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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伏威果然憔悴了许多。
仍是高冠长袍的装扮,面如刀削,双眼窝内陷,给人一种更加yīn刻的感觉。
摒退所有人,杨浩在江都宫的通政殿,单独会见这位明显心情恶劣的江淮霸主。
只写着两个字“明德”的金漆大匾之下,杨浩与杜伏威一左一右站在龙座的白玉阶前,随着两扇殿门从外关上,大殿内的气氛随即陷入一阵沉默。
“你的伤势如何?”杜伏威早已看出杨浩身体状况不对,皱眉问道。
“经脉受损,武功全废!”杨浩淡淡的道:“据某位大神说,可能没有治愈的希望。”
“被祝玉妍伤的?”杜伏威神sè复杂的看着杨浩。
“杜总管何必明知故问!”杨浩饶有兴趣的回视过去。
“既然如此!”杜伏威目中jīng光一闪,沉吟道:“我令人重修临江宫,给你专心养病吧!”
杨浩默然不语,继而若有所思的道, :“杜总管,杨浩此去竟陵,为你灭了辅公佑,收了襄阳,还与飞马牧场结为联盟,如今汉水以南,已尽入江淮军所辖,总管众望所归,不如杨浩择rì焚天祭祖,用先代禅让之式,推举总管登基为帝,如何?”
杜伏威眉头一扬,讶然看着这个沉静如水的年轻人,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从来没有看透过他的感觉,而这种觉悟让杜伏威异常不舒服。双眉紧紧皱起,在眉间露出悬针纹状,终于勃然怒道:“杨浩,你当我不敢杀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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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江淮军士从承天门地通道涌入,刀枪如林,顷刻间已经包围了殿前广场。
站在广场中的沈光、东溟夫人等人都是吃惊不小,不由自主的撤出兵器。往中间聚拢,高占道哇哇大叫道:“好啊。江淮军造反了!”宣永和虚行之对视一眼,急转身yù要上殿,却赫然见大殿两侧,亦拥出全副武装的江淮士兵,剑拔弩张,已将后路围断。
叮当一声,沈光长矛一挺。刺向身边的阚棱,惊怒交集的道:“阚棱,你们想干什么?”
阚棱也一阵莫名其妙,挥刀挡下沈光一矛,不及解释,已大步上前,向场中军队喝道:“大胆,尔等认得我么?”
随着阚棱厉声一喝。积威所致,江淮军内一片sāo动,局势稍稍微定,双方都停下动作,在广场上对峙起来。
稍顷,两名将佐从军中走出。手持兵器抱拳为礼:“大将军息怒,实奉总管手令!”
“胡说八道!”阚棱不信道:“江淮军符已经在秦王殿下那里,总管向来一言九鼎,怎会出尔反尔!”
两名将佐互相看了看,却都摇头表示不知。
“好,我去问总管!”阚棱断然转身,正要上殿而去,却听背后刷的一声,两名将佐已拔刀出鞘,齐声喝道:“总管有令。任何人不得离开此地半步。违者格杀无论!”
“哼,也包括本将军吗?”阚棱大怒。转身已提起刀来。
“望大将军不要以身试法!”两名将佐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我们去救三爷!”高占道怒喝一声。就要往殿上冲,却被宣永一戟挡下,冷静地道:“不要冲动!”
“阚棱,如果殿下有事,我必杀汝!”沈光走过阚棱身边,声音冷得不带一丝生气,转身喝道:“列阵!”手下三百给使立刻外结成长矛圆阵,矛尖雪亮,指向周围的江淮军,虽只三百余人,却生出一种千军万马莫能当之地酷烈之感,沈光当先阵首,单手挺矛,凛然道:“沈光在此,谁敢上来!”
阚棱黑着一张脸站在旁边,根本不知所措。
场中的一群普通宫人,早已吓得面无人sè,胆小的已经坐倒在雪中,手足酸软,动弹不得。
“夫人?”尚公趋前,低声yù问。东溟夫人只将手轻轻一摆,阻止尚公的后话,美目中依旧沉静,旁边单琬晶已经急得俏脸煞白,拳头攥得几乎快要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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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人影姿态曼妙的落在附近一处殿顶,独孤凤探首下望,讶然道:“咦,出什么事了?”
傅君嫱也跟着伸头出来,随即拔剑在手,要往下冲去,独孤凤连忙将她一把扯住:“你做什么!”
“那家伙出事了,我要去救他!”傅君嫱理所当然的道。
“怎么救,这么多人!”独孤凤眼珠一转,招呼道:“我们去那边!”当即施展轻功,沿着连绵殿脊往通政殿飞去,傅君嫱楞了一楞,也随后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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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浩,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杜伏威的声音在空旷地殿中嗡嗡回响,掀起一片凛然杀气。
“杀我?”杨浩冷笑一声,回头道:“杜伏威,今时不同往rì,当rì你二十万手足,纵横天下,无人敢惹,现在你损兵折将,元气大伤,没本王替你镇住场面,你拿什么面对江左豪强,你信不信,今天杀我,明天就有人攻陷江都,取你项上人头!”
