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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们也都低着头,许多人多少也知道点几年前的往事,以及那个叫做月婵的女子。
卢怀远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眼神清冷。
“你是公主,你一句话就可以拆散我们。你可以拿着你神圣的圣旨嫁入卢国公府,你可以肆意轻贱别人的性命。在这里,你可以为所欲为,没有人敢指责你半分不是。而月婵,她只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她没有任何身家背景来和你争,她只能将满腹委屈含着血泪吞下。而我,却因家族反对,连娶她为妻都做不到。”
他冷嘲,“你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公主,哪怕掉了一根头发都有人心甘情愿赔上性命抵罪。她却只是无依无靠的贫民百姓,即便是吃再多苦受再多罪因也没人同情她半分。她只有我,你却连她唯一所拥有的都要抢走。最后,还狠心的夺走她的性命和她腹中的胎儿。”
“到现在,你恶有恶报,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他人的残忍?”
卢老夫人和卢国公都没有说话,眼神里隐有愧疚和悔恨,也渐渐回想起往事来。
月婵因父母双亡而卖身为奴,是卢府的丫鬟,因刚入府而备受欺凌,某次被卢怀远遇见,救了她,然后就将她放在身边伺候。不成想这少男少女,朝夕相对竟日久生情。彼时卢怀远才不过弱冠之龄,有高贵的出身,有不凡的才貌,前途无限估量。而月婵,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仆。两人之间天差地别,万不可能结为夫妻。
但这世间之事就是那么奇怪,尤其是情之一字,无论如何也没道理可讲的。
那时的卢怀远年少轻狂,满腔热血,对谁都温文尔雅却疏离有度,偏偏对月婵一往情深非卿不娶。
卢老夫人震怒,卢国公坚决反对。一对苦命鸳鸯眼看就要劳燕分飞,卢怀远悲愤绝望之下甚至想要带月婵远走高飞。然月婵又是那般知书达理深明大义的女子,她含着泪,不舍却坚定的摇头拒绝。她不能连累他成为一个不孝子,也不能毁了他的前程。
若非卢怀远放了狠话不许动月婵一根毫毛,卢老夫人和卢国公早就把月婵赶出府或者杀了了事。
相爱不能相守,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卢怀远曾为此一度郁郁寡欢,整日忧愁满面食不知味夜不能眠。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遇见了容莹,他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丝毫不曾注意过这个女人,却已成为了这个骄傲自负女人眼中不可逃脱的猎物。
容莹被他的笛声吸引,回宫便求了茗太妃给先帝吹耳边风让她下嫁卢国公府。卢老夫人和卢国公正想办法要给卢怀远娶一个妻子断了他对月婵的心思,先帝的圣旨一下,那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卢老夫人和卢国公知晓卢怀远虽然看着温文儒雅,骨子里却是个十分倔强的人。认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若是知道要娶别的女人,指不定他要怎么闹呢,到时候传到皇上耳朵里,说不定整个卢府都得跟着陪葬。
所以母子俩一致决定,谎称他生病,两人接了圣旨。
等卢怀远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成定局。
卢国公想起当时儿子的表情,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那时的他丝毫没有平日里的温润儒雅翩翩如玉,脸色沉的可以滴出水来,眼神里满是讥诮。
“娶个公主,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是吗?”
他语气冷静得让卢国公都有些诧异,斟酌的说道:“怀远,这是圣旨,不可违抗。”
卢怀远神色冷淡,眼里嘲弄更深。
“对于您和祖母来说,我的妻子是谁不重要是吗?只要她能配得上卢国公府的门楣,只要她有高贵的出身,至于我喜不喜欢,根本无足轻重,对吗?”
卢国公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滞,竟有些狼狈的别过眼去,强硬的说道:“公主身份尊贵,才貌双全,嫁进咱们卢府是咱们高攀,你莫心怀愤懑对公主不敬,否则——”
“否则就是抗旨不尊,满门皆诛对吗?”
