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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因为最后完成的字数超过了五万字,一章发不完,所以移了七千字到前一张,请亲们先去看看上一章的结尾,然后再看本章,免得情节衔接不上。订阅过的亲们不用再订阅,就当这七千字是蝴蝶送大家的吧,毕竟结局比原来预定的晚了一天~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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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可不敢担袁姑娘这样的大礼。”石夫人笑意盈盈地道。
她倒也没有上来就问身世,先关心地询问了宇泓烨最近的情况,听说他还是没有清醒,情真意切地叹了口气,又称赞袁初袖服侍七殿下辛苦了。直到觉得气氛差不多的时候,石夫人才旁敲侧击地道:“袁姑娘这样好的人才,又是这样的修养气派,不知道令堂是谁?”
提起章姨娘,袁初袖心头涌起了一股愤怒和屈辱,勉强笑道:“家母已经过世了。”
听袁初袖话里的意思,似乎不欲详谈,石夫人有些着急,想了想,便将事情稍微摊开了点,道:“听说令堂二十年前曾经在庵庙中借住过。唉,令堂一介弱女,借住在庵庙中,想必十分辛苦。对了,不知道令堂可曾对袁姑娘说起过令尊?”
袁初袖闻言,顿时怔住了。
她在外的身份是卖身柳氏的奴婢,自幼父母双亡,从来没有说到她母亲在庵庙住过的事情,这石夫人的话从何说起?可是,当年章姨娘倒是的确曾经在庵庙借住了一段时间……。
想起那件事情,袁初袖又咬紧了牙,忽然间却是心头一动。
按理说,石志达夫妇才刚到京城,不应该会知道她原本是裴元舞的事情,但是……。这位石夫人却又提起章姨娘的往事,言谈又似乎不胜怜惜,再想想之前她见到自己时那副惊讶的神情,袁初袖隐约猜想到了些什么,心头暗暗思量。
片刻后,袁初袖边道:“的确,家母曾经在庵庙借住过一段时间。不瞒石夫人说,其实……。家母是在庵庙偶遇了家父,才会有了我。不过,可惜家父不久后便离开京城,不知所踪,家母伤心过度,没多久也就跟着离开人世。只是,这件事我从来都不曾对别人说过,不知道石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听着言辞合拍,石夫人心中暗喜,又忙问道:“那令堂可曾说起过令尊的名讳?”
“没有,家母很少对我说起家父的事情,何况当时我年纪小,也记不住许多。”听她这样问,袁初袖更确定了心中所想,心跳顿时急促起来。
石夫人心中已经有了七八成确定,又问道:“那袁姑娘应该知道,令堂和令尊相遇的庵庙是哪里吧?”
“嗯,是京郊的储心庵,那时候正是早梅盛开的季节,家母和家父便是在储心庵的早梅林中相遇的。”袁初袖轻声道,神情复杂。
果然!
听到庵名和相遇地点都对了号,石夫人心中再无疑惑,突然涌出眼泪,一把握住袁初袖的手,哽咽道:“可怜的孩子,你可知道,我就是你的嫡母啊!你爹是如今的靖州刺史石志达,当初他和你娘在外私定终身,回来后就跟我说了的,可惜当时她公务繁忙,一时抽不开身,等到有了空闲去京城时,却已经找不到你母亲了,更不知道她生下了你,早知如此,当初我拖着病体,也要来京城寻你们母女,将你们接回靖州安置,绝不会让你流落在外。”
说着,神情伤心,言辞恳切,显得十分真诚。
袁初袖却只在心中冷笑。
哼,虽然当初章芸的确很快就离开了储心庵,但如果石志达真的有心想要找人,怎么可能打听不出章芸的下落?何况,若真有心,当初石志达怎么会连章芸的姓名都不问?分明就是一时兴起的风流,根本就没打算负责任!如今恐怕是因为她是七殿下跟前的宠妾,想要和七殿下攀关系,这才来认亲,却非要装得情深意重!
不错,当初章芸在她耳边告诉她的秘密,正是说她并不是裴诸城的亲生女儿。
虽然章芸百般设计,和裴诸城出了事端,但裴诸城当时心存疑虑,并没有立刻将章芸迎进门,而章芸破釜沉舟,离开章府进了储心庵,却似乎也没有什么效果。万般无奈之下,章芸只能引诱了当时到庵庙游玩的香客,想着如果她能够怀有身孕,再栽到裴诸城身上,以裴诸城的性情,总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将她迎入裴府。
而为了不留后患,章芸特意挑选了外地口音的石志达,免得将来再生出事端。
因为这件事,袁初袖被章芸威胁,必须要想办法解决裴元容和万关晓的事情,更让她最后生了杀心,将章芸彻底灭口。
而现在,明知道石夫人是因为她在宇泓烨跟前的脸面来认亲的,袁初袖虽然鄙夷,却也并没拒绝,毕竟,这对双方都有好处,因此也摆出了一副初知身世,遇到亲人感动不已的神情,和石夫人好一顿母慈女孝。
等到演完了这些,石夫人便道:“我可怜的孩子,如今既然相认,我就不能让你再在这德昭宫没名没分的受委屈,总要把你的身世公布才是。”
“母亲等一等。”袁初袖急忙叫停。
这石夫人不知道她原本是裴府大小姐,只当她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但知道她身份的人并不少。如果这时候闹出来她的身世,白白得罪了裴元歌和裴诸城不说,还会让宇泓烨看不起她。毕竟,这样一来就将章芸之前的所作所为抖了出来,对她并没有好处。
“我知道母亲疼我的心思,可是如今七殿下病重,昏迷不醒,不是揭开我身世的好时机,母亲还是再等一等的好。再者,这件事如果宣扬出去,终究对父亲的名声也不好,不如稍等一等,找个机会,我和母亲多亲近亲近,然后只说母亲和我投缘,认我做个义女,岂不是两全?”袁初袖很快就找好了借口。
听她倒是全心为石府着想,石夫人也觉得舒心:“只是,这太委屈你了。”
“母亲这说的是哪里话?您知道了我的身世,便立刻来寻我,这番慈爱已经令我十分感动了,就算没有母女的名分,难道母亲就不管顾女儿了不成?再者,女儿如今的处境母亲也知道,日后需要母亲和父亲扶助的地方还多得很,咱们一家人总要一条心才是。”
袁初袖这番话说得十分高明,连捧带消,亲热不外道,似乎真的将石夫人当做生母一样。
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石夫人越发欢喜起来:“真是我的好孩子!”
伸手将袁初袖揽入怀中。
而袁初袖也没有拒绝,柔顺地偎依在石夫人怀中,嘴角露出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李明芯流产的事情,她一举除掉了两个对手,又得了柳贵妃的青眼,如今又有了显赫尊贵的身世,何愁将来着德昭宫不会落在她的手心?
眼下唯一担忧的是,七殿下这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袁初袖又流露出了一丝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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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弟,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宇泓瀚靠在银红洒金的迎枕上,满脸疑惑,“听说太医这些日子用尽了一切手段,汤药,针灸,艾炙,都用尽了,可是宇泓烨却一直昏迷不醒。现在,柳贵妃更昏了头,说什么宇泓烨这是被魇着了,要找佛道中人来化解。你说他们这么折腾,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宇泓墨只是浅浅一笑,把玩着手中的玉佩,不说话。
“你说,柳贵妃总不至于要说宇泓烨是被魇镇了,然后要将这魇镇的罪名栽赃到你我的头上吧?”宇泓瀚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偏又理不出头绪,越发不安起来,“不管怎么说,九皇弟还是小心些,尤其这段时间一定要看紧门户,别让人栽赃到你头上来。”
反正他是已经让昭华宫提高了警戒,尤其是杜若兰哪里,唯恐她被人挑拨,闹出什么事端来。
“六皇兄不用这么忧心,柳贵妃在你我这里吃了不少亏,知道我们不好惹,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来招惹我们的。现在对她来说,最要紧的是她在后宫的权势,以及宇泓烨在朝堂的处境,暂时不会玩这种栽赃陷害的把戏的!”宇泓墨悠悠然笑着,眼眸中闪过了一丝精芒。
宇泓瀚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你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有点头绪,不过暂时还不能告诉六皇兄,我只能,这件事八成跟你我没有关系,六皇兄只管等着看戏就好。”宇泓墨既不隐瞒,更不砌词遮掩,大大方方地道。
宇泓瀚思索了会儿,忽然身体一松,舒舒服服地靠在了迎枕上:“既然九皇弟这样说,那我也没必要白担着心事,反而耽误了正经事。”说着,又想起一件事来,坐直了身体,不怀好意地笑道,“九皇弟,前段时间,你无心料理京禁卫的正事,都是我帮你挑着的,九皇弟你打算怎么谢我?”
