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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清三年十月二十日,陈宣帝陈顼向大齐递交国书,表示愿向大齐称臣,年年进贡,愿让四子与五子陈国长沙王陈叔坚,建安王陈叔卿入邺为质子,只为休养生息,并想齐陈两国联姻,让其十四女宁远公主嫁入太子高纬。
河清三年十月二十三日,中午,邺城皇宫仪凤宫
高纬怒气冲冲地走在路上,身后赵书庸小心翼翼的跟着,他可不敢惹这位正在气头上的爷,粗鲁地撩起紫玉帘子,没曾想正好和一个正端着金盆的侍女相撞,‘咚’金盆掉地,盆中的洗脸水也洒了一地,连离得近的高纬,也遭殃了,侍女赶忙跪下,浑身颤抖地说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看着身上藏青色的太子常服中的那团湿迹,高纬忍了一上午的怒气终于爆发,用力踹倒侍女,怒吼道;‘狗奴才,连你也不把孤这个太子放在眼里,是不是,竟敢拿水泼孤,你不想要命了,是不是?’余光看到身后的赵书庸,索性一起骂道;‘还有你,赵书庸,你是这东宫的总管,这些侍女的规矩都应是你来教的,可是,你看看,你教成了什么样子,你是不是也不把孤放在眼中,啊!’‘奴才知罪,请爷恕罪。’赵书庸赶忙跪下,磕头道。‘知罪?孤看你们是除非死了才会知罪。’
‘怎么了,这么大的怒气?’在内殿中的斛律雨听到高纬越来越大的怒吼,终于忍不住出来了。‘你问他们?’高纬怒气未平地坐到檀木榻上。‘赵书庸,你说。’‘是,·······’赵书庸说完后,斛律雨点了点头,说道;‘也没什么嘛,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太子谈谈。’‘是。’斛律雨回头看了看殿里的侍女们,说道;‘你们也下去吧。’‘是。’等到殿内只剩二人了,斛律雨倒一碗茶给高纬,也坐下来。问道;‘究竟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还不是刚刚那件事。’高纬有些不自觉地别过头,‘你别说谎了,以前要是发生这种事,你顶多让赵书庸处理,可是这次连他都训了,还踹了那个侍女,八成是迁怒与他们。’听着斛律雨头头有道地分析着,高纬抿了一口茶,说道;‘今儿早上,父皇把我叫到龙乾宫去,和我谈了那份国书中两国联姻的事。’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斛律雨心中会有些异样,微摇了摇头,尽量平静的问道;‘哦,那父皇怎么说?’‘父皇说,今年因为战事频繁,国库已经吃紧了,禁不起又一场战争的消耗了,所以父皇准备同意这件事。’‘那个陈国公主的位分是什么?’高纬把茶杯重重拍于几上,大声说道;‘她与你同为太子妃。’‘同为太子妃?’‘是呀,父皇早就替我想好,同为太子妃,既给斛律家留了面子,又可让陈顼放心,真好啊,真好。’
听着高纬有些异样的话语,斛律雨担忧的问道;‘你不喜欢这样吗?’‘我能喜欢吗,我厌恶这种利益联姻,你我二人不是好好的吗,做什么要插一个陈国公主进来?’高纬怒道。斛律雨走过去拉起高纬的手,说道;‘阿纬,别生气了,父皇也是为了大齐考虑,不是吗,我知道你不喜欢被动接受,可是日后你是要做君王的,如此沉不住气,让百官如何放心辅佐你那!’‘可是····’‘别可是了,你不能只想到自己,也要想想别人,今儿赵书庸和那个侍女被你可是吓得不轻啊。’‘······那我多赏赐些赵书庸和那个侍女,就当是赔礼了,你再让太医看看那个侍女吧,别真给踢坏了。’‘嗯。’高纬突然见到看见斛律雨正穿着睡衣,在想了想时辰,不由尴尬的说道;‘额,也快到午睡的时辰了,我先走了。’斛律雨赶忙拉住高纬,说道;‘还走什么,每天你不是也要午睡的吗,我看就睡这吧。’‘这···’‘这什么这?你又不是没睡过这仪凤宫,你怎么了,莫不是害羞啦。’‘谁害羞了,正好我也困了。’说着便去解玉龙扣,可是解了好一会儿,都未解下,最后,斛律雨看不下去了,说道;‘我来吧。’仔细解下玉龙扣,不一会儿,高纬就只有米黄色的中衣了,见此,高纬说道;‘好了,那我们午睡吧。’‘嗯。’二人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帐顶悬挂的由金箔织成的纨囊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
