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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从主屋气呼呼走出来的胭脂雪,强忍还略带虚浮无力的脚步,一走进大堂内,便见燕煜手握海棠小手而一脸欣喜动情的样子,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胃中不断翻滚,“殿下可真是好兴致。蠹”
边说,边笑靥盈盈的朝燕煜手下方的次位娉婷走去。
一听到这熟悉的,就像冰凌子相撞那好听悦耳中偏又带着股子独特冰霜味道的声音,燕煜就好像整个人都是一震,见朝自己娉婷走来的确实是活着的胭脂雪,立马从座位上嚯的站起,那在胸口激荡的激动险些把持不住,就要从嘴中冲出,“胭脂……。”
“殿下,时候不早了。”影略带机械的话,阻断了燕煜。
燕煜胸臆间激荡就像一阵激流被横生的堤坝突然阻断,生生悉数拦截回了肚子里,而理智却渐渐回笼,“知道了。”
冷然应付影一句,不耐斜了影一眼,燕煜这才换上那张俊魅无双的雍容笑脸,对上胭脂雪,望着胭脂雪那视线中来不及收回,或者根本就不想收回的贪婪痴迷愈加热烈,“叨扰了皇嫂歇息,本宫实在失礼。髹”
此番,胭脂雪是匆匆负气出来的,一头及膝海藻卷发来不及盘成发髻,便随意懒散披散而下,只在头上戴了一串镶了鸽子血宝石的精致额链,再戴了同款的耳环和手链,身上着了一件绛红纱裙,样式简单,却添了飘逸之感,没有过多的花式和累赘,反倒更显她整个人脱俗而纯粹的美艳,且眉宇间,有种花朵被什么滋润过的艳冶风情。
这样简易却反倒更能夺人眼球的装扮,令她将异族胡姬女子的特性风情,完全显露无遗了出来。
燕煜很满意胭脂雪现在的模样,不但是因为更能吸引他的目光,更重要的是,她如此的匆忙,会令他觉得,是不是因为她听到自己来的消息与自己一样激动欢喜,才会来不及装扮自己……
此刻这么自作多情想的浑然忘我的燕煜却似乎忘记了,自从这不长不短的认识时间以来,胭脂雪对他的态度和脸色,尤其,是彼此越加恶化的关系又怎么会令胭脂雪喜欢上他?
就甭提,他们之间还有那段……胭脂雪时刻都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食肉寝皮的恨。
胭脂雪唇角一扯,正要说话,燕楚忽然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一把就抱住了燕煜的胳膊,委屈的控诉,“呜呜……小鱼鱼……。”
一见是燕楚,燕煜脸色微微一变,只得将难以自拔的视线抽回,看向抱住自己胳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燕楚,伸出空余的另一手就要去给拍燕楚以示安慰,不想,这才发现自己以为空出的手,却还抓着一只纤细小巧的女子之手,循着这手往上一瞧,便见无比紧张,却面色羞涩还未褪尽的海棠。
燕煜当即脸色一沉,赶紧甩开了海棠的手,眼底都是懊恼和厌恶,正要再回头去假惺惺的安慰安慰燕楚,哪想,燕楚却开了腔。
“小鱼鱼,大哥哥,大哥哥就将海棠送给你好不好,你都这么喜欢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将燕煜海棠的反感反应收尽眼底的燕楚,抽抽搭搭的哽咽道:“只要小鱼鱼带大哥哥去看小弟弟,小鱼鱼要什么,大哥哥都送小鱼鱼好了……。”
未等面色蓦地难看的燕煜开口,那厢已经坐在了燕煜手下次位上的胭脂雪,便已经当先开了口,手中刚端起的茶杯哐当一声搁回了香案上,“妾身不答应。”
她什么都可以容忍,但就除了两件事不能。
第一,就是这傻子傻不愣登逛窑.子,其二,就是明知前面有龙潭虎穴,还要眼睁睁看着这傻子往下跳。
然而没曾想,此话一出,却惹得两个男人反应极大。
那燕煜是双眼一亮,难掩激动的看向胭脂雪,竟再也不顾身份悬殊,脱口就唤了胭脂雪的名儿,“真的吗,小雪!”