“六皇兄想要我怎么谢你?”宇泓墨并没有推诿。
之前宇泓瀚的确帮了他大忙,疫病的时候,本就是京禁卫最繁忙的时候,他守在元歌床前,京禁卫许多事情都是宇泓瀚替他料理的,一人管着吏部和京禁卫两处,生生累瘦了许多,这份恩情,他也记在心里,如果有机会能偶还给宇泓瀚更好。
“听说红叶山九月份的红叶最好看,我向往已久,到时候礼部的事情,就有劳九皇弟替我照看了!”宇泓瀚老实不客气地道。
宇泓墨微微一怔,没想到他只说了这么件简单的事情。
如果时疫流行时,没有宇泓瀚的照看,闹出什么乱子来,他这个掌管京禁卫的九皇子是脱不了干系的。宇泓瀚算是帮了他大忙,无论提出什么样的要求都不为过,而礼部和京禁卫不同,事务并不多,尤其九月份没有什么节日,也没有大的庆典,更是清闲得很,宇泓瀚这样,等于白白放走了这次人情。
“没问题。”宇泓墨猜出了他三分心思,笑着道,“不过,听说青州梅雪园的梅花最好,冬天的时候我准备陪元歌离京一段时间,到时候也要请六皇兄多多照看。”
宇泓瀚瞪了他一眼,道:“九皇弟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不过谁叫我是兄长,帮弟弟照看也是应该的,便宜你了!”
宇泓墨微微一笑,以他这段时间的观察,宇泓瀚也算是有心了,既然他在向他示好,他也没有必要非拒人于千里之外。何况,有宇泓瀚照看着京禁卫,他也能够放心地和元歌离京游玩一段时间,也不至于整日让元歌闷在宫里,面对那些勾心斗角。
想到这里,宇泓墨神情微微温柔起来,真情实意地道:“那就多谢六皇兄了。”
宇泓瀚自然能够听出分别,微微愣了愣,随即也笑了起来,神情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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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宇泓墨所料,宇泓烨的昏迷和他以及宇泓瀚无关。
宇泓烨一直昏迷不醒,脉搏时快时慢,奄奄一息了好几回,柳贵妃似乎是快要癫狂了,眼看着药石无效,便将心思转到了神佛上,先请了钦天监,说不出个所以然,又找了许多佛道高手,都没有用。
最后还是柳贵妃想起了白衣庵,说是自己当年求子就是在白衣庵,前些天又一直给宇泓烨烧着长明灯,结果宇泓烨就当真和她团聚了,而起之前宇泓烨每次去白衣庵,精神都会好许多,再没有比白衣庵更心诚灵验的地方了。
而白衣庵的静虚师太进宫后,给宇泓烨烧了道符水,说来也奇怪,宇泓烨喝下后,情况果然有好转,第二天便清醒过来,柳贵妃喜极而泣。但没几天,宇泓烨又再度昏厥,虽然喝下符水后再度清醒,但静虚师太说,七殿下这是得罪了瘟鬼,符水治标不治本,想要根治,就得找个生辰八字相合,能够压得住瘟鬼的人在七殿下身边。
柳贵妃没有不应允的道理,忙问什么样的人才合适。
静虚师太掐指一算,列出了一堆的条件,显得很难寻找。柳贵妃遍寻不遇,正心急如焚时,静虚师太又入宫说,世事巧合,她在和后院的香客闲聊时,发现白衣庵后院便住着一位符合条件的小姐,叫做颜明月,难怪之前七殿下到白衣庵时,精神就会好转许多,原来是因为有颜小姐在。
柳贵妃自然欣喜不已,但因为颜明月是女子,要名真言顺地在宇泓烨身边,自然只有宇泓烨纳了她一途。
查明这颜明月只是商人之妹,身份低微,原本是没资格入德昭宫的,但因为她八字与宇泓烨相合,能够救宇泓烨的性命,有了这重特殊的意义,柳贵妃便亲自求到了皇帝跟前,说要将颜明月赐给宇泓烨为妾。
颜明月明面上的身份,只是个商人之后,而且是家道曾经败落的人家,而且又牵扯到宇泓烨的性命,柳贵妃又哭得哀痛欲绝,皇帝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更没有将这个小小的商人之女放在心上,因此便答应了。
而柳贵妃更是格外给颜明月体面,为了宇泓烨的性命着想,更是亲自到白衣庵想要见颜明月。然而,她没有想到,还没见到颜明月,却先在颜昭白这里吃了闭门羹。
颜昭白和颜明月这段时间正是情浓如蜜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祸从天降,晴天之中一道霹雳,居然会接到这样一封圣旨!怪不得这段时间,总是看到有人进出白衣庵,听主持水月大师说是以前的常客,他也没有在意,没想到居然是柳贵妃和宇泓烨,更没想到他们居然在打明月的主意,居然要明月去给宇泓烨做妾!
“明月病重,不便见客,贵妃娘娘请回吧!”
颜昭白声音貌似镇静,却带着微微的颤音,紧握的双手手更是在宽带的衣袖中不住地颤抖着,青筋暴起,强忍着没有挥拳砸向眼前的女人。
在柳贵妃看来,她让颜明月入宫服侍宇泓烨,又特别恩赏给了名分,这是颜明月莫大的荣耀,颜昭白兄妹应该对她感恩戴德才是,没想到这颜昭白居然这样不识好歹。
柳贵妃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旁边周嬷嬷立刻喝道:“我家娘娘可是宫里的贵妃,就是朝廷的一品诰命夫人,也没能得她亲自探视的荣耀。颜小姐不过是个平头百姓,若不是八字生得好,能救七殿下的性命,怎么能够劳动贵妃娘娘前来探视?颜昭白你还敢这样推拒,当真没规矩!”
这意思是说,她让明月却做妾,他还得对她感恩戴德吗?
颜昭白恨得眼睛都红了,他怎么可能不明白柳贵妃的心思?
说什么八字相合,能够救宇泓烨的性命,所以才求娶明月,这种鬼话,颜昭白半个字都不信!
十有**,柳贵妃和宇泓烨是知道了他的财富,看上了这份财富,但他们想要的不仅仅是财富,还有他这个人。所以,得知他疼爱明月后,就想办法要将明月给宇泓烨做妾,有明月在手,他还不是要任由她们拿捏吗?不得不说,柳贵妃和宇泓烨的确比宇泓哲那种货色要高明得多,宇泓哲只想要抢夺他的财产,而柳贵妃和宇泓烨却是想要将他拿捏在手中,为他们卖命一辈子!
这样的贪婪,自私,狠毒,明明就是要谋夺他的财产,还要压榨他这个人,居然还能够摆出这么一副居高临下的施恩嘴脸!
“这位嬷嬷说得对,明月本就不敢劳动贵妃娘娘前来探视,所以贵妃娘娘还是请回吧!”颜昭白毫不客气地道。
周嬷嬷正要发怒,柳贵妃却挥手制住了她。
看了看颜昭白的神色,柳贵妃命周嬷嬷和身边的宫女都去周围放风,眼见院子里只剩下两人,她才淡淡地道:“颜公子你是个聪明人,咱们也不必说暗话,如今皇上的旨意都已经下来了,不管颜公子有多少不情愿,颜小姐入德昭宫已经是注定的事实,这时候得罪本宫,将来也只会让颜小姐多吃苦头,颜公子不会连这点都看不透吧?”
这是在拿明月威胁他!
看着她脸上那种笃定的笑容,似乎明月成为宇泓烨的妾已经是注定的事实,颜昭白心头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知道自己拥有太过庞大的财富,必然会引来诸多是非,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要面对各式各样的困难,无论别人怎么算计陷害他,他都无所谓。但是,他可以被千刀万剐,却不能容忍明月有一根头发丝的损伤,何况是这样卑鄙无耻的手段?
柳贵妃和宇泓烨这样算计明月,一下子就触到了他的逆鳞。
他如珠似宝,当做明珠一般呵护的明月,他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而现在,柳贵妃居然逼迫明月却给宇泓烨做妾?而且目的仅仅是为了通过明月拿捏他?颜昭白怎么可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更不要说,他和明月刚刚互剖心迹,十多年的纠缠爱恋,一朝迸发,正是最为痴恋的时候!
“皇上只是不知道贵妃娘娘求娶明月的原因,如果他知道,明月背后有着一笔这么大的财富,贵妃娘娘不如猜一猜,皇上会怎么想?朝中重臣又会怎么想?而且,贵妃娘娘这样逼迫我,也未必会有什么好处!”颜昭白冷笑着,毫不退缩地迎上了柳贵妃的眼睛。
宇泓烨弄出这么多花样,以“八字续命”为借口,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真正的意图,毕竟,如果让人知道明月所代表的财富,不说别的,绝对会引起皇帝的猜忌,而朝中清流也会对此产生非议,宇泓烨刚刚建立起来的好名声也就摇摇欲坠了。
何况,颜昭白既然有这么庞大的财富,本身就代表了他的人脉和能力,如果他被彻底激怒,铁了心要和宇泓烨作对,柳贵妃和宇泓烨也会很艰难。
面对颜昭白的威胁,柳贵妃只是浅笑。
“本宫承认,如果这件事背后的真相被揭发,本宫和烨儿都会有些艰难,而颜公子如果真要和我们作对,也是件麻烦事。但是,”柳贵妃微微笑着,眼眸中神彩潋滟,“前提是,颜公子你能狠下心来这样做。圣旨已下,就算颜公子这时候揭穿一切,即便皇上心生猜疑,为了维系体面,颜明月还是要入德昭宫,到时候生死荣辱都系于烨儿一身,烨儿若是出事,颜明月也不会有好下场!听说颜公子极为疼爱妹妹,如果你能狠下心来这样做,那本宫也只能哀叹颜小姐红颜薄命了!”