河清三年十月二十五日,武成帝命平阳王高淹去陈国迎接宁远公主,并命礼部准备婚礼事宜。十一月十日,平阳王迎亲回邺,武成帝将宁远公主安置于邺城皇宫宣华殿。
河清三年十一月二十日,八岁太子高纬与七岁陈国宁远公主大婚。
依旧是一年前的那套礼仪,不过人却从斛律雨变成了陈涴,趁着揭开面纱的空当,高纬看了看她的这位新太子妃,如玉般的巴掌小脸,小巧挺立的琼鼻,厚度正好的嘴唇,一双迷人的凤眼,和斛律雨是各有千秋,不过不知是不是错觉,高纬总觉得陈涴的那双凤眼太过妩媚,倒与狐狸精的那双媚眼有些像,不过现在可没有时间思考这些,因为陈涴已经过来了,还是先完成婚礼再说吧。
太子东宫明凤殿(特别给陈涴的寝殿)
女官在完成了该做的事后,问道;‘太子与太子妃是要一起沐浴,还是各自?’‘让公主先吧,孤还要看会儿书。’‘奴婢遵旨,太子妃请。’‘嗯。’看到陈涴走后,高纬放下了用来装模作样的书,呼了一口气,一个时辰后,在玄明池磨蹭了半天直到脸都热的发烫的高纬,估摸着陈涴大概睡了,才终于慢悠悠地回到了明凤殿,没曾想,陈涴还窝在床上等着高纬,高纬不由惊道;‘你怎么还没睡?’陈涴敛下眼帘,淡淡的说道;‘皇宫的女官教过我,新婚之日,要等太子回房安寝,太子妃才可安寝,所以我一直在等太子。’听到这话,高纬不由有些内疚,忙说道;‘哦,原是这样,那我们快睡吧。’高纬连忙钻进了被子。‘好。’陈涴也躺了下去,虽说要睡觉,可高纬总是向边上移去,直到了床边缘,只好僵硬地躺着,而整个过程,陈涴没有任何动作,也不知是醒着的还是睡着的,到了后半夜,高纬终于挡不住睡意,睡着了,就在这时,陈涴翻身,看着高纬,确定她是真睡了,才小心翼翼地把冰冷的手脚放入高纬被中取暖,最后,陈涴在睡着前,把手脚放回了自己的被中。
河清三年十二月二十日,仪凤宫
高纬一走进殿中,殿中的热气让高纬的额头冒了一层薄汗,忙脱了裘衣,走进内殿,却看到正和斛律雨聊天的陈涴(因为斛律雨很可怜陈涴孤身一人到大齐,所以经常与陈涴一起聊天。)和陈涴打过招呼后,高纬便坐到斛律雨身边,问道;‘听说你和公主昨个去了碧云寺,去那干嘛?’‘我看小涴总是有些闷闷不乐的,便想让碧云寺的慧可大师开导开导小涴,没曾想,和慧可大师谈过之后,小涴开朗多了,笑得也多了。’‘真这么有效?’高纬向陈涴问道,陈涴微点了点头。斛律雨趁机说道;‘我看你也去碧云寺和大师谈谈吧,我觉得你最近几个月暴躁了很多,连赵书庸都被你训过好几次了。’‘真的好吗?’‘嗯’斛律雨用力点了点头,‘那好吧。’高纬含笑说道。一旁的陈涴看到这一幕,眸子有些暗淡。
河清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邺城碧云寺
穿着裘衣的高纬跟着领路的沙弥到了慧可大师的禅房,‘主持,有贵客找您开导。’‘请’禅房中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传出。‘是,贵客请。’‘多谢小师父。’走进禅房时趁机看了看禅房,四面墙上除了一副《达摩一苇渡江》的画卷外,再无其他物件,所以整个禅房显得素朴却也淡雅。‘太子,请坐’位于禅房中央的穿着普通的袈裟的老僧突然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太子?’‘因为太子本身的皇者之气难以掩藏,而且前几日两位太子妃已经来过了,老衲想这几日太子一定也会来的。’‘原来你倒是料定我会来,有趣,那大师你看看我可有什么业障在心。’高纬端坐在慧可对面的蒲包上。