燕楚却是异常的生气,满腹胸臆的怒火再也窝不住,气咻咻的反驳胭脂雪,眼睛通红,“我就要去!!”
两人过大的反应倒是让胭脂雪莫名的一愣。
这傻子倒还好说,他素来就是这个拗脾气,越是不让他干的事情,他哪次不是非要做不可的?
可燕煜这反应可就奇了怪了,她既然反对燕楚跟去皇宫看夕妃和小皇子,那不是会有违他想陷害燕楚的初衷,所以他不是该极力蛊惑燕楚一起去,而非这反其道而行,如此兴奋的不支持燕楚一道去,不是?
嘶……燕煜这么高兴,还无耻过头的喊自己的名字,莫非,这次又是冲自己的来的?
要真是如此,反倒是好了,她倒是不必再时刻挂心那小傻子的安危了。
此刻的胭脂雪在看到燕楚进来,又提出非要跟去冒险的要求后,满心全都是去关心燕楚了,哪里还在意的到燕楚适才给燕煜提出送出海棠的事情。
倒是那海棠,眼见燕王妃不答应王爷送给太子殿下,眸子里便生了恨意,可她很不甘心,又为太子卖命多年,早就芳心暗许,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她焉能错过?
于是乎,海棠毫无顾忌的跪在了地上,朝燕楚叩头,“奴婢是燕王府的奴婢,王爷如何处置,都是奴婢的福分,奴婢不敢不从。”
海棠这一跪,这一套说词,倒是让燕楚痛快了,心里相当的舒坦,对海棠这个燕煜派来自己身边的走狗的厌恶感,瞬间升华成好感,冷艳高贵的抬了抬下巴道:“以后你就要伺候好本王的小弟,晓得了否?”
海棠喜极,自然顺杆往上爬,“是,奴婢……。”
“多谢皇兄美意,可海棠到底是皇兄府上的得力丫头,本宫还是不夺人所好的好。”厌烦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海棠,燕煜想也不想,就用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词推辞,说话时,还把温.存的视线转向给了胭脂雪,还妄图胭脂雪像刚才那样,将这件事据理力争的拒绝到底。
海棠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自己,眼里有了委屈的泪意,唇瓣咬的死死地,心里却在不断告诫自己,殿下这是为了任务,所以才不得已不要她的。
见燕煜又在对胭脂雪暗送秋波,燕楚恨得压根直痒痒,不满的嘟起了嘴,摇了摇燕煜的胳膊,“难道小鱼鱼不欢喜海棠?那大哥哥的红儿翠儿小鱼鱼喜不喜欢?”
燕煜正要不假思索的不耐拒绝,旁边矗立一侧的影突然只用了两个人能听见的传音入密,暗暗告诫道:“殿下谨慎些,若做过了头,难免会令海棠这颗棋子对您心生不满。”
燕煜一愣,只得抿嘴不语。
海棠对自己的意思,他岂会不知,只是海棠在他眼里,不过一颗低贱的棋子儿而已。
然,影提醒的对,这样的棋子万一操控不当,恐怕会对他心生怨恨,从而,迟早怕是要背叛他的。
可是……他怎么能在小雪的面前收海棠做东宫的姬妾?