这是赤一裸一裸的威胁!
颜昭白瞳孔倏然放大,死死地盯着柳贵妃,牙咬得咯咯直响。
的确,就算他能够将这件事搅得天翻地覆,能让柳贵妃和宇泓烨步履维艰,但这都是以后的事情,却不能阻拦眼下明月要入德昭宫的事情。因为无论皇帝和柳贵妃以及宇泓烨如何斗法,在这些人眼里,明月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谁也不会为她着想,谁也不会把她的性命和幸福放在心上。
只有他在乎,而且,比这天底下任何人都在乎。
柳贵妃就是看准了他的在乎,知道明月是他的死穴,所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求来了圣旨,让明月入德昭宫的事情成为定局,从此便拿捏住了他的死穴!
真是好心机,好手段!
颜昭白心底从来没有这样的愤怒,这样的无奈,也从来没有……这样地恨过一个人!
见颜昭白咬牙切齿,却又强自忍耐的愤怒,柳贵妃微微一笑,一介商贾,而且还是个有死穴的商贾,想要捏他还不容易?就算她现在地位处境大不如从前,但她的威严也不是颜昭白这样的人能够挑衅的!
“何必呢?”柳贵妃温柔地道,“本宫也是一番好意,颜小姐能够给烨儿做妾,那是她的福分,本宫也已经给足了她体面,这是本宫对颜公子和颜小姐的看重。只要颜公子在外好好辅助烨儿,颜小姐在德昭宫的地位自然会稳固,若是将来能够生得一男半女,说不定会有更大的富贵。这种机遇,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机遇?富贵?体面?
颜昭白简直想要仰天大笑,这样的欺辱,逼迫,以及威胁,居然是她给他和明月的体面?若是明月不欢欢喜喜地给宇泓烨做妾,若是他不将财富双手奉上,再老老实实地给宇泓烨卖命一辈子,那就是他不识抬举?
在这个柳贵妃的眼里,是不是除了宇泓烨,别的人都是草芥,都是尘埃,都该以能够给宇泓烨舔脚趾头为荣幸?
“既然如此,就让别人求去好了,我和明月,不稀罕!”颜昭白一字一字地道。
柳贵妃眼眸微微眯起,透漏出继续危险的光芒,好一会儿才淡淡道:“颜昭白,本宫不喜欢别人违背本宫,颜明月入德昭宫后,好与不好都握在本宫的寿礼,颜昭白,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到后来,面色已经再度阴沉。
这个颜昭白,真是给脸不要脸!
颜昭白冷笑,心中充满了愤郁恼怒,以及厌恶痛恨,还有着揪心的疼,在柳贵妃的一再逼迫下,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爆发出来,猛地吼道:“滚!你们给我滚!谁愿意去要这份富贵,谁愿意去吃这杯敬酒,你们找谁去,不要来招惹明月!滚,都给我滚!”
说着,猛地抓起手边的东西,没头没脑地朝着柳贵妃扔了过去。
柳贵妃不防会被人如此暴力地对待,一时间没有闪过去,被擦破了手皮,微微的疼。她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而且还是被一个草芥般的商贾这样对待,如果不是眼前的颜昭白有大用,柳贵妃早就命人将他拉下去乱棍打死了,居然敢对她如此无礼!
她想要发脾气,但看着颜昭白如疯似狂的模样,也有些顾忌,稍加思索,又冷笑起来。
根据她的消息,颜昭白对颜明月这个妹妹爱若珍宝,只要能够拿捏住颜明月,颜昭白便只有乖乖听命的份儿!她这次来白衣庵,是想要给颜明月个体面,没想到颜昭白竟然如此不知好歹,既然如此,就别怪她日后狠毒!且等到颜明月入德昭宫后,她再来好好地跟颜昭白算这笔账。
不识抬举的东西!
想着,柳贵妃面沉如水,正要离开,忽然又顿足。
“颜昭白,本宫警告你,颜明月入德昭宫,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不要妄想耍什么花招?更不要想着抗旨,带颜明月逃离京城,本宫绝对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柳贵妃冷冷地道,“你现在尽可以耍横,但很快,你就会为你今天的行为而感到后悔的!”这才优雅高贵地离开。
原本,她也不想把事情弄得这么僵。
按照她和宇泓烨原本的计划,是想要颜明月心甘情愿给宇泓烨做妾的,毕竟,陷入爱情的女子是最盲从的,何况宇泓烨的身份、地位,才干都很出色,颜明月不过是商贾之女,能够多少眼界?必然会被宇泓烨所倾倒。为了这种算计,宇泓烨才会穿戴得整整齐齐地出现在白衣庵,想要制造和颜明月的偶遇。
谁知道,第一次来白衣庵,就遇到了裴元歌,宇泓烨觉得心里有些别扭,匆匆离开。之后几次再说,却听说颜明月正病重,柳贵妃唯恐宇泓烨过了病气,不肯让他去后院。再往后……。或许是他们屡次出现在白衣庵的事情泄露,竟然引起了宇泓墨的警觉,派人查探白衣庵的事情,想要找出他们屡次到白衣庵的原因。
所谓的还愿,敬神,不去大相国寺之类香火鼎盛的地方,却到白衣庵,这本就惹人怀疑。
宇泓墨又是个七窍心思的人,如果被他查出了颜明月和颜昭白的情况,也对那笔滔天的财富起了心思,抢在他们前面下手,想办法控制颜昭白的话,他们岂不是为人作嫁衣裳?
好在颜昭白有颜明月这个死穴,只要将颜明月掌握在手里,不愁颜昭白不听话。
不过,宇泓烨堂堂皇子,突然决定要纳颜明月一个商人之女,且不说颜明月容色不算惊艳,容易让人怀疑宇泓烨的动机,就算颜明月真的绝色无双,宇泓烨若为美色纳妾,岂不是又要被蒙上一层贪好美色的恶名?毕竟,颜明月只是个商人之女,在京城又名不见经传,宇泓烨要纳这么个人为妾,实在太让人怀疑了。
于是,为了掩人耳目,柳贵妃和宇泓烨便策划出了这么一出戏。
先让宇泓烨放出风声,说他身体一直反复不好,这本是因为时疫的事情而起,更能提醒人们,宇泓烨在时疫中舍己救人的行为,为宇泓烨赢得美谈。然后,找个公开的机会,让宇泓烨昏迷,一直不醒,药石罔效之后,柳贵妃提出白衣庵就显得顺理成章,然后再借静虚师太之口,说宇泓烨是冲撞了瘟神,需要有八字相合的人才能够压住,救得宇泓烨的性命。
反正颜明月寄居在白衣庵,她的生辰八字什么的,静虚师太知道得很清楚。
这样一来,就算宇泓烨纳了颜明月为妾,就是为了续命,有了这个理由,别人就不会起疑心,反而会说颜明月名号,能够攀附上宇泓烨,而且因为这个贵重的八字,将来在德昭宫的地位也会不同寻常,这是颜明月的造化之类的。
为了避免宇泓墨察觉到什么,从中捣鬼,柳贵妃更是毫无征兆地就向皇帝请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颜明月入宫成为定居。
柳贵妃笃定,只要颜明月在他们手上,为了她的将来着想,颜昭白就算有万般不愿,千般不甘,也只能忍气吞声地为他们效命,除非他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心爱的妹妹因为他而生不如死!
但是,事情终究有超出柳贵妃和宇泓烨预料的地方,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颜昭白和颜明月根本就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更在长时间的相依为命中,对彼此产生了深深的爱恋。之前受制于自己的心魔,碍于兄妹身份,以及曾经发下的誓言不敢挑明,彼此痛苦,后来颜明月又病危,经历这种种的障碍磨难,当两人真的挑明一切时,原本被压抑的感情就变得更是炽烈浓郁。
这时候的颜昭白,又怎么可能把好容易才得到的心上人送给别人做妾?
恨恨地看着她远去的身影,颜昭白狠狠一拳砸在了旁边的墙上。
“昭白……”颜明月出现在他的身边,心疼地捧起他血肉模糊的手,小心地为他清洗干净,上了药,又为他缠好绷带,这才抬起头上,清澈的眼眸中带着隐隐的疼,“昭白,你别担心,我不会嫁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嫁,死也不会!”