慧可看了高纬一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后,‘太子最近杀孽太多,致使一丝杀气经常在眉间徘徊,脾气也暴躁起来,而且经常梦魇,是不是?’说完,高纬不由抬头看着慧可,因为慧可说的都对,高纬独自睡觉的时候,经常梦到都齐濒死的脸和无数死去的陈突联军的残缺的尸首,并且他们还向高纬扑来,为此高纬经常半夜惊醒。把心中的惊异压下去了一些,高纬问道;‘那大师以为该如何化解,作法事超度那些人吗?’‘不’慧可摇了摇头,‘死去的人就算超度了,也还是死了,还不如对现在的百姓更仁慈些,用仁政消除这些业障。’
高纬闻言深深地看了慧可一眼,问道;‘大师不恨我吗,当年可是我向文宣帝建议拆寺驱僧的,不然的话,现在大齐应该是佛寺成林,僧尼如沙啊。’‘老衲,不恨太子,反而要感谢太子。’‘为何?’‘当年达摩祖师来到中土,本意只是想让君主用仁政来宣扬佛法,却不曾想,君主们反而大兴土木,打造佛寺,让百姓的生活更加痛苦,也使百姓对佛祖是怨恨大于信奉,这与祖师本来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但是太子的那道命令虽然让僧人减少了,却让百姓的生活好了起来,让百姓的怨恨少了,而且佛祖根本不需要那么多虚情假意的信徒,佛祖需要的是真心向佛的,其实倒是太子帮我们清理了那些佛门蛀虫,所以老衲要谢谢太子。’‘大师果然是得道高僧,其胸怀不是我们可以比拟的。’‘太子过奖了,说到底,老衲还没有真正谢过太子什么,不如由老衲念一段《楞伽经》来助太子清心吧。’‘大师请。’‘忘言忘念,无得正观·······’一刻后,‘听大师念完佛经,果然清心明目啊,难怪宗室之人常常夸奖大师啊。’‘这念经只能为辅助,最主要的事施仁政,才可消除业障。’‘知道了,那我先走了。’‘等等殿下,老衲建议您有空多陪陪您的新太子妃,早日消除隔阂。’‘大师何时关心起红尘之事。’‘我佛慈悲,若是太子妃小小年纪就哀愁不断的话,也委实作孽。’‘····孤晓得了,告辞了大师。’
河清三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明凤殿
高纬早早就躺在了床上,在等候还在沐浴的陈涴的同时,高纬也在思忖,等等怎么开口,过了一会儿,陈涴进来了,而且直接钻入被子就要安寝了,高纬见状,连忙拉住陈涴还在外面的手,却心下一惊,怎么沐浴了这么久,手还这么冰,忙问道;‘你的手这么会这么冰?’陈涴看着高纬紧抓着自己的手,红着脸说道;‘我的体质偏寒,白日还好,一到晚上就会如此。’高纬闻言摸了摸陈涴在被中的右腿,果然也是如此。不过也是陈涴脸更红了。‘那你的父皇怎么不帮你调养身子?’‘我虽得父皇一些宠爱,可始终不是皇子,时间一长,父皇也忘了我这个体质,太医院自是也不尽心力了。’陈涴有些难过的说道。高纬一听,心下一软,把陈涴扯进自己的被中。‘啊,你作甚?’‘你这种体质要到何时能把被子捂热,我这暖和,还是来这捂捂吧。’说完,便拥着陈涴躺下来了,过了一会儿,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陈涴真的觉得暖和了,刚想抬头说话,便听高纬说道;‘以后,我就叫你涴儿吧,可好。’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亲切地叫她,以前就算是父皇也只是叫封号,陈涴突然感觉鼻子有些酸楚,但还是应了一声。高纬并察觉到这些,依然笑着说道;‘今年除夕宴你也去吧,好不好?’陈涴沉默了,高纬连忙说道;‘你别害怕,有我在,其他人不会伤害你的,真的。’听着高纬特别强调的话语,陈涴终于点头了。‘太好了。’高纬说着不自觉又抱紧了些陈涴已有温度的身体,而陈涴也不客气地向高纬的怀里钻了钻。
一夜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死*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