卢国公沉着脸,“你知道就好。”见他依旧不以为意满眼讥诮,卢国公压抑着怒气,叹息道:“怀远,你不能再任性了。”
卢怀远闭了闭眼,神色竟浮现一抹悲楚的凄哀。
“父亲,从小到大,我就任性这么一次,也不行么?”
卢国公被儿子有些脆弱的语气击中,心头狠狠一震。想起儿子从小到大温恭谦良孝顺知礼,如今好不容易喜欢一个女子,却因为他和母亲的干涉而不能达成所愿,便有些愧疚,软了声音道:“远儿,为父知道你心里不快,但如今圣旨已下无可更改。那月婵…若你真喜欢,日后公主过门后便纳她为妾就是…”
卢怀远的声音冷了下来,“若要她为妾,孩儿何至于今日与父亲和祖母如此互不相让?”
卢国公原本还觉得愧对了儿子想要补偿他,一听他这语气便想到他为了个女人不惜和家族决裂,便怒火中烧,冷声道:“随你的便,你想纳就纳不想纳也油的你。但我要告诉你,圣旨已下,公主你娶也的娶不娶也得娶。你可以不在意整个卢府所有人的性命,但你别忘了,你那个月婵如今也是卢府的丫鬟。卢府倒了,她也得跟着陪葬。”
看着儿子一瞬间惨白的脸,他拂袖道:“我言尽于此,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便转身离去。
就这样,卢怀远迫不得已娶了容莹,却不愿碰她。这件事自然瞒不过卢老夫人和卢国公,两人给卢怀远施压,要他尽快和容莹圆房。
卢怀远神情还是那般淡若清风,眼神里隐隐讥嘲。
“她是皇家赐给卢国公府的女主人,是你们想要的媳妇,却不是我要的女人。”
说完这句话,他也如那天卢国公警告他那天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他的意思很明确,容莹可以是他的妻子,却永远不是他的女人。他所有的柔情,都给了一个叫月婵的女子,故而对那娶回来的高贵公主视若无睹。以至于容莹由爱生恨和卢怀泽偷情报复卢怀远的冷漠,却没想到那个男人对于她的红杏出墙根本就不在乎,反而笑盈盈的为她遮掩。
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痛,却不得发泄。
屋子里静悄悄的,容莹低低的笑起来,在整个屋子里显得特别突兀空洞。
“原来,你这么恨我。”
卢怀远已经不想继续和她废话,神色淡淡疲倦。
“是我给你下的毒,是我要杀你,因为我想要给月婵报仇,就是这样。”
容莹脸色莎白如雪,浑身颤抖。
“你…”
“远儿…”
卢老夫人颤抖着看着他,毒杀公主可是大罪。尤其是今日还暴出了叔嫂通奸的丑闻,且不论皇帝和容莹关系如何,单就这一点,皇室就不会容忍这样的丑闻被世人所知。而为一掩藏秘密的方法,就是灭口。也就是说,今晚过后,卢国公府,也走到了富贵的尽头。
卢国公面色有些寒,眼神却微微怅然叹息。
“远儿,你是恨我,对吗?”
卢怀远身形不可控制的僵硬了一瞬,眼神里平静破裂,慢慢渡出几分寒凉和讥讽来。
“是,我是恨你,恨你逼我娶我不喜欢的女人,恨你们联手害死了月婵。”他目光颤抖,闪烁着痛楚。“我一直将她保护得好好的,是你们透露了她的行踪,让她被人所害。我已经按你们的要求娶了容莹,可你们还是不放过月婵,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是我要喜欢她,是我要和她在一起,你们为什么就容不下她?”