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却带着无法撼动的决心。
如果柳贵妃和宇泓烨真的不肯放过她,真的逼急了她,她宁可死也不会进德昭宫!
听到那个“死”字,颜昭白便觉得心如刀割。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明月的病根已经彻底去了,虽然身体还比平常人虚弱些,但只要调理得当,就不会有大碍。眼看着他和明月终于走过了那许多障碍,终于能够相守了,没想到老天爷终究不愿意看到他们好。难道说明月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病魔的威胁,转眼间却反而要被柳贵妃和宇泓烨逼迫而死吗?
“明月,我不会让你入德昭宫的!”颜昭白轻声呢喃道,“你别担心,就算真的要死,我也会陪着你!”
颜明月点点头,轻轻地偎入他的怀中:“只要有你在,去哪里我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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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裴元歌耳中时,她被惊得乍然起身,带碎了一桌子的茶点,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怎么会这样呢?柳贵妃和宇泓烨这根本就欺人太甚!”裴元歌在房内焦虑地走来走去,当初她喜欢泓墨,宇泓烨却曾经侍强逼婚,将心比心,她比谁都能够明白明月的心情,“好不容易,明月和颜公子才能够摆脱心魔,彼此接受,居然又发生这种事情!他们还不被愁死?”
宇泓墨了解她的心情,上前拥入了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顿住。
“宇泓烨这么做,肯定是冲颜公子的产业去了。可是泓墨,颜公子素来低调,这三年更是连踪影都没有,怎么宇泓烨会知道他?还设计了这么一出?”裴元歌十分不解。
宇泓墨想了想,道:“颜公子虽然行事低调,但毕竟曾经给宇泓哲做过事,宇泓哲手底下那么多人,说不定会有谁知道些情况,为了讨好宇泓烨,就把颜昭白卖出去了。”虽然只是猜测,但也离事实不远了。
“怪不得之前宇泓烨一直说什么身体不好,反反复复,我还以为他只是想要借此提醒群臣他在时疫中的德行,没想到竟然还打着这么个主意!”裴元歌有些自责地道,“宇泓烨和柳贵妃素来狡诈,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名声就大动干戈?我之前竟然一点都没想到,如果能够事前提醒下明月就好了。”
宇泓烨叹了口气,道:“元歌,你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事事都能提前知道?不要说你,我和六皇兄不也什么都没有想到吗?其实,就算你提前知道,提醒了颜明月,又能怎么样?柳贵妃和宇泓烨图谋已久,不可能会让颜昭白和颜明月轻易离京,逃出他们的手掌心的,除此之外,也只有先给颜明月定下亲事,好推搪这件事,毕竟宇泓烨再怎么着也不能夺人之妻!可是,元歌,颜昭白和颜明月是兄妹,这件事稍加调查就能够查出来,这是不伦,没有人能够接受这种事情。”
“可是——”裴元歌想要表白。
宇泓墨温柔地打断了她的话:“的确,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从礼法上来说,他们就是兄妹。你和明月交好,同情她,能够接受,但是别人不能。颜昭白和颜明月就是知道这点,所以两个人才蹉跎了这么久,彼此不敢挑明。如果他们隐姓埋名,无人追究倒也罢了,否则事情如果闹出来,两人肯定会身败名裂!”
裴元歌何尝不知道这点,但是,她实在觉得明月和颜公子太过可怜。
明明就是两情相悦的一对璧人,却偏偏横着那么多的阻碍,好容易看到一点希望,却又被棒打鸳鸯。
“要不,我去求一求父皇?”裴元歌有些犹豫地道。
她也看得出来,如今事情的死结就在那道圣旨上,有了这道圣旨,明月入德昭宫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元歌,我知道父皇疼你,可是,他毕竟还是个皇帝,已经颁布的圣旨如果再收回,而且是一道事关宇泓烨性命的圣旨,父皇也很为难。再怎么说,宇泓烨刚在时疫中立下大功,又打的是续命的幌子,父皇若是收回了这道圣旨,朝野之中还不知道要如何非议呢!”宇泓墨柔声道,“如果是你的话,父皇或许会顾念你的终身幸福,冒着这样的风险收回圣旨,但是,颜明月不够分量,父皇不会答应的。”
皇帝终究是皇帝,而是他还是个面冷心硬的人,又怎么会把颜明月一个小小的商人之女放在心上?
裴元歌当然也明白这点,否则刚才也不会是迟疑的语气。
“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宇泓墨凝视着她,心头有些犹豫,许久后才轻声道:“元歌,你信不信我?”
“泓墨你这说的什么话?如果连你的都不信,我还能信谁?”裴元歌毫不犹豫地道,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如果信我的话,元歌,这件事你不要管,交给我来处理好不好?我知道你和颜明月交好,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她出事。但是,我也有我的一点盘算,暂时,我还不想插手这件事,我在等合适的机会。不过我答应你,颜明月绝不会入德昭宫!”宇泓墨犹豫许久,还是坦然道。
虽然他很想隐瞒这件事,但是将来事发,以元歌的聪明,和对他的了解,肯定能够猜出些情由。
明月毕竟是元歌重视的朋友,他不想因为这个,和元歌有了裂缝。
凝视着宇泓墨的眼睛,许久,裴元歌点点头,道:“好。”
宇泓墨微微松了口气。
“泓墨……”裴元歌有些不好意思地拦住他的脖子,软语道,“我知道,你统领京禁卫已经很忙了,还要应付宇泓烨和柳贵妃的算计,又要顾及我,结果我还给你出难题…。”她能够感觉得出来,泓墨原本不想理会这件事的,是因为她和明月的关系才会插手,而且,想要逆转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容易,这点她很清楚。
宇泓墨微微笑了:“我喜欢你给我出难题。”
虽然说现在宇泓烨和柳贵妃收敛了许多,但无论他还是元歌,抑或宇泓瀚,都不可能真的放心,还是要时时刻刻提防着他们出幺蛾子。这种神经紧绷的生活,原本元歌是可以避开的,是他将她卷了进来,所以,他总是力所能及的,想要为元歌多处理掉一些麻烦,让她少操些心,让她能够更加安逸一点…。
“这么说,我以后应该要天天给你出点难题才行了?”裴元歌眨着眼睛道。
宇泓墨温柔地笑着:“随时欢迎……”说着,在元歌额头轻轻一吻,低声喃喃道,“元歌,我知道这个皇宫不是好地方,有太多勾心斗角,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不过,你放心,这一切就快要结束了,等到立了太子,我们就能般出皇宫,拥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府邸,以后还能够到封地去。到时候,我会对你很好很好,把所有你想要的都给你,让你成为天底下所有女子都羡慕的对象!”
这是那次围场秋猎,也就是他们最开始定情时,他曾经许诺给元歌的前景。
但后来,因为宇泓烨突然归来,王美人身亡,所有的承诺便成为了镜花水月,他们必须要时刻对抗宇泓烨和柳贵妃……。但现在,一切就快结束了!
“快要结束了?”裴元歌有些疑惑地问道。
虽然说最近柳贵妃和宇泓烨收敛了许多,没有再招惹他们,但柳贵妃和宇泓烨收敛提防了,他们也更不容易抓到两人的把柄,想要扳倒两人,明显是个任重而道远的过程,怎么泓墨却说快要结束了?
宇泓墨却很认真地点点头,道:“嗯,就快结束了,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柔情蜜意之中,宇泓墨又不觉情动,正想要和元歌亲热亲热,却见元歌忽然打了个呵欠,神情带着些疲惫,不由得眉头紧皱,有些担心地问道:“元歌,你最近精神似乎越来越差了,总是昏昏欲睡的,这是怎么回事啊?太医不是说,你已经彻底大好了吗?难不成还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吗?”
想到那次凶险的时疫,宇泓墨心中又开始担忧起来。
裴元歌摇摇头,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安慰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瞌睡多了些,别的并没有什么不适。或许是大病初愈,所以元气稍微差了些,没什么大碍的。紫苑是懂医的,又一直照顾我的身体,如果真有不对劲的地方,她怎么可能不告诉我?”
想到紫苑的医术还是比较可靠的,宇泓墨终于暂时放心了。
★☆★
“颜昭白,你精神很差,最近不太好吗?”秘密地将颜昭白约出来,在自己的私宅里相会,宇泓墨打量着眼前的颜昭白,神情复杂地问道。
颜昭白苦笑道:“明天就是钦天监选定的,明月要入德昭宫的日子,我怎么可能好?”
