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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很好。”容昭笑得残忍而嗜血,“我没去大燕找他,他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呵~”
砰——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晋王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
“你想做什么?”
容昭见是他,不动声色的走过去。
“父王。”
玄瑾默默的退了下去。
晋王一脸冷沉,眼神微微复杂,叹息一声。
“这三年来你醉生梦死不问世事,我也由得你。但是这一次,我绝不允许你再任性妄为。”
晋王的语气很坚决,带几分深沉的无奈。
“昭儿,你要记得,你姓什么。大燕的事不是那么简单,你就别跟着插手了。”
容昭听闻前面半句,身体一震,又因后面句而脸色沉凝。
“父王,您知道,我已经忍了三年了。”
“我知道。”
晋王安静而深幽的看着他,“可你能做什么?杀了苏陌尘,然后呢?大燕举国攻打北齐,两国再次交战,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你自幼从军,立志保家卫国,这些年你也做得很好。现在难道你想亲手毁了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吗?你要将北齐万民限于水火吗?他们都曾是你保卫的子民,都是无辜的百姓,你忍心为了你个人私怨而让他们跟着陪葬么?”
“可是父王…”容昭眸色痛楚而悲愤,“她也是无辜的啊。”
晋王漠然。
这个儿子的脾性他自是再清楚不过,倔强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昭儿,忘记吧。燕宸公主,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就是帮她报了仇又如何?苏陌尘死了又能怎么样?难道她就能活过来?到头来,痛苦的还不是只有你自己?”
容昭身体僵硬,脸色微白。
晋王沉沉叹息,拍了拍他的肩。
“别忘了,先帝已经给你赐了一门婚事。等你母妃孝期满了,你就迎娶叶轻歌过门。”他说:“从前她名声不好,但现在真相大白,都是小人作怪。长宁侯府如今虽然不得皇上待见,但她母族风光,身份尊贵更甚这满京城的其他闺秀,与你正好般配。”
“…”
换了从前,容昭定然是立即反驳。可不知怎的,否决的话到了嘴边,却吐不出来。
他皱着眉头,转身,低低道:“父王,您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晋王再次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走了出去。
容昭躺在软榻上,神色有些发怔。
叶轻歌…
她,到底是谁?
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猛然坐起来。
“玄瑾。”
玄瑾立即出现。
“世子。”
“兰芝的尸首是不是还没处理?”
“应世子的吩咐,如今还在大理寺,并未下葬。”
容昭起身往外走,“去大理寺。”
……
吱呀——
房门打开,迎面一股冷气传来。
程佑恭敬的给容昭带路,“原本关入大牢的犯人若无辜而死,是要送回家人安葬的。可兰芝身份特殊,只是一个婢女,本该草草处理或者扔到乱葬岗。侯爷心存疑虑一直在调查,如今初春天气回暖,虽不热,长久不下葬也会腐臭。下官便命人将她移至冰窖,暂时封存。侯爷,您这边请。”
两人来到冰窖最深处,兰芝就被封存在冰棺中。
这只是普通的冰块,并非前年玄冰,也只能保尸身不毁半个月。若要持续,必须得换冰。
容昭低头看着躺在冰棺里的兰芝。
兰芝的尸首他检查过,仵作也进行了检验,是一剑毙命,正中胸口,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你再说说当时的案发现场。”
“是。”程佑恭敬道:“当时正是换班的时辰,守卫们都莫名其妙被迷倒了,而且从头到尾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未曾听见任何惨叫打斗声。”他皱着眉头,“说来也奇怪,大理寺的兵力虽不如刑部那般精湛,但也非普通牢狱可入。而且大理寺的监牢都设有机关,旁人若不了解其中精妙之处,即便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在杀了人以后还不惊动任何人的离开。”
他说到此微微一顿,想起了楼氏。很明显,有人在大理寺安插了暗线。
容昭眸光晦暗,“你刚刚说,大理寺的监牢都有机关?”
“是。”
“在哪里?”
