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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前唐的首府。
五月的洛阳,牡丹花开,不论是富家大院还是农家小院,都种植着牡丹,。一到五月,遍地怒放、争奇斗艳。特别是“紫二乔”、“乌金耀辉”和“雪映朝霞”这属蔷薇科的牡丹,美得令人窒息。
洛阳城外的山脚,一个半亩的院子,向东西伸展有三间屋子,靠东边的屋子隔了两间,一间用作厨房,另一件用来作为厅堂,中间和西边的屋子则是住人的。
朝阳跃出云层的时候,西边屋子的门被打开,一个穿白衣腰间围了蓝底白色碎花围裙的女子脚步轻盈地跨出房门,一直奔到厨房。
打水、揉面团、切成片又放在蒸笼上,没多久,厨房里白雾腾腾,灰色的烟从烟囱里往外冒。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另一个穿红色衣裳的明艳女子边打着哈欠边走进厨房,一时间两人在厨房里交头接耳地交谈些什么。约莫一刻钟后,从中间的屋子里走出个穿灰色布衫,却长得鹤发童颜的老人。
“爹爹,吃饭啦!”红衣女子在门口喊,日光照着她明媚的脸,一双圆圆的眼睛煞是闪亮。老人笑眯眯地走过去,身板硬朗,步履沉稳,光是背影来说一点也看不出他是个年过半百的人了。
一锅粥、五个白馒头再加两碟小菜,简单的早餐,却都是最新鲜也是最健康的食物。吃完后,红衣女子抢着去刷碗,而白衣女子则去院子里蹲在一块地前查看所种植的东西。
日头高升,金灿灿的光芒倾洒了她一身,她的五官生得很好看,可偏偏不苟言笑的样子硬是让她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感。
院子里养了一群鸭仔,黄黄的毛茸茸的一群,在吃饱了后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满院子地蹒跚着追逐嬉戏,嘎嘎嘎的欢叫声传遍整个院子。突然间,本来还在玩闹的鸭仔们一个个就跟被一股力量定住了似的,然后身子直挺挺地倒在一边,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还保持着张开的形状。
女子看了眼门口的老人,见他仍旧以笑眯眯的样子对着她,一副完全不关他事的态度,还带着看她表现的成分,她便站起身拍掉围裙上的尘土,走到鸭仔身边细细查看,然后又转进屋里。大约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等她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褐色瓷瓶。她迎着风把里头的粉末撒向那群鸭仔,然后没多久,那些本来僵直了身子的无辜鸭仔一只只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摇头晃脑地往前冲了几步,有几只冲得猛了还一脑袋撞在木栅上,躺在草地扑腾着小小的翅膀。
“阿爹——你又欺负我的宝贝!”门口传来红衣女子的惊呼,“你咋老对我的宝贝下手,不去玩你的阿黄?”
阿黄是条流浪狗,不知被谁打折了前腿,老人见它可怜就把它带回家,给它养伤供它吃住,等阿黄身体一康复就赖着不走了,陪伴老人左右,还时不时地会从山里叼来一只野兔或者野鸡回来。
老人爱吃肉,是无肉不欢的,而阿黄又懂得孝顺,久了他也就认可它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了,有时天冷,阿黄钻进他被窝和他一起睡,他也不赶它下床。
“要不是君若,我非跟你急!”她抱着一只逐渐清醒过来的鸭仔说。
老人胡子一吹,有点不高兴了,“阿黄孝顺,你这群鸭仔除了吃喝拉撒睡还能做什么?能给你阿爹叼野兔回来?何况你以为阿爹不知道你养这群鸭仔是为了谁?哼!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有了相公忘了爹!”
女子对老人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卢哥哥身子骨单薄,需要大补,阿爹你的那些人参、灵芝就够你强身健体的了,还跟我卢哥哥抢干嘛?大的要让小的。”
老人一听,气得哇哇直叫,“君若,你听听,你听听,有这样的女儿吗?亏我当年又是当爹又是当娘地把她拉扯大,她现在倒好,除了卢方那混小子就再也容不下她爹了,我真是造孽,生了这么个不孝女!尊老爱幼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啊!”
听着每日必演的父女撕逼大战,公孙君若边给那群鸭仔喂吃的,边淡淡道:“师父,中午的野鸭要红烧还是清蒸?”
果然,原本还在数落女儿不是的老人听她这么说,态度立刻来了个大转弯,搓着手笑呵呵道:“一半红烧一半清蒸,记得清蒸时多放点笋干,酒用后院的花雕,时间长一点入味。”
红衣女子很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扔下一句“贪吃鬼”就转身进屋里去了,留下老人又在那里大骂。
红衣女子是闵秀秀,而老人是她的爹闵子千,也就是公孙君若的师父。
相传闵子千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神医,但是脾气却古怪得很,而公孙君若之所以能顺利成为他的弟子,这要归功于闵秀秀的出谋划策。闵子千喜欢吃肉,那就从这里下手,即便一开始他拒绝她,也替他做好吃的荤菜,拉拢他的胃。闵子千边吃着公孙君若做的肉,边暗地里观察她的医术,不出半个月他便认可了她这个徒弟。
日头渐渐高升,当公孙君若捧着晒干了的草药进屋时,见红衣女子对着桌上的草蚱蜢发呆。听到声音,她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又蔫蔫地低下头去。
“君若,你到这里快多久了?”
拨弄草药的手一顿,公孙君若说:“四个月又十七天。”四个月又十七天,她记得清清楚楚,床板下都是她用刀刻的正字,用来计算她在这里的日子。
“啊——快半年了呢……”女子撑着下巴,“你不想他吗?”
“是秀秀想你的卢哥哥了吧?”她笑着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