或许是因为明月病发时,宇泓墨对他的劝导,或许是因为裴元歌两度救了明月的性命,爱屋及乌,总之,颜昭白虽然性情冷淡,但面对着宇泓墨,他却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冰冷疏离,也不介意在他面前流露出异样负面的情绪。
“这些天,你过得很辛苦吧?”宇泓墨轻轻问道。
他当然知道,明天就是颜明月入德昭宫的日子,所以才会在今天约颜昭白相见。
颜昭白虽然精神憔悴,声音凄零:“这些天,我用尽了一切办法,想要和明月离开京城,但都没有成功。柳尘香和宇泓烨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放过我和明月,监控得十分严密。今天若不是九殿下相助,只怕我连来跟你见面都有些困难。”
他说得轻飘,但眼眸中却闪烁着一种绝望而疯狂的光芒,宛如幽冥地狱燃烧的火焰,可见这些天柳贵妃和宇泓烨的步步紧逼,几乎已经将他逼入了绝境。但穷途末路的猛兽,却也往往是最可怕的,因为已经没有了后路,也就没有了任何顾忌,就算拼死,也要将敌人撕得粉碎。
对于这个结果,宇泓墨并不感到意外。
颜昭白虽然财富惊人,宇泓烨依靠柳贵妃和柳氏的人脉却更加宽广,对京城的控制力也更强劲。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钱难敌权,颜昭白纵然再聪明,但宇泓烨和柳贵妃也不逊色,既然宇泓烨和柳贵妃铁了心要将颜昭白握在手心,又怎么可能给他机会逃脱?更何况……。
这其中还有宇泓墨在推波助澜。
他就是要将颜昭白逼到穷途末路,逼到绝境,若非如此,颜昭白又怎么会真切地恨上柳贵妃,恨到永远都不可能原谅的地步呢?柳贵妃素来手段狠辣,为了她的亲生孩儿的一个笑容,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粉身碎骨,灵魂撕裂般的疼痛,对这样决绝地对待颜昭白,一点也不奇怪。
她所谓的慈爱,总是专横霸道,而又自私狠绝的,从不在乎会不会伤到别人。
或许是报应吧?柳贵妃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的专横霸道,自私狠绝会伤到自己的亲生孩儿,而且伤透了他的心,却是为了一个欺骗她,霸占了她亲生孩儿地位的人。
这真是有趣!宇泓墨想着,嘴角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宇泓墨问道。
颜昭白怔楞了片刻,目光中闪过了一抹决绝,从衣袖中取出一叠文书来,往宇泓墨那边推过去:“他们费尽心机所想要的,不过是这些东西,我死也不会给他们!如果九殿下有兴趣,就继续经营着这些东西,如果没有的话,就全部变卖了,随便你做什么。我只希望,九殿下能够为我和明月报仇,将柳贵妃和宇泓烨送到地狱!”
他话语中所透漏出的恨意,令人毛骨悚然。
显然,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和颜明月一起殉情。
或许报复柳贵妃和宇泓烨,对他来说不算太难,但是,眼下他真正想要做到的,只是保住明月。但是有那道圣旨在,这件事已经打了死结!如果说不能保住明月的话,他宁愿和明月一道去死!
宇泓墨看看那叠文书,再看看颜昭白惨淡而决绝的脸,目光一时闪烁不定。
许久,宇泓墨才缓缓地将那叠文书推了过去,轻声缓缓地道:“颜昭白,你知道你这一生最幸运,最正确的一件事是什么吗?就是你认识了元歌,而元歌和颜明月是好朋友,否则的话……。”他顿了顿,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许久之后才道,“你要记住这一点,没有缘咯,这次我绝对不会帮你!”
颜昭白一怔,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听到他能够帮他,似乎有办法保住明月?对于已经走到了绝路,看不到一点希望的颜昭白来说,宇泓墨的这番话无异于救命的灵丹妙药。他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道:“九殿下,我求求你!只要你这次能够保住明月,这辈子我颜昭白愿意给你卖命一辈子,无论你让我做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皱半下眉头。”
白衣庵遇袭,裴元歌救了明月一次。
前些日子,明月病发,差点丧命,又是裴元歌的丫鬟救了明月,甚至,裴元歌还找到了那五味药材,彻底根治了明月的病,又让他和明月得知彼此的心意,打开了原本的死结。
现在,他和明月走到绝境,又是宇泓墨伸手相助。
颜昭白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这一生,他欠裴四小姐的已经太多太多,这辈子都不可能还清了!
宇泓墨静静地看着他,沉默了会儿,道:“我的主意就是,送颜明月入德昭宫!”
“不,不可能!我绝对不会这样做的!”大喜之下又陡然跌落谷底,颜昭白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当即嘶喊出声,“我宁可和明月一起死,也不要把让明月给别人做妾。”
宇泓墨神色不变,淡淡地道:“我只是说,让你送颜明月入德昭宫,并没说,让你把你的心上人送给别人做妾!难道说,你想要保住的,只是颜明月这个名字,而不是她本人吗?反正也没有人见过颜明月,随便找个人顶替颜明月的名字,进了德昭宫,又有谁知道她不是真正的颜明月呢?”
颜昭白一怔,随即恍悟,顿时欣喜若狂。
因为太过愤怒恨痛,这段时间他真是钻了牛角尖,只想着要如何带明月逃离京城,如果拒绝将明月送入宫中,却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可以李代桃僵!
他真是太糊涂了!
宇泓墨拍了拍手,立刻有名年轻女子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容貌秀丽,如弱柳扶风,大有西子捧心之态,眉目之间,赫然和颜明月有着三分相像。女子对两人婉转地福了福身,随即宇泓墨挥挥手,女子便顺从地离开了房间。
“之前我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人选不好找,所以暂时没有告诉你,免得你空欢喜一场,好在天意怜人,总算赶得及在颜明月入宫前找到合适的人选。”宇泓墨淡淡地道,“明日你就将她送入德昭宫,你记住,从今往后,她就是你的妹妹颜明月!”
颜昭白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又是欣喜又是感恩。
九殿下这样一来,等于一下子解决了他两个难题:第一就是圣旨要明月入宫的事情,有了这个“颜明月”入宫,这个难题算是解决了:第二个,就是他和明月的兄妹名分问题,既然这名女子从今往后便是他的亲妹妹颜明月,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妹妹”入宫了,那么真正的明月就可以改换身份,光明正大地嫁给他为妻,而不必再担心任何流言蜚语。
这样一举两得,九殿下实在为他想得太周到了。
就算元歌和明月交好,但九殿下也没有义务要这样帮他,而且为他设想得如此周到……之前颜昭白还能说出感谢的话语,但现在,他却已经说不出口任何话了。一次又一次,裴四小姐和九殿下都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对他们伸出援手,到现在,这份恩德已经不是任何语言所能够尽述的。
既然如此,他索性也不必说什么。
总之,往后裴四小姐和九殿下就是他和明月一辈子的恩人!
“不过……。反正要安插人进去,说不定对我还有些用处,你暂时不要暴露假颜明月的身份,不妨和柳贵妃和宇泓烨虚与委蛇一段时间,中间的度,你就自己把握吧!”宇泓墨淡淡地道。
颜昭白点点头,既然能偶保全明月,他也就恢复了原本的镇静:“九殿下放心。”还有一件事,虽然说颜明月深居简出,没什么人见过她的容貌,但是她在白衣庵借住了那么久,白衣庵不少人都见到了她的真容,如果有人入宫,看到刚才的颜明月,事情可就要穿帮了。颜昭白,你不会留下这样的祸患吧?“宇泓墨浅笑着问道。
这个假颜明月对他的整个计划都很重要,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颜昭白只是微微一怔,很快脸上便浮现出了一丝冷酷的笑意:”九殿下放心,既然她们敢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明月素来深居简出,基本不怎么和人打交道,她的生辰八字怎么可能轻易被柳贵妃和宇泓烨拿到?何况让宇泓烨醒转的是白衣庵的静虚师太,将明月推出去的人也是她;而这段时间,他和明月被困在白衣庵,举步维艰,白衣庵功不可没!
先前他担忧着明月入宫的事情,无心理会,现在既然能够腾开手,又怎么会轻易绕过这些六根不净的出家人?
次日,一顶小轿从白衣庵抬到了皇宫,颜明月正式奉旨入宫。
而当晚,白衣庵失火,烈焰的颜色染红了半边天。
而同一时间,微醉的宇泓烨进入特意准备的新房,只见颜明月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中间,因为是妾室,所以不能穿正红,而是穿了件桃红色对襟罗襦,下着银红色百褶裙,迎着一屋子深深浅浅的红色,映衬得她肌肤如瓷玉般细腻,容貌秀丽中带着一丝青涩的妩媚。
宇泓烨原以为他会看到一张瑟缩畏惧,百般不情愿的脸。
的确,他刚进来时,颜明月神情中隐藏着一丝不情愿,但听到他进来的脚步声,飞快地抬眼瞥了宇泓烨一眼,原本应该是准备看一眼就闪开的,没想到,目光一落到宇泓烨身上,便像是铁针遇到了磁石,再也移不开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急忙低下头,面颊上浮起了两天红霞,羞赧得似乎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看她这情形,分明之前有些不情愿,但看到宇泓烨的人才后,神情姿态便大改。
宇泓烨看得分明,笑着走了过去。
虽然说他掌控住颜明月,就等于拿捏住了颜昭白的死穴,但颜昭白的经商才能不同于其他,若只是被逼迫的话,很容易在暗地里做手脚,如果能够心甘情愿地为宇泓烨所用,那自然才是最好。因此,宇泓烨本就打定主意,要柔情蜜意地将颜明月哄住。
眼下这局面,颜明月的心思已经大为动摇,于他当然颇为有利。
只是,想到自己现在居然要强颜欢笑地掩饰着,去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浓情蜜意,宇泓烨就觉得心头有些不自在。但转念一想,这皇宫里的人,哪有不这样惺惺作态的?他当时就是不会掩饰,不会作态,才会被宇泓墨算计,如今形势未稳,少不得要演着戏,为自己争取更有利的情形。
这颜明月关系着颜昭白那笔巨额的财富,不能轻忽。
只要他能赢,能将宇泓墨踩到脚底去,将来……。裴元歌必然是他的人,谁也夺不走!