想到此,燕煜只得把求救的眼望向了胭脂雪。
现下也只有她,才能名正言顺的让燕楚收回成命,不让海棠成他燕煜的姬妾。
哪知。
“海棠到底是王爷的侍婢,既然王爷开了这个口,便是王爷的心意,那殿下就当是个物件收下,又有何不好的?何况……。”接收到燕煜自以为是的视线,胭脂雪厌烦的索性垂下眼帘,作出兴味观赏杯中花茶的样子,当作没看到的无视掉,“本王妃瞧着殿下适才与海棠也是郎有情妾有意的景儿甚好,能做此成人之美之事,本王妃也甚是欢欣。”
难怪有人常说贱人就是矫情,现在看燕煜,还果真是把这话应的切切实实。
明明刚才还无耻的对海棠动手动脚,十分的中意海棠,可下一瞬就翻脸说不要,呵,当初她还真是瞎了狗眼,没看出他燕煜竟是这么矫情又恶心的贱人。
既然他喜欢,那她便成全他就是。
呵呵,相信那正被关着禁闭的好妹妹水玲落,要是听到自己才被关禁闭,这头太子就有了新.欢,还是她最憎恨的她燕王妃送的,啧啧,好妹妹一定会心堵到吐血吧?
没想到胭脂雪竟然这样说的三个人,几乎同时一呆。
刚才她胭脂雪不还是斩钉截铁的否决吗?这突然变卦变得如此之快是……
“娘子娘子,你也答应把海棠赐给小鱼鱼了?”心情终于多云转晴的燕楚,立马抛下了燕煜,高兴的蹦跳到了胭脂雪身边。
“小雪……。”燕煜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海棠既是王爷的侍婢,自然正如海棠自个儿说的那样,想赐给谁便赐给谁,何况,王爷还是如此好心善良的成全自己的弟弟,成全一对有心人,又有什么不好的?”抽出袖中丝帕,慢条斯理的给燕楚擦起了满脸的眼泪,胭脂雪笑靥如花,斜睨了一眼表情愈发难看的燕煜,“叔嫂毕竟有别,太子莫不要为了一时感激本王妃,而激动的口不择言唤本王妃这个大嫂名讳,若让旁人听去,怕要不知徒惹多少笑话了。“
“呜呼,娘子你真是太好了!”见胭脂雪如此冷嘲热讽燕煜,燕楚心下顿时都乐开了花,双手捧起胭脂雪的脸蛋,就啾了一个响亮的香吻。
“王爷,别闹……。”完全没有防备的胭脂雪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生生受了燕楚这么个香吻,难免觉得尴尬。
见两人这副真正是郎有情妾有意的画面,燕煜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在自作多情,更可恨的是,他竟比不上一个傻子!
她胭脂雪宁肯跟一个傻子你侬我侬,也要对他视而不见,冷嘲热讽!
那他刚才心急火燎的来看她,被她还活着的事情而冲昏头脑的喜悦,又算什么?就只是个笑话?
第一次,燕煜竟有了心口刺痛的滋味,这让他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殿下……。”眼拙看不出燕煜本是心系了胭脂雪的海棠,这会子瞧见燕煜不高兴了,还以为他是见了人家燕王夫妇郎情妾意所以心生羡慕才会如此,便站起了身,一脸柔情似水的大胆伸手去拉燕煜的手。
“时辰不早了,该进宫了。”满脸阴霾,眼中盛满阴鸷的燕煜冷冷斜睨了海棠一眼,这视线复又扫过胭脂雪与燕楚二人后,便拂袖扬长而去了。
海棠被燕煜那可怕的目光视线睨的浑身打了个哆嗦,伸出去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目光受伤哀怨的追随上燕煜逐渐缩小的背影,一时之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胭脂雪对燕煜临走前那可怕的眼神视若无睹,当作没看见一样,还施施然起了身,朝海棠笑的友善,“好歹你也是我们燕王府出去的人,回头就让秦管家给你置办些体面的嫁妆,总不能让你进了东宫之后让人笑话。”
海棠对什么嫁妆并不在乎,但胭脂雪这话里话外,分明就是让秦管家亲自送她进东宫,这就已经是最大的体面,更是在警告东宫里的其它姬妾,她背后有燕王府在撑腰,轻移动她不得。
一个二等丫鬟能得到主子这样的维护,是鲜少有的,海棠不笨,虽心知胭脂雪恐怕别有目的,但仍旧感激涕零的跪在了胭脂雪的脚下,“多谢王妃的垂青抬爱!”