……
程佑带着容昭去了监牢,指着一处墙角,道:“侯爷请看,就是那个地方。普通府衙的牢狱太过简陋,一旦高手闯入,很容易劫走火杀死犯人。为避免这种情况,大理寺的监狱在修建之时就在墙角的地方特意做了手脚。有一块转是松动的,里面放着一颗铃铛,铃铛上帮着一根线,刚好链接监狱的大门门锁。这锁也是定制的,一般人若不解其中奥妙,就算拿到钥匙也会触动那根线从而惊动所有人。”
他将大门门锁递给容昭,指着锁眼一一讲解。
“一般的锁钥匙一插进去或者只要稍稍向左或者向右转一圈就能打开,但这锁不一样。侯爷请看,这钥匙的前缀微微凸起,那是因为锁眼最里面有一块特意凹陷的地方。那就是机关。若是不懂行道的人拿了钥匙直接开锁,必定触动机关。本来下官怀疑是有内鬼作祟,再加上后有楼氏那件事…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但有一件事很奇怪,这门锁是被人动过,却并非是用来开锁,好像是特意毁掉造成的假象。因为下官仔细探查过,牢门并未有开启过后的痕迹。当日关押兰芝那间牢房倒是有打斗的痕迹,看起来的确很激烈。但据说这个兰芝本就身怀武艺,可双手双脚已经被铁链绑着,武力施展不开,便是打斗,也不会太过激烈,更不会太久。”
程佑又走进当初关押兰芝的那间牢房,指着墙壁一处,那地方微暗,想是沾染过什么东西似的。
“当日在这里发现一滩血迹。按照正常推算,她与来人打斗之时被重创然后喷了一口血在墙上,然后来人趁机从背心一剑毙命。仵作也检验过,内腑重创,背心一剑毙命。她死的时候,是趴在地上。然而奇怪的就是,那血迹,不像是喷上去的,倒是像刻意泼上去的。因为当时把尸体抬出去的时候,发现她手掌下面,有一滩血,应该是倒地的时候吐出来的。”
容昭眯了眯眼,“高手打斗,毙命只在一瞬间。先被重创心脉再吐血,最后一剑入心脏,胸腹的血喷涌而出,也属正常。”
他看着地面,那里也有一处暗黑,显然是被血染的。
脑子里描画着当时的情景。
来人必定是高手,兰芝察觉以后便与之交手,甚至来不及呼救…
来不及呼救?
容昭眼神一亮,“你刚说当时有激烈打斗的痕迹?那么也就是说,兰芝遇刺的时候有足够的时间呼救?”
“…是。”
程佑也想起了什么,睁大眼睛。
“侯爷的意思是,其实兰芝和那个人根本没有任何打斗的机会,甚至还没发现来人就已经死了?那些打斗的痕迹,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她的内腑震碎…也是…”
“假的。”
容昭神情笃定,“你刚才说,发现兰芝的时候,她是趴在地上的是吗?若她是先被震碎心脉再喷血至墙壁,定然距离很近。然后被人一件从背后穿心而过,应该是气绝仰倒在地。血从嘴角溢出,而不是直接吐在地上。”
他目光炯炯,“也就是说,兰芝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人杀死。而仵作检验出来的内脏被震碎,乃是她死之后再刻意制造的。当时兰芝已经死了,当然不可能再在墙壁上吐血。所以才会有你认为的,那血是故意撒上去的。”
程佑如醍醐灌顶,“的确如此。那这么说,那穿胸的一剑,应该也是假的。”
他又皱着眉头,思索着。
“可仵作仔细检查过,兰芝身上除了胸口那一剑,并没有任何伤口可以致命。”
容昭冷笑,“来人能不动声色闯入大理寺且未曾惊动任何人,显然对大理寺所有暗道机关十分了解。其次,你都说了,那锁是被刻意毁坏的。也就是说,那个人进入监牢的时候并未开锁。”
“并未开锁…”
程佑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容昭瞥他一眼,神色幽深。
“有一种武功,叫做缩骨功。”
两人来到牢门前,容昭嘴角一勾,“牢门是完全封死的,可程大人,你可检查过旁边的石墙?”
程佑一震。
容昭的手已经按住大门旁的石壁,轻轻一推。
哗啦——
碎石掉落,露出碗大的一个洞。
程佑惊骇。
“这…”
容昭脸色更冷,“能将缩骨功练到如此境地的,当今世上屈指可数。再者,兰芝武功并不差,且本身就是暗卫,警觉性不低,来人已经闯进来都没惊动她,显然对方要么和她一样是从小训练有素的死士暗卫,要么对方就是她认识的人。”
他呵的一声轻笑,“一个自幼被安国公府训练的暗卫,应该无亲无故无所依靠,根本与外界没有任何联系。而且从来人不动声色闯入大牢,再干脆杀人,刻意制造现场的情况来看,显然是早有准备。将一个高手一招毙命还不惊动任何人,只有一个解释。”
他眼神沉沉如夜,一字字的说道:“这个人,是一个杀手,而且是一个有着多年经验武功出神入化的杀手。”
“杀手?”
程佑震动,有些不可思议的喃喃自语着。
“一个丫鬟,有什么价值需要人花费如此精力请杀手来杀人灭口?而这个人,又是谁?”
容昭沉凝眉目,“无命。”
“什么?”
程佑更是震惊莫名,说话都有些打颤。
第一杀手无命十岁就已经轰动天下,他自是听说过的。可是…
“无命不是已经,消失很多年了吗?据说十二年前大燕慧王密谋造反,想先杀太子,便花了重金请来无命。可最后太子没死,无命却失踪。有人说,他已经死了。怎么会…”
正在这时,有人急匆匆而来。
“大人,不好了。兰芝的尸体…被人盗走了!”