想到这里,宇泓烨展出了自然了许多的笑容,拥着颜明月,轻轻地松了挂钩,放下了床帏,遮住了里面的春情。
袁初袖很烦躁不安。
她虽然只是侍妾,但德昭宫里就她一个侍妾,又是个得宠的,差不多也就照看着德昭宫的内务,如今多了个颜明月,虽然只是商家女,又只是个妾,但名分上却恰恰压了她一头,又有着旺八字的名声,而最要紧的,自从颜明月进了门,听说和七殿下十分恩爱,彼此浓情蜜意,以至于七殿下连她这里都丢下了,接连几晚都宿在朝云阁,这实在让袁初袖不得不担心。
不说别的,如今德昭宫从王茗泉往下,对她已经大不如从前恭敬,都赶着往朝云阁献殷勤。
而她……想到这里,袁初袖又觉得一阵伤感。
原本想着,趁着继妃人选还未定时,她若能有了身孕,母凭子贵,便能够在德昭宫稳稳立足。然而,如今已经将近一年了,她的肚子却还是没有消息,曾经托王茗泉找太医帮她看,太医也只说她身体很好,没有身孕,想是机缘未到。
机缘……机缘……袁初袖焦躁地想着,这机缘要到什么时候才到?
之前七殿下满心都是裴元歌,她仗着是裴元歌的姐姐这点,的却很承宠,但现在七殿下不知道是转了心思,还是这颜明月手段高明,竟然能够如此荣宠,长此以往,她的地位会原来越岌岌可危。偏偏这颜明月看似天真娇憨,不解世事,但却似乎城府极深,她几次试探,非但没有讨到好,反而差点偷鸡不成蚀把米。
袁初袖越想越焦躁,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说不得,眼下需得借助外力才能对抗颜明月了,好在她刚刚找到了亲生父亲,而且这次的生父嫡母却是个极上道的,一心希望她在德昭宫得宠,如果她求救,想必他们不会拒绝。
想到这里,袁初袖静了静心,思索着要如何借助外力对抗颜明月,许久,终于摊开香笺纸,缓缓下笔……
★☆★
深夜,皇宫一角。”九殿下,属下已经照您所说的试探了宇泓烨。当时我找借口说想要看看他背上的胎记,他神色一点都没有变化,就给属下看了,还说他从小就有这个胎记,但是没想到他居然是宇泓烨。属下看他当时的神色很正常,没有丝毫的变化躲闪,或者猜疑。我想,只怕他并不知道这件事。“
寂静中,假冒颜明月,本名汪寒梅的女子低声道。
她本是官宦人家的好千金小姐,只因父亲得罪了宇泓烨和柳贵妃,便被诬陷下狱,家破人亡,唯独她一人逃了出来,几经苦难,辗转遇到了九殿下,成为他手底下的暗卫,就是一心想要为父亲和家人报仇,听说九殿下需要在宇泓烨身边按个密探,她便自告奋勇。
虽然她很想将宇泓烨刺死报仇,但在宇泓墨手底下多年,倒也分得清轻重,从来没有误事。”嗯。“宇泓墨随意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宇泓烨和颜昭白的身世之谜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想要寻找证据,让宇泓烨和李树杰入彀并不容易,因此更需要弄清楚这件事情况,再有针对性的设计诱导。所以,他必须要派出一名暗探到宇泓烨身边,而且还要得到宇泓烨的信任,好为他打探虚实,而颜明月入宫之事,正好给了他一个天衣无缝的机会。
白衣庵的人已经不在了,那就没有人知道他和颜昭白交好的事情。
宇泓烨一定想不到,这个颜明月居然会是他的人。
汪寒梅知道九殿下素来有主意,也不多话,只将自己所打听到的消息一一告知,末了,犹豫了下,还是道:”九殿下,德昭宫的那位袁氏……。“”怎么?斗不过她吗?“宇泓墨浅笑着问道。
汪寒梅摇摇头:”属下并不怕她,只是,她对外的身世说是孤女,又是奴婢出身。但是,奴婢无意中截获了她的一封书信,却发现她是写给原靖州刺史石志达的,最奇怪的是,她在信中,居然称石志达为父亲,称石夫人为母亲,而且心中言辞十分亲密,丝毫也不避讳。属下担心,她是李树杰,或者石志达安排在宇泓烨身边的人。“
石志达?
宇泓墨猛地扬眉,警觉地看着汪寒梅:”你说她称石志达为父亲?是不是认的义父之类?“”属下看信中的言辞不像,倒像是这个袁氏似乎是石志达的在外的私生女,刚被石夫人认了没多久。“汪寒梅想了想,道,”如果她只是个寻常宫女倒也罢了,如果她真是李树杰或者石志达安排在宇泓烨身边的人,事情就另当别论了,所以属下想要问问九殿下,要如何处置她?“
石志达的私生女?
宇泓墨心头更加惊讶了,袁初袖原本是裴府大小姐裴元舞,这点他比谁都清楚,又怎么可能是石志达的私生女?但是汪寒梅一向机敏谨慎,若是没有把握断然不会这样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石志达……。石志达…。宇泓墨在记忆中搜索着这个人的资料。
忽然间,他脑海中闪过石志达的相貌,猛然一震。
这袁初袖的容貌,和石志达的确有着几分相似,不过不算明显,若不是他听汪寒梅说两人可能是父女关系,一时也察觉不到。
章姨娘的事情,他也知道些许,再想想当初章芸进裴府的经过,已经隐约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只怕这袁初袖,是章芸当初为了进裴府而耍的手段吧?岳父大人是个直性子的人,竟然就这样被她骗了这许多年!虽然说现在裴元舞已经身亡,袁初袖只是柳氏送入宫的宫女,但是袁初袖的身世一旦曝光,只怕知情的人都会猜测缘由,这般奇耻大辱,无论是岳父大人,还是裴府,乃至元歌都会蒙上阴影。
不能留下袁初袖这个祸患,宇泓墨当机立断。
袁初袖虽然是有手段有心计的,但是,宇泓墨压根就没将她放在眼里,尤其从元歌那里知道她贪恋权势,薄凉自私的情形,更觉得说不定能通过袁初袖算计宇泓烨一把,这才有了后来的科场舞弊案。而袁初袖如今的心思也都在德昭宫,顾不上跟元歌作对,因此宇泓墨才饶了她!
但现在,这件事可能会牵连到元歌,袁初袖就不能留了!”寒梅,你回德昭宫,就……“宇泓墨轻声道,要除掉袁初袖一点都不难,她正有个大大的把柄在他的手里。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晨芳阁内响起,袁初袖被这一耳光甩得撞到了茶几上,只觉得腰间一阵剧痛,心头更是恐慌不已,惊惧地望着眼前的人。
宇泓烨眼神中充满了杀气,冷笑着道:”好个袁氏,好个手腕通天的侍妾!我道当初的科场舞弊案怎么会牵扯到我的身上?原来是你从中捣鬼!你私底下拿我的名义去勾结万关晓,还让王茗泉派人打着德昭宫的名号去给万关晓撑腰?怪不得……。怪不得当时侍卫所的人一口咬定我是万关晓背后的人,怪不得去了侍卫所的那个小太监会突然暴毙,怪不得万关晓口口声声说受我指使,怪不得我百口莫辩,怪不得我被禁足……原来都是你做的好事!“
说到后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神情更是狰狞得几乎扭曲。
当初,若不是被卷入科场舞弊案,被怀疑是幕后元凶,他堂堂皇子,掌管着京城驻军,声势如日中天,又怎么会被禁足,再也无法接触朝政,以至于被宇泓墨和宇泓瀚占得上风。如果不是凑巧有了时疫这回事,他说不定现在还在禁足!
想到这里,宇泓烨越发怒气冲天。
这件事他早就觉得蹊跷,怀疑德昭宫有内鬼,因此私底下一直命人追查,却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袁初袖在背后捣鬼。
这该死的贱人,当初若不是他善心收留了她,袁初袖只怕早就横死街头,或者沦落风尘了。他将她接入德昭宫,让她享受荣华富贵,甚至连她欺压李明芯和温逸静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袁初袖居然就是这样报答他的!