他有些激动,几句话下来便用力的咳嗽起来,书童在旁边急得红了眼,神情凄哀。
卢国公鲜少见到他这般激昂愤怒的一面,一时之间被他质问得无言以对,半晌才喃喃的说着:“我以为不就是个女人,我以为…”
“你以为月婵死了,我就能听你们的话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卢怀远眼中讥诮毫不掩饰,隐约还有几分悲哀和失望,“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母亲死了,你便纳许多的妾来代替?呵呵…母亲真可怜,因为你根本不爱她,你爱的只有你自己,以及这公府的荣华低位。我不会和你一样,这世上只有一个月婵,没有人能代替她,没有人…”
容莹瘫软在地,满脸的死灰和绝望。
她做了这么多,不惜和人苟合,哪怕他有一丁点的愤怒也好,至少代表他对她不是无动于衷的。
可是现在,他却说,她比不过一个低贱的婢女。
呵呵…
她容莹莹一生骄傲,最终却输给了一个什么也不如她的丫鬟,这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卢老夫人悲哀的闭了闭眼,满脸的苦涩和后悔。
叶轻歌淡淡看了卢怀远一眼,眼底浮现几分异样,往前走了几步。
“可你既然要报仇,为何要等到今天?”
一句话唤醒了所有人的疑惑因子。是啊,月婵已经死了快四年,为何卢怀远到现在才动手?要报仇,也应该是四年前才对。
卢老夫人死寂的眸光破出一抹希望,“是啊,远儿,你别意气用事。公主的毒,不是你下的是不是?你快说啊…”
她急切的看着卢怀远,如今众目睽睽,不能让人抓到卢国公府的把柄。
卢怀远神情冷漠,看了眼叶轻歌,淡淡道:“因为我要她尝尝月婵的痛苦,她杀死了我和月婵的孩子,我也要她和她的孩子陪葬。我不可能让她怀我的孩子。而且她一贯小心,所有吃食都经过重重把关,我根本无法动手,所以只能等四年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他喃喃的说着,神情复杂难辨,“有些药,和安胎药相克,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发现。因为她太注重自己的孩子,每日的安胎药定不会落下。尤其是等胎儿渐渐稳固了,她的防备才会稍稍松懈。这个时候动手,是最好的时机。”他呵呵的轻笑,“只需要三天即可…”
叶轻歌眸色平静,没有丝毫意外或者震惊。
那天晚上楼氏身上的香的确通过扶了容莹那一把而传到她身上,也是和安胎药的那几味药材混合成为剧毒,但有时间限制。此香必须和那几味药材在三个时辰内融合,才能发挥作用。容莹每日三餐的安胎药不会落下,但她有个习惯,就是每日最后的一次安胎药,必定会睡前再服用。而在那之前,她会先沐浴。
也就是说,在服下最后一碗安胎药大时候,她身上沾惹的香已经被清洗干净,根本不会中毒。
而要让卢怀远知道那个药方,并不难。
她沉默着,低头看着瘫软在地的容莹。此刻的容莹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风光张扬美丽无限,再也没有了身为公主的骄傲和尊贵,只是一个因作恶多端而失去孩子的可怜母亲。
孩子…
她下意识想要抚上自己的腹部,又微微顿住,手指颤抖的卷曲。
偌大的房间,无人看见她神色的异样。
沉默中,花若镇定的走了过来。
“此事关系重大,我会如实向皇后娘娘禀报。”
卢老夫人脸色微白,卢国公一脸的灰败。母子俩同时在心里划过一个念头。
卢府,完了。
叶轻歌眼睫轻垂,悠然目光凌厉的射向卢怀远。
“交出解药。”
“没有解药。”卢怀远的回答很干脆,“此毒不逊于鸩毒,并无解药。况且如今毒入心脉,便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了。”他嘴角微微上扬,“她是公主,即便杀人放火也没人指责她半句。更何况月婵只是一个丫鬟,主子对丫鬟是有任何生死处决权的。月婵的仇不能用律法来报,我便只能亲自动手了。”
“天理轮回,因果报应,这本该是她应得的。”
叶轻歌抿着唇,不说话,然后蹲下来,看着早已被毒折磨得说不出话的容莹,说:“表姐,你不会白死的。”
容莹眸子混沌明灭,迷迷糊糊的看着她,从她的口型中读出几句话来。
“还记得三年前你们是怎么陷害我被逐出家门的吗?还记得当初你是如何将我从山崖上推下去摔破了头的吗?”
