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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娘的新形象在正院里获得了一致好评。
她进了屋里,解去披风,里面穿的红缎撒花长袄一露出来,连安氏都点头说:“这颜色衬你,看着让人眼前一亮。”
金樱也在旁凑趣,笑道:“太太说的是,今儿看六奶奶,倒比大奶奶还像个美人了。”
梅氏正坐在一旁呢,她才出了月子,身形还没有完全恢复,比先显得丰满一些,但同时气色也显得更好,别有一种珠圆玉润的美感,霜娘一看就摇头叹息:“珠玉在侧。”
引得一屋子人都笑起来了,安氏梅氏等自然意会得到她的下句“觉我形秽”,丫头们听不大懂,但主子们都笑了,她们岂有不捧场的道理,皆都笑得起劲。
座中秦氏没心情笑,但当着安氏在上又不敢摆张冷脸出来扫兴,只得勉强咧了咧嘴,也干巴巴地跟着笑了两声。
轻松的气氛里,安氏想起一事来,道:“我娘家有个侄儿将要成婚,吉期定了下月十六,帖子已经送来了,到时候老四和老六家的和我一起去罢。”
靖国公府的婚礼这种场合,一定宾至如云,安氏这是要借机正式把她引入社交圈了,霜娘忙欠身应了,有长辈头前引一回路,当然比自己独个出去要好。
秦氏慢了一步,也跟着应了,要说什么,还未开口,安氏已又向梅氏道:“老大媳妇这回就不去了,孩子小,离不得你,你就在家罢。”
梅氏也忙欠身,笑道:“多谢太太体恤我。”
霜娘把靖国公府里的亲眷想了一回,她来往过的人家少,倒也还都记着,就问道:“太太,可是三舅母家的表兄要娶妻?”她对那个三舅母可是记忆深刻来着,要不是她的人生又出意外,走向了另一个方向,盛年守寡守得枯木死灰一般的三舅母说不准就是她的未来。
安氏点头:“正是他,娶的是老四家的隔房堂妹,论起来,也都是连着亲的人家了。”
霜娘听了,不由微讶着看了秦氏一眼,秦氏先前想说的正是这个,这时便带两分得意地奉承上安氏:“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缘分,让我那妹子和太太娘家连上了姻,想来想去,只能说我妹子是个有福气的人了。”
她自觉自己这番奉承说得挺好,又不显得过于直接,又把捧安氏的意思明白表达了出来,怎么也能博个口彩,哪知安氏听到耳里,就只淡淡“嗯”了一声,再无别话了。
安氏不给多余反应,自然别人也不着声,她这话就如落叶飘入湖里,一个响儿都没激起就过去了。
秦氏恼得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想要出口气又不知该向谁出,安氏并无任何亏待她的地方,公帐上该她的分例一根线也没有少过她的,可就是态度上永远冷淡,凭她想方设法地巴结,全都无用,这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她是没吃着什么亏,可要是想要占额外的一点便宜,那也都不能够。
然而这冤却没处诉去,安氏不克扣她,不有事没事叫她立规矩,这往哪里说都是一等一的好婆婆了,秦氏曾往娘家抱怨过一回,结果倒过来让嫡母奚落了一顿,说她不知惜福,叫她往外头打听打听去,谁家庶子媳妇碰上这样婆婆都该念佛了,就她还不足餍。
把秦氏噎得,苦没诉成,又装了一肚子气回来了。
安氏该交代的交代完了,便端起茶来:“好了,都回去罢。”
自梅氏起,媳妇们都站起来,告退鱼贯而出。
丫头打起帘栊,霜娘排行小,走在最末,她还没迈出门槛时,听前头已出到廊下的梅氏出声笑着招呼:“六弟回来了。”
霜娘听了先是一惊,紧跟着便转成了欢喜,年前望山送东西过去,带了周连营的话回来,说是年节期间没假,回不了家,这会难道又变了?
她的疑问转瞬即逝,因为外头当真响起周连营的声音来,他和梅氏秦氏分别问了好,然后修长的身形便迈了进来。
进来向霜娘微笑,笑容绽开到一半,他眼中划过惊艳之色,整个人都有了个明显的停顿,而后才又重新接续上了。
“六爷——”霜娘被带得也卡了一下,才说出了下半句,“回来了。”
周连营点点头,转去向安氏行礼,安氏亦没料想他能赶回来,高兴地叫他坐下,问起缘故来。
“韩飞提前回营里了,”周连营笑道,“省了两天假给我。”
安氏听了点头,紧着问起关心的问题来:“你身上的伤可都全好了?军里的操练能应付下来吗?若是不能,一定要跟主官请假,你大哥都去打过招呼的。你可别硬撑着,落下旧伤就难养回来了。”
周连营一一都应了,说些伤已痊愈再无妨碍的话,坐了一阵,安氏宽了心,打发他夫妻二人回去自己院子,又道:“难得有两天假,就别过来我这里了,你们自己看着安排罢,想出门去逛逛也行。”
两人应了,告退出来。
走在回去迎晖院的路上,霜娘道:“你打外头回来,见着沿街的店铺开业了吗?”
周连营摇头:“开得极少,大部分都歇了业,大约总要元宵过后才能恢复。”
“我想着也是,”霜娘有点失望地道,“那这会没什么可逛的了,倒是灯节那天应该热闹,不过你又走了。”
周连营听着,不见有什么跟她一样的遗憾之色,却低下头笑了。
……这有什么可笑的?
周连营转头看了金盏一眼,金盏识趣地往路的另一边蹭过去,假装忽然被路那边栽的一棵矮梅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