袁初袖的神情越发慌乱,强自震惊道:”七殿下,你在说什么?“”还装?王茗泉已经全交代了,他是受你之托,派人到侍卫所去给万关晓撑腰,又是被你胁迫,将那个传话的小太监推入湖中溺毙,杀人灭口。你是不是要我将汪明荃带来和你对质,你才肯说实话?“宇泓烨怒发冲冠,”说!到底是谁指使你来污蔑陷害我的?是宇泓墨还不是?还是裴元歌?抑或是裴诸城?“
听说王茗泉都交代了,袁初袖心头一片绝望。”七殿下明鉴,奴婢只是看万关晓也算是个可造之材,想着,如果他能够为七殿下所用,说不定能够派上用场,想着反正只是派人去通个消息,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才糊涂了,以至于被万关晓欺骗利用。“袁初袖哭道,”奴婢真的是为七殿下着想,只是误中了奸人的伎俩,绝无谋害七殿下之意啊!“”到了这时候还在骗我?“宇泓烨冷笑。
科举舞弊的元凶,这层嫌疑直接将原本如日中天的他打入十八层地狱,这样若是为了他着想,那谋害起他来,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何况,宇泓烨越想越觉得疑心。
他原本和袁初袖并无交集,只是那次为了得到裴元歌,一时心切,上了宇泓墨和裴元歌的当,和袁初袖出了事端。而这袁初袖又说被父亲赶出家门,无处可去,只能依靠他,他才会收留她。而科举舞弊案,十有**也是宇泓墨陷害他的,两件事都是宇泓墨的陷害,都和袁初袖有关,这让他不得不生了疑心。
难道说当初宇泓墨不止是为了拿他的把柄,好让他不能向父皇求娶裴元歌,同时还将袁初袖这颗暗棋安插到了他的身边?难道说之前他总是被宇泓墨算计,就是因为这个袁初袖在通风报信?
这个袁初袖,其实根本就是宇泓墨的人?
或者说,她是裴元歌,乃至裴诸城的人?毕竟,她到底是裴府的女儿!
宇泓烨越想越觉得可能,何况,袁初袖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玩物,根本无关紧要,因此也不在乎有没有冤枉她,只是冷笑道:”罢了,你不肯说就算了,我也不逼你。“
他声音柔和,言辞又似乎放了她一码,但不知道为什么袁初袖忽然觉得全身发冷。”不过,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这种亏,袁初袖,不,裴元舞,你很好,非常好!“宇泓墨点头道,伸手摸了摸袁初袖颤抖的脸,笑道,”怎么?害怕了?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你让我栽了这么大的跟头,我若是就这样轻易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我在靖州,也学了不少炮制人的手段,正好用在你身上试试,好让你知道,算计我,会有什么后果!“
宇泓烨一字一字地说着,忽然扬声喝道:”来人!“
立刻有护卫进来,伏地待命。”将袁初袖拖下去,关入德昭宫的私牢!“宇泓烨吩咐道,嘴角露出一抹残酷的笑意,”记得,要好好招待招待她,可别轻易弄死了!“
听出他话语中的残酷和冷冽,袁初袖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寒,如坠冰窟。
等到护卫将袁初袖拖下去后,宇泓烨仍然余怒未消,好,好个宇泓墨!这样算计了他,还让他有苦难言!就算知道是袁初袖在捣鬼,也不能够张扬出去,毕竟科举舞弊案,他只是蒙上了嫌疑,最后并没有因此定他得罪。但是如果他现在说,是袁初袖派人去给万关晓撑腰,那却是坐实了他和科举舞弊案有关。
毕竟,袁初袖是他的”爱妾“,众所周知。
因此,眼下他只能私底下处理袁初袖,还不能够让众人知道是为什么处理的……。宇泓烨想着,憋屈得几乎吐血。
★☆★
只要将那件事透漏给宇泓烨知道,袁初袖必死,这点宇泓墨很确定。因此,他便没有再关注袁初袖的事情,而是将心神都用在了他接下来要做的正事上。将所知道的资料又整理了一遍,再将自己的盘算再三思量,确定没有问题后,宇泓墨终于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如果宇泓烨以为,他不来招惹他,事情就会结束,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接下来,该轮到他算计宇泓烨了。
而这次,他要宇泓烨和柳贵妃万劫不复,再也没有翻身的希望!
宇泓墨想着,来到了宇泓瀚的昭华宫。
隐秘的书房内,听宇泓墨说完话,宇泓瀚惊讶得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地道:”九皇弟,你说的是真的?“”我查过了颜昭白说的话,确定他说的是真的,而且他身上也的确有着那枚胎记,再加上我之前的怀疑,我有六成把握,现在的宇泓烨根本就只是李明昊,不是什么七殿下!“宇泓墨缓缓地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颜昭白才是真正的宇泓烨。“
宇泓瀚从不怀疑宇泓墨的推论,沉思了片刻,问道:”那我们要不要将颜昭白……“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清楚。”不必,这个颜昭白对政事没有丝毫的兴趣,一心只管经商,就算他是真正的宇泓烨,应该也没有心思插手皇宫里的事情。何况,他被柳贵妃和宇泓烨这样逼迫,心中已经恨毒了他们,就算将来得知自己的身世,也不会有所改观,更加不可能跟柳贵妃联手。“宇泓墨笃定地道。
颜昭白把颜明月当成心头宝,结果柳贵妃却要颜明月给宇泓烨做妾,而且步步紧逼,颜昭白怎么可能原谅她?”既然九皇弟这么说,那我自然是相信的。“宇泓瀚点点头,并没有再追究下去,而是沉思着道,”只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当年的人证和物证早就已经湮灭,想要找到确实的证据,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要怎么拆穿李树杰和宇泓烨,还是要好好思量的。刚才九皇弟说,这件事宇泓烨并不知情?“
宇泓墨点点头,并没有先说出自己的盘算。
如果宇泓瀚真的成为太子,将来继位为帝,那么就必须能够撑起一片天,自己有决断,有计谋,而不能事事都靠他,因此,他一直在给宇泓瀚机会,让他慢慢锻炼,只有这样,皇帝才有可能真正看上宇泓瀚,悉心栽培。”一方面我们要派人到靖州去找证据,不过这个希望很渺茫;想要揭发这件事,还是要在当事人李树杰和宇泓烨身上下功夫。相比起来,李树杰行事更为老辣狠毒,城府又深,胆子又大,又能沉得住气,只怕好下手。相比较而言,我倾向于撇开李树杰,从宇泓烨入手。“宇泓瀚分析着情况。
宇泓墨点点头:”我也这样想。“”至于要如何撇开李树杰,眼下我们正有现成的把柄!“宇泓瀚微微笑了起来,”当初查出真相后,我本想直接揭发,但九皇弟却拦住了我,说等到日后,或许有更合适的契机。眼下看来,还是九皇弟深谋远虑,眼下可不就是最恰当的时机吗?“
宇泓墨猜到了他的想法,点点头,笑道:”那就有劳六皇兄了。“”……九皇弟,你的心思,你对我的好,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宇泓瀚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将功劳都推到他的身上,沉默了会儿,才缓缓地,认真地道,”将来无论如何,我绝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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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金銮殿。
早朝上,群臣难免会有争执矛盾,有的是死仇,有的是政见上的不同。而这时候,正是验证一个朝臣在朝堂,在皇帝跟前的宠信的时候,越是风头强劲,越是在皇帝跟前有体面,在早朝时越容易被众人附和,也越容易赢得胜利。
最近这段时间,李树杰可谓春风得意。
时疫的事情,李树杰立下大功,当时感染时疫的人很多,尤其以朝臣和富贵人家居多,李树杰认出了时疫,又知道救治办法,更最先开始提供救命的药引,这才救了这许多人的性命。京城人家的关系本就错综复杂,李树杰这番恩德,承情的人极多,因此但凡李树杰提出的政见,只要不是太离谱,都会得到群臣的附和。
何况,他所说的事情也都有充足的理由,因此基本没有遇到麻烦。
然而这次,他却似乎碰到了铁板。”李侍郎,我再说一遍,这桩案子刑部已经有了决断,证据确凿,那么多人在旁边看着,是王杰昌骑马横冲直撞,差点撞死人。你别跟我说什么王杰昌骑术很好,如果不是惊了马不会撞到人,只是意外之类的鬼话。要么你找到证据,证明这是意外,要么你就给我闭嘴!“裴诸城不客气地道。
他也是武将,那个王昌杰骑术怎么样他看一眼就知道,刚学骑马就敢在大街上纵马狂奔,如果不依律严惩,给了狠狠的教训,往后还不知道要怎么翻天呢!