容莹悠然瞪大眼睛,浑身颤抖,蠕动着唇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神里分明写着了悟的惊恐和不甘。
是叶轻歌,这一切都是叶轻歌做的,是这个贱人害她,是叶轻歌…
毒素在身体里蔓延,内脏翻滚着疼痛,她早已没有了一丁点力气,眼前开始模糊,喉咙堵塞着,浑身无法动弹。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预示着,她的命即将终止。
不,她不甘心,不甘心…
叶轻歌已经慢慢站了起来,“麻烦花若姑娘将表姐带回宫中,卢府,她是不能呆了。”她眼神冷如寒玉,刺得卢老夫人刚欲开口的话生生顿住,“贵府既容不得她,这世上总有容得她的地方。世子要为心上人报仇我无话可说,但表姐金枝玉叶一国公主,断不能被人轻辱至此。她所有的功过,也不该卢府来审判评说。”
卢国公沉着脸,却无法反驳叶轻歌的话。
容莹杀害月婵那条罪状在豪门内根本就无足轻重,那甚至不算是过失。然而和叔嫂通奸*,却是有违妇德辱没皇室。她身份在那里摆着,所以此事还要通过皇权才能解决。
“更何况,这其中是非曲直,若表姐是主谋,那世子便是帮凶。”
这句话,更是刺得卢国公哑口无言。
卢怀远都亲口承认了,容莹偷情,他在后面遮掩,等同于助纣为虐,不是帮凶是什么?
卢府想要为自己辩解,都没有底气与理由。
卢国公站在那里,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叶轻歌面无表情言辞犀利,看向蹲在墙角早已呆住的卢怀泽。
“还有二公子,他也是当事人之一。染指长嫂此为禽兽之举,为其罪一也。弃亲子于不顾,更是禽兽不如,为其罪二。”
“不。”
卢怀泽被那清冷的声音宣布的罪状刺得一个机灵回神,慌忙爬到卢怀远脚下,急切的解释:“大哥,是她勾引我的,你相信我,是她勾引的我…她腹中的孩子不是我的…对,不是我的…这女人天性淫荡。她怨恨你冷落她,故意报复你,不止我一个,对,一定不止我一个。大哥你相信我,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上她的当…”
他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眼神慌乱,句句辱骂容莹摘清自己。一副胆小怯懦的狼狈摸样,怎么看怎么丑陋至极。
容莹本来气若游丝,此刻听闻这番话,更是气得心火直往头顶上冒。碧春跪在她身边,颤抖着抽泣,却不敢再说话。主子偷情被发现,第一个死的就是她这个近身伺候的丫鬟。
卢老夫人早已气得不会说话,神情布满了哀痛和浓浓的失望。
卢家的子孙,怎能如此的没骨气没担当?
卢国公早已心如死灰,看着这个素来历来胆小如鼠好逸恶劳的儿子此刻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派,已经不想再去指责一句,也没那个精力了。
叶轻歌冷笑,“我还以为卢府世代忠良自有傲骨,不成想二公子如此的敢做不敢为,说你小人,尚且侮辱这两个字。”
她双手叠于腹部,“画扇,带上表姐,我们走——”
此时有人匆匆而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侯…侯爷,老夫人,穆…穆襄侯来了…”
卢老夫人一惊而起,卢国公已经大步上前,问道:“你说什么?”
