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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放亮,暑气升腾。
一条粗壮肥硕的沼泽蜈蚣急急忙忙赶脚,扭曲波行着它二十余节环肢,向阳光曝晒不及的阴暗角落逃窜。
甲壳庇身下,蜈蚣不似蛞蝓等软体动物,会在日照下急剧脱水死亡,但夜晚的凉爽餐点既已结束,它也无心靡费精力。
寻找处阴翳角落,休憩一整个白昼,便是蜈蚣的本能抉择。
它摇晃头顶上的两根敏感触须,迅速辨识温差,向最靠近的凉爽地爬行。
同栖息温带的表亲蚰蜒相比,沼泽大蜈蚣的脚肢较短小,可匍匐行进的速度倒丝毫不差。
近五十根支足,齐整得仿佛一支待检阅军队,掀卷的长尾触,更犹如大自然裁剪出的燕尾服末梢。
“舒服了……”当沼泽大蜈蚣为跨入阴湿环境庆幸时,一截锥状骨矛猛地由上方刺戳,穿透长虫甲壳,挟汁扎贯大地。
剧痛令蜈蚣扭曲着二十余环节,首部的刺颚更分泌出点滴毒液,企图报复性还击。
“挣扎,无意义……”鼬平淡描述,他将较短的那根骨矛,扎进沼泽大蜈蚣脑门,破坏其神经中枢。
没过几息时间,这条尺臂粗的长虫,就化作一堆营养丰富的尸肉,供犬蜥人狩猎者单独享用。
鼬拔出新赏赐的青铜匕首,将磨光刃口对准甲壳缝隙刺入,再娴熟转动腕部,剔除掉虫类的外骨骼防线。
往昔,这需要一定经验技巧,因为骨器不耐磨,石器又普遍太厚,难以刺深入。
不过现在有了锋利耐磨的青铜器。
“青……铜,好,好东西!”鼬拔出匕首,擦拭着毫无刮痕的刃部,满意点头。
或许那些青铜矛头仍比不上水猴利爪,但就大多数普通犬蜥人来说,青铜武器要比石器骨器强太多了。
两者间的差距,简直像普通兵刃与附魔兵刃一样显著。
鼬抓起被剥壳去皮的大蜈蚣尸体,望着果冻般晶莹剔透的虫肉,忍不住分泌出大量口水。
接着,他将肥肥嫩嫩的“香肠”塞入嘴吻,哇唔哇唔着咀嚼吞咽。
犬蜥人不清楚这顿虫肉美餐是否“嘎嘣脆,鸡肉味”,亦或者“蛋白质含量比牛肉多六倍”,不过在享用完毕后,鼬拍着鼓囊囊肚皮,确信自己能撑过一个白昼。
鼬调转身,又同过去一样,手执长短矛,练习着搏杀动作。
长矛斜举,头微垂,尾翘上,一旦臂膀传劲,即可扎刺向等身高目标的胸腹位置。
短矛后藏,收肩蓄力,呈现中平状态,随时点戳抽打近身目标,攻守兼备。
从父辈流传下来的双矛技巧,曾屡屡建功立业,并挽救回鼬的性命。
不过,鼬感觉自己已跨入瓶颈阶段。
他现在练习,只单纯是巩固,而不能带来点滴突破心绪。
——学习,模仿,体会,自然是一切的源泉!
鼬想起年少时,父亲留给他的训诫。
于是,在完成锻炼后,他去附近小溪冲了个凉,甩干身尾鳞片。
学习……模仿……体会?
年轻的犬蜥人很快将其理解为——向他们的偶像目标靠拢,去观察并学习借鉴邪龙主君的一举一动。
“殿,殿下!”干涩着喉咙,鼬朝打算外出找些甜品润润嘴的美奈恭敬行礼。
“什么事?”雏龙口齿含糊。
她正用分叉细舌清理着牙缝内的食物残渣,一脸慵懒怠政模样。
“我,我喜欢……希望能,能在……在主人身边……服侍!”鼬搜肠刮肚地将意思表达出来。
“哦?”美奈被眼前的犬蜥人激起兴趣,“你打算争夺麻瓜的位置吗?”
“不,不是!”鼬慌慌张张摇头。
通过近段时日接触,犬蜥人在对话领域仍是一副老牛拉破车样子,但听懂理解上已经没有太大障碍,就好比偷渡客在国外待长了,好歹也能连蒙带猜着明白对方的意思。
“算了,你爱跟就跟上吧!”见不是家庭主妇喜闻乐见的宫斗大戏,美奈遂兴趣乏乏。
至于身后多一个跟屁虫,对邪龙来说没啥大不了的,他爱跟就跟呗,单犬蜥人那块头,莫非还能学尹道长来一出终南山脚的虐主转职剧情?
同诞生时的故土差别,此地的蚂蚁窝呈现出坟包样馒头山,即俗称的蚁丘。
它们类似白蚁巢穴,突兀耸立在林中干燥地段。
“不,不是……蚂蚁!是,是木……木蚁!”鼬憋着气,艰难找词解释。
“木蚁?”美奈撇撇头,“同蚂蚁有区别吗?我看着都一样!”
至于蚁丘上覆盖的一层小家伙们究竟是吃肉还是吃木头,对虫类知识了解甚少的美奈并不在乎,她是嗅着一股淡淡蚁酸味来的。
雏龙嘴巴太淡,想吃些带酸劲的润润喉。
恰在美奈预备饕餮大餐时,一位……不,是三位不速之客竟然挤入餐桌,毫无规矩地同邪龙争抢起美味来。
“孙贼怎敢!”眼见大胆狂徒不住嘶卷长舌,如秋风扫落叶般刮走大片大片蚁酸,美奈不由冲上前低吼驱赶。
龙,唯我独尊。
邪龙更是其中典范,它们护食的决心比雄狮驱赶鬣狗更激烈。
可超乎预期的是,一大两小三头食客居然只淡淡瞄了眼,就继续甩出舌头消灭蚁丘上的生物喷酸器。
“混账,老虎不发威,你当我丫是病猫啊!”美奈径直拿牙齿威胁,上前就狠狠咬了那浑身裹甲的短腿家伙一口。
即便未附着元素伤害,可对方鳞甲依旧被龙牙轻松贯穿,扎出十数个匕深血口。
贪食恶客这才反应过来,它先哀嚎一声,接着蜷身成球,用锋利的鳞片边缘绞割着雏龙口腔内壁。
忍不住疼的美奈被迫松口,瞪视着这团鳞片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