这个李树杰,不过是因为王昌杰的背景,想要糊弄过去罢了。
李树杰早知道这个裴诸城难缠,却没想到会这么难缠,皱了皱眉头道:”裴尚书,王公子才十五岁,年纪小不懂事,何况原也不是他的错,是因为马惊了,裴尚书何必咄咄逼人呢?“”正因为年纪小,所以更不能轻纵,若是以为连这样当街纵马,差点伤人的事情都能够轻轻揭过,往后要更加无法无天了!“裴诸城丝毫不让,神情坚决。
朝臣顿时又分为两派,一派支持裴诸城,认为应当严惩;另一派则认为不该严惩,不过这些人里一小部分也是想要拉拢王昌杰背后的关系,但更多的,却是感念李树杰时疫的恩德,又觉得他是心思厚道,碍于人情而支持的。
宇泓墨在上面看着,忽然给宇泓瀚递了个眼色。
果然是个疼老婆的,连岳父也不能看着受委屈!宇泓瀚有些无奈地想着,却又觉得有几分好笑,从前没发现九皇弟原来也这样护短。不过,眼下着时机倒也不错!”人人都说李侍郎宅心仁厚,难怪能在时疫中立下大功,不过,李侍郎到底是真的仁厚,还是假的仁厚,本殿下倒是很感兴趣。“宇泓瀚突如其来的话在众人的争执声中显得颇为突兀,说着出列,对着上面的皇帝躬身道,”父皇,关于之前的时疫,儿臣有事要禀奏。“
皇帝微微皱眉,看了看宇泓瀚,再看看旁边不做声的宇泓墨,又看了看殿内群臣,点头道:”说。“”之前的时疫,有着诸多蹊跷之处,只是当时儿臣只觉得蹊跷,去不知道蹊跷的缘故,因此多加追查了些。谁知道,竟让儿臣发现,上次的时疫并非天灾,而是**,竟是有人为了一己私欲,害得京城七万余人染病,一千余人过世。“宇泓瀚沉痛地道,”父皇,如此丧心病狂的恶徒,应该千刀万剐,绝不能宽恕!“
李树杰心头一震,勉强道:”虽然说那冯香华的确遭遇堪怜,但是她为了一己私愤,害得这许多人遭罪,的确罪孽太大。不过,她已经过世,死者为大,也就不必再追究了吧?“”本殿下所说的罪魁祸首,可不是那位被人害死的冯香华!“宇泓瀚意味深长地道,转向门外道,”带进来吧!“
不知为何,宇泓烨心头涌起了一股不安,下意识地看向李树杰。
而李树杰在片刻的惊慌后,很快就镇静了下来,唯一可能让他暴露的凶嫌,早就已经斩立决了,除了他,不可能再有任何人将事情牵扯到他的身上。他得镇静,不能中了这个六殿下的诡计,又或者,六殿下所说的人并不是指他,而是另有其人。
然而,李树杰的镇静只维持了片刻,转眼间就变得满脸惊慌。
只因为那个被护卫带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应该已经处斩了的凶嫌,也就是冯香华丈夫的同行钱大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钱大华不是已经处斩了吗?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金銮殿?”李侍郎似乎很惊慌啊!“宇泓瀚淡淡笑道,”怎么了?被吓着了吗?“
李树杰稍微定了定神,知道自己方才的惊慌很明显,遮掩不过去,便道:”的确是有点,按理说,这凶嫌钱大华不是应该已经处斩了吗?原本应该已经处斩的人又突然青天白日的出现,我还以为见鬼了,也难怪会觉得惊讶了。想必不止是我,其余众位大人应该都——“
说着,向四周看去,却微微一怔。
只见在场众臣都显得很平静,似乎这钱大华出现在金銮殿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就算有人脸上有惊讶,也是看到他的神态变化才会觉得惊讶。李树杰不觉有些恍惚,难道说明明就已经死掉的人,却又重新出现在眼前,难道这还不值得惊讶震撼一下吗?
他正迷惑不解,宇泓瀚却微微地笑了:”这倒是奇怪了。“
因为不解,李树杰显得有些焦躁:”有什么奇怪的?“”当初投井案是由大理寺主审的,和李大人并没有关系。而钱大华受审,被斩的时候,李大人还因为失血过多而养在病床上。但现在,李大人居然能够一眼认出钱大华,这难道不奇怪吗?还是说,早在时疫发生前,李大人就见过钱大华不成?“宇泓瀚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同惊雷。
李树杰这才察觉到自己出了差错,忙掩饰道:”这钱大华害得那么多人身死,我实在觉得气愤,所以,他斩首的时候,我虽然身体不好,却还是去看了,因此认得。“”李大人果然对这时疫案的元凶关切得很,明明身体那么虚弱,居然还强撑着去看斩首,非要亲眼看到钱大华死了才放心。“宇泓瀚话中有话地道,随即不再理他,而是转向钱大华,道,”你不是总说你冤枉吗?这会儿本殿下给了你喊冤的机会,还不将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说清楚。“”是!“钱大华对着殿上深深地磕了个头,这才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关于冯香华丈夫的死,正如同大理寺卿所认定的事实,的确是他谋财害命,没有什么好辩解的。但是,冯香华找上京后,他之所以兴起将冯香华丈夫之死的嫌疑转向春上居二掌柜,却并非是他的想念,而是别人教唆他的。
当时他担心冯香华会发现事情真相,再加上家里有具尸体,忧心忡忡,因此到酒馆买醉,遇到一个陌生人,酒酣耳热时,那人给他讲了个故事,说是有个人谋财害命,但因为将罪名转嫁到了其他人身上,因而得以逃脱,同时还将应该家伙给谁,怎么嫁祸的过程说得极为详细。钱大华听了这话,回来后自个儿琢磨着,这才有了嫁祸春上居二掌柜的事情。
最开始事发的时候,钱大华只道自己倒霉,偏巧那冯香华就这么烈性,又正好瘴气中毒,结果害得整个京城染了时疫。然而,他越琢磨,便越觉得事情不对,总觉得自己是被人教唆着算计了。
听了钱大华的话,李树杰冷笑道:”这话好没道理,就算真有人给钱大华讲了这个故事,那也只是个故事,钱大华自个儿生了歪念,又能怪谁?“
当时编有许多人附和他,但也有些精明的人隐隐约约生出了疑心。”罪民的确谋害了冯香华的丈夫,这点我不敢辩解,但是……。“钱大华鼓起勇气喊道,”可是时疫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刚开始过堂的时候我因为心慌,没有想起来,但是过后,我却想起来了,我当时蒙骗那个冯香华时,曾经看到她的手腕上有着几点褐红色的斑点,形似桃花,那是瘴气中毒后又痊愈的标记。但凡染过瘴气的人,就不会再次染上,冯香华手腕上明明就有那种桃花斑,她投井时怎么可能身上带着瘴气呢?“
这话一出,众臣皆惊。
当初的时疫,已经查明是因为水源被污染,才会传染开来。而水源之所以为会被污染,就是因为冯香华本身瘴气中毒,又投井自尽。井水浸染了她身上的瘴气,慢慢扩散开来,才会引发大规模的时疫。但如果说冯香华投井时根本没有染上瘴气,那水源又为什么会被污染?
宇泓烨已经察觉到不妙,想想事情的前因后果,心头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真相。”既然钱大华你当时已经察觉到不对,为什么不向大理寺申诉?反而要等到现在才开口?“宇泓烨站出来,双眸直直地盯着钱大华,”当时冯香华的尸体尚在,手腕上到底有没有桃花斑,一看便知。但现在,她的尸体已经焚毁,这桃花斑到底有还是没有,可就无从论断了。“
眼下之意,暗指钱大华是事后攀诬,想要逃脱自己的罪责。
宇泓瀚淡淡道:”七皇弟这话没错,如今冯香华的尸身已经焚毁,到底有没有桃花斑已经不可考了。不过,冯香华是不是曾经瘴气中毒又痊愈,这点却并不难查,只要派人到靖州走一趟,总能得到消息。“说着,转身向皇帝道,”父皇,儿臣已经派人去靖州查过,冯香华娘家周围的人说过,冯香华年幼时淘气,常常上山去玩,在七岁那年曾经染了瘴气,但因为救治及时,所以痊愈了,人证儿臣已经带来了,正在殿后,等候父皇通传。“
皇帝面色冷凝,道:”传。“
来人的证词正如宇泓瀚所说,证明了冯香华的确曾经瘴气中毒又痊愈过,所以,投井时冯香华绝不可能瘴气中毒。
这下满朝文武的脸色都变了,眼下的情形很明显,之前的时疫并非意外,而是人为。当时染上时疫的人很多,其中不乏朝臣本人,以及亲戚怕朋友,如今都恨得咬牙切齿。
无数怀疑的目光已经投向了李树杰和宇泓烨二人。
李树杰因为时疫而重新获宠,在朝堂上春风得意,宇泓烨在因为时疫解除禁足,又邀买人心,一扫之前的倾颓之势,这两人获利最大。要说谁最有可能主使这场时疫的话,显然这两人嫌疑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