“你!”杜伏威身躯剧震,气得须发皆张:“我救你xìng命,扶你登基,予你兵权,何尝薄待于你!”
“说的好听!”杨浩亦怒道:“还不是本王身为宗室,又怀杨公宝藏,奇货可居,否则凭什么得你这江淮霸主的青眼,难不成,本王长得很像你失散多年的儿子!”
杜伏威气结,半晌才道:“你这种好儿子,老夫消受不起!”
“想得美!”杨浩嗤之以鼻。话锋一转道:“不错,怎么说都是我灭了你十万大军,我也知道你心中不平,迁怒于我,其实本王尽取汉南之地,又得飞马牧场之助,大可陈兵汉水。与你分庭抗礼,我为什么要回来呢?”
“是啊。为什么?”杜伏威不由自主的问道。
十万大军,杜伏威一半身家,数十年心血,就算辅公佑反叛,以杜伏威地军中威望,也还能收得回来,而现在全部付诸东流。不由杜伏威心中不痛。可是追根纠底,辅公佑已死,杨浩只是自保,yīn癸派固然罪责难卸,却根本拿人家没有办法,硬生生的一个哑吧亏,杜伏威这么多年意气风发,再困难的境地都挨过。却从未想过会有一rì,自己竟弄到如此委屈。
“因为我相信你!”杨浩斟酌着语气道:“你不是翟让,翟让表面豪爽,内里yīn毒,无容人之量,而你杜伏威出身草莽。无财无势,白手起家,虽然旁人都笑你盗贼之流。我杨浩却最欣赏你这种英雄气概,你地江淮军纵有千般不是,然而令行禁止,赏罚严明,上下一心,全凭你杜伏威以身作则,纵观天下豪强,稍有基业。哪个不急着称孤道寡。纵情声sè,只有你杜伏威还这么洁身自好。你说是不是异数!”
这番话可算杜伏威近段时间听得最舒服的一次,掩拭xìng的咳了一声,不甘心的道:“好,就算我不是翟让,谁知道你是不是第二个李密呢?”
“如果我说是呢?”杨浩反问。
杜伏威心中一紧,顷刻间双袖鼓荡,已提聚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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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烟花号箭,遥遥从江都城门方向升起,满城俱见。
“怎么回事?”阚棱大吃一惊,紧走几步,抬头仰天观看。
广场中地人群也涌起sāo动,忽听一个声音大喝道:“谁都不要动!”众人纷纷闻声看去,只见宣永举着一只烟花筒,一手拽着药引,醒目的站在人群之中。
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当当当当一阵刺耳jǐng锣,接着宫外已传来阵阵混乱之声。
“宣永,你们做了什么?”阚棱蓦然醒悟,转过头怒视宣永。
“没什么!”宣永在高占道地护卫下,一步步后退:“只是三爷说了,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现在江都城门,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李子通的秘密部队就在城外,只要我一发信号,就会城门大开,让李子通攻进江都,大家拚个你死我活吧!”
“什么,你们勾结李子通!”阚棱大惊失sè,随即镇定心神道:“不可能,你们能有多少人,怎么绕得过城防军!”
“阚将军,别忘了!”宣永冷笑道:“我们还有一面江淮军符!”
此言一出,阚棱彻底惊呆,半天作声不得。
此刻宣永与高占道已退上殿前台阶,守殿的江淮军连忙围上,却被高占道双枪一抡,怒道:“让开,小心我们发信号了!”
场中的江淮军俱都不知所措,两名将佐也没了主意,慌忙拥到阚棱身边:“大将军,怎么办?”
宫外jǐng声震天,阚棱的神sè越来越难看,怒哼一声,忿然道:“还能怎么办,先让开,马上派人去外面看看!”
两员将佐无奈,只好一人转身出去查看,另一个挥手下令殿前士兵让路。
“走!”东溟夫人一声令下,施展身法跃上台阶,身后的虚行之,单琬晶和尚公,还有东溟派众人也纷纷跃上,只有沈光仍然维持阵形,面对着江淮军缓缓向阶上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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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密出身贵族,我杨浩更是出身宗室,人道李密狡诈多谋,说起我杨浩,只怕都是心狠手辣居多!”
杨浩怅然一笑。抬头看着殿顶地大匾:“翟让赏识李密,结果死在李密之手,同样你赏识我杨浩,我要不动心思害你,真是谁都不会相信!”
“你!”杜伏威目中凶光闪烁,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sè。
“论身份,我是王子皇孙。你不过是个流氓头子!”杨浩得寸进尺地道:“论手段,李密翟让宇文化及比你如何,也都死在我地手里,论势力,你比我强,可惜你树大招风,又dú lì特行。迟早被江左豪强群起而攻之,论气度。撑死你也还是个流氓头子,因为……”
杨浩陡然回身,指着杜伏威地鼻尖,一字一句的道:“因为你胸无大志!”
杜伏威脸上神sè变幻,忽而狰狞,忽而丧气,身体微微颤抖。显示出心情异常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