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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就有大学士上奏,皇上宵旰勤劳、励精图治,天下已享太平,事务亦极清简,故而恳请皇上隔三四日御门听政一次即可,政事不致有误。
皇帝却感叹听政三十余年已成常规,在宫中的时日如不日日御门理事,就会感到不安。倘是相隔三四日,恐怕自己就会渐渐倦怠,再不能始终如一。故而,照常,每日听政。
年后的第一次御门听政,皇帝格外的精神焕发,习惯了日日听政,修养一段时间,皇帝还颇有些不自在。正月里寒风刺骨,大臣们站得笔挺,但厚厚的衣袍依然抵挡不住寒气往身体里浸入,腿脚直打颤。
终于听到皇帝说出“诸位爱卿,可还有事上奏?”,大家一致把头垂几分,无一人言声。今日听政的时间已长出很多,嘴都快冻木了,就盼着皇帝宣布散朝。
皇帝手里抱着暖融融的手炉,视线扫到隆科多身上,也不知是怎么了,看了他好几次,那脑袋俯得就快□□地砖了。把隆科多喊出列,让他听旨。隆科多跪到御前,整个头又快埋到了胸前。
皇帝好生奇怪,但还是紧着最后的时刻,兑现自己年前答应隆科多的事情,那便是正式任命他为火器营的内营营总。谁知,皇帝话说一半,意思还没全乎,鄂伦岱急吼吼站到御前,草率地行过礼后,便指着隆科多痛骂起来。
“皇上,像隆科多这种偷夺兄弟女人的混账东西凭什么还能晋升?合着升官进爵压根儿就不看品性,道德越是败坏,越显得有能耐?”
文武大臣前,神圣的御门下,鄂伦岱的态度当即就惹恼了皇帝。再一仔细看鄂伦岱,眼部下方有淤青,右耳耳廓也受了伤。
“鄂伦岱,休要在此放肆,你什么品行,朕会不知道?你不要胡言乱语,还有,你耳朵怎么回事?大家过年喜气洋洋的,你怎么还挂彩了?”
鄂伦岱冷哼一声,“我品行再差,也比眼前这只疯狗强百倍。”
这时,隆科多终于抬起头,朝鄂伦岱恶狠狠回了一嘴,“谁是疯狗?你不要-逼-人太甚。”
皇帝这回算是把隆科多的脸看了个清楚,青一片紫一道,有只眼肿得都睁不开,真是惨不忍睹。皇帝震怒,重拍龙椅扶手,大喝一声,“佟国维,怎么回事?”
佟国维站出,苦不堪言,“回皇上,臣不知。”顿顿,双膝跪地,补充道:“皇上恕罪,臣也是今早到这儿方获悉一二。”
一时间,众大臣眼眼对视,交换心情,看热闹的,担忧的,无关痛痒的,可算是千形万态。
康熙三十三年的第一次御门听政,皇帝落得个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懊恼地宣布退朝后,皇帝返身折回,而跪在地上的佟国维以及佟家兄弟一同被带回了乾清宫。
胤礽一副漠不关己的神色,松了松肩头的僵硬,打算回毓庆宫去。索额图倒是一点没掩饰脸上的幸灾乐祸,随着胤礽走了一段路。
“殿下,老臣还以为鄂伦岱顶多是私下跑到皇上跟前评理,哪儿想到竟然就在乾清门闹开了,当着满朝文武大臣,我还真是小看他了。还有隆科多,都那副德行,还好意思来上朝,真不嫌寒碜。”
胤礽嘴角扯了个没有笑意的浅笑配合下叔姥爷的激动,父皇对隆科多的许诺,胤礽听说时,也是格外气愤父皇的偏心。也难怪,隆科多知道要晋升,就算顶着个猪头,他也会来。
至于鄂伦岱,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胤礽都不觉着新鲜了。多年前,佟国纲还在时,鄂伦岱就曾因为手头紧把皇帝御赐给佟国纲的乌珠穆沁名马给卖了。佟国纲骂他,他不但对骂竟还动手。皇帝听说后,气得把人逮到跟前,本想发威教训一番。没曾想,就在乾清宫的暖阁里,两位大学士、三位尚书在场的情况下,鄂伦岱竟然反过来叫嚣与皇帝沾亲带故,日子竟还过得紧巴巴的,一匹马的钱没两天就花没了,下次要赐马,别那么寒酸,十匹八匹都算是小气的了。
皇帝当时就气得脑仁儿直疼,难怪佟国纲要请旨诛杀逆子。立刻吩咐侍卫们进来把人架走,皇帝只怕自己多看一眼都能抽筋吐白沫了。
可就是这样目无尊长的人,皇帝过一段时间后,又摆出一副宽容接纳的样子,该怎么重用还是怎么用。胤礽看在眼里,早就心凉了。
停在景运门前,胤礽止住索额图的脚步,提醒他及时上折给父皇,让巴尔图重回内营。索额图满口应承,隆科多此时应付鄂伦岱就够他受的,暂时没精力动别的心思。
“叔姥爷,”胤礽迎向索额图的目光,“明年迎娶太子妃的吉日已经确定,你就不要再多想了。与瓜尔佳氏结亲,没有你想的那么糟,且宽心看着就是。”
索额图立刻回避胤礽的视线,低下头。虽说索额图已经接手对撷芳殿的改建,但对这位未来的太子妃还是不看好。
“另外,这种事不要再发生,否则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胤礽抽出一本折子,递给索额图,“多把心思花在佟家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