太子殿下明显是对她此举已经心怀不满了,她又只是个丫鬟出身,现在进东宫那是非之地,既没有太子撑腰,又没有好的背景帮衬,只怕,刚一进去就会成为最好欺的众矢之的,没过个两三天,就要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所以她现在没有选择,只能依附上燕王妃这个大树。
“起来吧,你这就随秦管家去吧。”胭脂雪听出了海棠语气中的投诚之心,满意的点了点头,随之看向一侧的秦管家,“准备些好的红妆,莫要怠慢了海棠。”
暗赞自家王妃收买人心的手段还真不是一般的高明,秦管家难得和颜悦色的颔首,“是,老奴明白。”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走吧,王爷。”一捏旁坐正心情愉快吃起了榛子酥的燕楚满是点心渣子的脸蛋,胭脂雪阴霾一扫而光的好心情,令她轻笑出了声。
给好妹妹亲手送上这么个堵心的礼物,她的心情又怎会不好。
见她心情好,燕楚也被感染的咧嘴一笑,因为带着不明所以的神情,所以看起来越发憨态可掬了,“诶,娘子要带楚儿去哪呀?”
“自然是进宫见你想见的小弟弟了。”用丝帕擦了擦燕楚脸上的点心渣子,然后施施然起身,胭脂雪便主动拉起了燕楚的手就往外走。
眉飞色舞的瞥了一眼胭脂雪主动牵住自己手的小手,燕楚脚步赶紧随上胭脂雪,有些不解,“娘子不是不喜楚儿进宫见小弟弟的吗?”
说到此处,语气略略还有些委屈,以及,微不可查的酸意。
她不是想撇开自己和燕煜那厮独处么,现在怎么就转变的这么快?
转头,停步,胭脂雪抬手一点燕楚的脑门子,无奈失笑,“真是个小傻瓜,妾身既然答应了把海棠送给了太子,那便不就是让太子答应你对他提出要一道进宫的要求么?”
既然燕煜这次要对付的目的还是她,那她自然也不会拦着这傻小子进宫去玩儿,何况这样时刻带着他也好,免得分开没过几个时辰,只怕他又要不听话的跑出王府,去那些不干不净的地方,再带个什么乐文绿袖的回来,让她头疼恶心!
等等,她不想让这个傻子同别的女子亲近,她会觉得头疼恶心,莫非她是对这个傻子……
思及此,脑中画面又不听话不自觉的转到了昨晚与那傻子……
胭脂雪猛地打了个哆嗦,再不敢往下深想下去,见面前燕楚对自己笑的阳光灿烂,双颊不禁微微发烧,便立即僵硬转回头,烫手似的赶紧松开了燕楚的手,有些慌张的先行朝堂外走去。
被胭脂雪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诡异反应弄得有些不明所以的燕楚站在原地,有点发懵的挠了挠头,嘴里不禁碎碎念,“这女人怎么就这么莫名其妙……。”
想不明白,他便索性不想,委屈的撅着嘴,快步去追胭脂雪,“娘子,你等等楚儿,等等楚儿嘛~”
这次进宫,是一人一顶软轿,各坐各的,自是一路无话。
燕楚原先还很不满不能趁机与自己王妃娘子同坐能揩一把油的机会,但看燕煜也一样没有机会再和她独处,便心理平衡的坐上了软轿,不吵也不闹要坐什么大马车。
正当胭脂雪还在想这傻小子今儿个怎的恁般乖觉之时,轿子才起没几步,一只从天而降,迅速从轿窗帘子钻了进来的血蝙蝠便将她的心神和视线全部吸引。
“一一!”捂嘴压低了惊呼声,胭脂雪连忙朝在轿子内盘旋不下的血蝙蝠一一伸出了纤纤玉指。
血蝙蝠熟稔乖巧的落在了她的手背上,亮晶晶的豆点大的血红眼珠子一个劲儿的盯着胭脂雪,嘴里吱吱吱的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