“什么!”
程佑骇然惊动。
大理寺守卫重重不说,如今容昭亲自坐镇,居然有人光明正大的盗走兰芝的尸体?这如何不让他震惊?
还不等他发问,容昭就笑了。
“不用追查了。我想,我知道兰芝是怎么死的了。”
程佑拱手请教,“还望侯爷解惑。”
容昭负手而立,边走边道:“无命有一独门功夫,能化气为冰。即便是在夏日艳阳高照的季节,也能将空气化作冰。然后植入人的死穴,不动声色置人于死地。冰在人的体内融化,自然就找不到任何伤口了。也只有他,能满足缩骨功、无声无息闯入大理寺监牢,让武功高强的兰芝也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将她杀死的所有条件。只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怕被人查出身份来,所以又费尽心思的制造那么多假象来误导大家。却不想,反倒是暴露了踪迹。”
他勾唇一笑,“本来无命早已绝迹江湖,若他没有刻意掩饰兰芝身上的致命伤,或许没人想到他居然还活着,而且重出江湖。”
他忽然顿住。
无命…刺杀大燕太子…失踪…兰芝…叶轻歌…
叶轻歌…鸢儿?
他浑身一颤,体内血液汹涌而至,激动、不可置信、狂喜,一切复杂情绪纷至沓来,让他整个人都忍不住兴奋的颤栗。
来不及解释,他身形一闪就消失无踪。
程佑正准备询问无命怎会受人所托来刺杀一个丫鬟?刚开口就见风声一闪,眼前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他怔怔站在原地,旁侧狱卒小心翼翼的问:“大人,可否继续追查兰芝尸体被何人所盗?”
“不用了。”
程佑斟酌了好一会儿,才摇头。
他想着,刚才穆襄侯的神色,十足怪异。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
容昭从大理寺监牢出来,直接用上轻功,他急迫的想要给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寻找正确的答案。
然而刚出大理寺,玄瑾就急忙忙而来。
“世子,恪靖公主回京,皇上召见,王爷让您即刻入宫…”
“我没空。”
容昭不等他说完就直接闪身而去。
“世——”
玄瑾被他这干脆果决的拒绝弄得一怔,而后忙追上去,在后面大声呼喊。
“世子,叶姑娘也在皇宫。”
本来只是试一试,没想到自家主子一听叶姑娘三个字立即停了下来,然后飞一般的倒回来,揪着他的衣领,眼光灼灼道:“你说谁?叶轻歌?”
玄瑾怔怔的点头,“…是,是叶姑娘。”
“该死,你怎么不早说?”
容昭一把丢开他就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玄瑾还在想,您没给我时间说啊,抬头却见自家主子已经远去,他连忙跟了上去。
“世子…”
没走两步,容昭又倒了回来。
“我的马呢,快去给我备马。我要马上,立刻,现在就进宫去。”
玄瑾完全被自家主子这样风风火火的性子吓着了。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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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时间耽搁,容昭纵马往皇宫而去,将一干守卫视若无睹,连忙进宫去禀报。
御书房。
嘉和帝正悠闲的坐着,看了眼下方端端正正一脸沉静优雅的叶轻歌,以及对面满眼挑衅的温云溪。
这两人,算是情敌了吧。
恪靖性子泼辣,跋扈嚣张。这叶轻歌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温柔端庄,沉静娴熟。
这简直是两个极端。
他干咳两声,道:“恪靖啊,你怎么这么早就回京了?朕还以为你起码还得半个月后才能回京呢。”
恪靖公主瘪瘪嘴,瞥了眼叶轻歌。
“我要是晚回来两天,只怕木已成舟了。”
嘉和帝轻笑,“你还是这个性子,都是母后把你宠坏了。”
恪靖放下茶杯,挑眉看向八风不动的叶轻歌,“她就是先帝给容昭赐婚的女人?也不怎么样嘛。”
叶轻歌不动声色的打量眼前这个刁蛮跋扈的恪靖公主。
长眉如鬓,眼神微挑,唇色如朱,肤色雪白。尤其是眉梢眼角有一种野性的美,让人一见难忘。
说话间她已经走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叶轻歌,眼神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挑剔。
“喂,叶轻歌是吧?一个死了未婚夫的望门寡,也敢妄想配得上容昭?”
嘉和帝皱眉,轻责。
“恪靖!”
恪靖却毫不畏惧,“表哥,我都离开京城九年了。刚一回来你怎么就对我疾言厉色的啊?”
嘉和帝无奈的扶额,“恪靖,这里是皇宫,不是边关。你的小性子,该收敛收敛了。”
恪靖哼了声,索性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