小厮急急道:“穆襄侯来了,还带来了回春堂的贾大夫,说是来给公主看诊的。另外…”他看了叶轻歌一眼,小声说道:“穆襄侯听说叶姑娘在这里,担心天色晚了叶姑娘一个人回府不安全,特来护送。”
卢老夫人和卢国公脸色都是微变,自从先帝赐婚后,容昭对叶轻歌的态度就暧昧得很。无论叶轻歌去哪儿,他都亲自护送,且多次维护。虽然只有短短几天,但这些事早已在京城内流传开来。本来有了这些先例,容昭此刻特地赶来接叶轻歌回府也算是爱情理之中。但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在容莹中毒垂危叶轻歌咄咄逼人之时。卢府便是想困住这里的所有人以掩盖事实真相,此刻也是有心无力了。
“既然晏大夫来了,还不请进来?”叶轻歌厉声道:“看来卢府的确是容不得表姐活着离开了。”
卢国公脸色一沉,“叶姑娘怎能如此…”
话音未落,便听得院子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掺杂着容昭漫不经心又恨铁不成钢的声音。
“叶轻歌,你有点骨气行不行?爷一天不在你身边你就被人欺负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风声微动,紫衣华艳,斑斑自眼前闪过,容昭已经出现在叶轻歌面前,瞪着她:“你不是伶牙俐齿得很么?怎么现在成哑巴了?被人欺负很好受是不是?”他瞥了眼躺在地上要死不活的容莹,不屑道:“还有这个女人,人家压根儿不把你当回事,你居然还自以为是的替她逞英雄讨公道。叶轻歌,你脑子有病是不是?你是从前被人家欺压惯了现在过不得好日子是不是?非要送上门让人家欺辱你才舒坦是不是?”
他一进来不看任何人,对着叶轻歌就是一顿臭骂。看似对叶轻歌不满,实际上却字字指桑骂槐绵里藏针。
卢老夫人脸色微僵,卢国公神色也有些不好看。
容昭却还没骂完,“这么个软绵的性子,难怪谁都看你好欺负,活该!”
画扇有些看不过眼了,低声道:“侯爷,您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添乱的?”
容昭一眼瞪过去,忽然又裂开嘴笑了,却是满满的嘲讽。
“哎,叶轻歌,你身边不是还有个身怀绝技的丫鬟保护吗?就这样你还没底气?真是无药可救。”
叶轻歌哭笑不得,说话不自觉的带了几分随意和无奈。
“你大晚上的特意跑来骂我的?”
她自己没察觉自己语气的异样,容昭却是听得一怔,神情有些皴裂,眼神里又浮现茫然追忆的神色。另一张与之相似的容颜与眼前之人重叠,那般随意懒散的语气与姿态,仿佛当年场景重现。
仿佛还是那年宫廷朱廊蜿蜒之下,乱花叠翠姹紫嫣红。她一身银丝茉莉含苞对襟振袖收腰丝质罗裙宫装,双手交叠于腹部,脸上笑意温和而优雅,语气随意而慵懒。
“你大老远的从北齐跑到大燕来,就是为了看我的?”
她笑盈盈的转头看着他,午后的阳光温和,夹杂暮春的风,和煦而舒畅。周围群花争艳,多彩多姿,嫣然如画,却不抵那一霎她唇边笑意清雅如水,倾城无华。
他被那笑容击中,沉沉欲醉,心口却因此泛起更深更浓的疼痛和失落。
她所有的美丽都是为其他人绽放的,而他,不过只是她生命中毫无焦点的过客。
“嗯。”
他微微的笑,压下心中苦涩和酸痛,漫不经心的问:“还有两个多月你就要成亲了,我提前来恭喜你。”
刚才还一脸笑意的她脸色却慢慢暗淡了下去,目光移向别处,没再说话。
他察觉了她的异样,小心的问:“怎么了?是不是苏陌尘欺负你?”想到此,他胸口立即升腾起一股怒气,转身就走,“我去教训他给你报仇——”
“容昭——”
她回过头来拉住他,低唤了声。
“别去。”
……
“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被人欺负了?”
耳边清雅的声音响起,将他从久远的回忆里拉了回来。对上一双笑意莹然的眸子,似含了满山的桃花纷飞,嫣然如梦。胸口刹那跳动如鼓,浑身血液汹涌逆流而上,脑海里交杂的所有复杂思绪忽然就消失不见,变成一片空白。意识先于行动,他在自己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抓住了她的双肩,低沉而痴喃的呼唤。
“鸢儿…”
------题外话------
之所以吧卢怀远和月婵以及容莹的故事写得那么细,是有原因的,嗯,后面会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