皇太子之善’?合着汗阿玛亲政这么多年,也比不上你三个月的动动手、动动嘴?”
这句称赞在大营内一度被传得沸沸扬扬,胤禔听到时,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这下子逮到当事人,胤禔好似不宣泄一番,就能被堵在胸口的浊气憋屈死。
别看胤禔说得横冲直撞,可这些话却如一只利箭脱弦正中要害,皇帝可不就为此别扭了好一阵子吗?
一阵风路过,吹动胤礽的纱袍,下摆骤然翻起。此时就在御帐前,胤禔的话语虽尖锐,但不见得会引起什么风波。而自己是储君,一言一行,却是会产生不同的效果。
胤礽低下头抚平衣袍,再抬眸看向胤禔时,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很轻很淡。
“汗阿玛之淑质英才无人能及,蒙汗阿玛不弃,我代为监国,深恐自己不能胜任,无时无刻不敢懈怠,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大哥指点。至于大家皆称太子之善云云,无非是抬举我了。就我自己的理解,应当是,‘岂人主之子孙则敢不善哉?’身为皇子,倘若大家怨我不善,岂不是毁损了汗阿玛的名声吗?大哥,你以为如何?”
明明仗着理政的机会招揽人心,反而美其名曰宣称是为了成全父皇的圣名。可若是出言反驳,不就是不愿成全父皇的声誉吗?一时间,胤禔竟是被胤礽的和气善语堵得回不上嘴。
也就是在这当口,兴冲冲的皇帝走近御帐门口,不只是皇帝,就连站在身旁的福全与胤禩,以及守卫帐门的侍卫都把兄弟俩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皇帝转身返回御座,又是气恼,又是尴尬。
此番出征,因胤祉、胤禛、胤祺、胤祐分别带领各自大营的兵马,他们随军驻扎,不在皇帝身边。倒是胤禔与胤禩随扈皇帝身旁,胤禩年龄小,一直跟着父皇,胤禔则不时被派遣往各营传令、监督。
皇帝刚在御座坐下,胤禩看向福全,一副殷殷期盼的样子,希望伯父出言相劝。被惠妃养大的胤禩,太了解长兄的脾气了。就这嘴仗,长兄哪里是太子哥哥的对手,再说下去,别一时性急,说出收不了场的浑话,那才叫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福全自从来到大营后,就被皇帝留在了身边,兄弟俩每天同进同出,说不完的话。打小就擅长察言观色的胤禩,随着年纪一天天增长,思虑也愈发徇通。
小时候,长在后宫,生母出身低微照顾不了自己,胤禩只能对惠妃伏低乖顺,与兄弟们也相让友好。乖巧的孩子,谁又不喜欢呢?惠妃自然会照应胤禩,年龄相仿的几位兄弟久而久之也纷纷跟着他,与他交好。
然而,想要出人头地,不就还得仰望父皇吗?终于到了随父皇外出的年龄,胤禩小心翼翼把握住每一次机会,聪明但不狂妄,能干但不高调,几次下来,皇帝对他印象甚好。一到外出时,也总要点他同去。
在父皇面前表现好,赢得父皇的心,这是根骨。在父皇喜欢的人中间经营自己的形象,获得大家的肯定,这是皮肉。如此,一位圆润玉质的八皇子方能徐徐塑造。很难想像,才十六岁的胤禩已经非常清楚自己的目标,就连如何具体实施的路子,都已大致摸索出。
福全与皇帝的亲密关系,大家有目共睹,胤禩当然不会错失在伯父面前表现的机会。有时候,如能得这么一位父皇信赖的人出面说话,远比自己在父皇面前能说会道强得多。于是这些日子,胤禩对福全极为谦和恭谨,这让福全非常受用,从前与胤禩接触不多的福全,这回可是记住了胤禩。
收到胤禩的求助,福全眼神示意胤禩稳住。果然,皇帝一声令下,让太子进账,其余人等都退下,就连门前的胤禔也不用进来,直接回自己的营帐休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