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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着月慈颇会看人眼色,她才提了做二等丫鬟,如今咋咋呼呼的真是没个体统。
月慈一脸焦急的掀开帘子,急忙道:“嬷嬷莫怪,是六少爷的人说要见小姐,奴婢拦都拦不住……”
这前院的少爷跟后院的小姐能有什么交情,摆明了是来找茬的,云嬷嬷放下手中的绣品,整了整衣衫就领着月慈走出了房门。
“快叫你们小小姐出来,我们家少爷有请。”
只见宽敞的院子里,以身穿灰色衣衫的小厮为首领着身后四五个男子趾高气扬的对着院子里的仆妇吆五喝六,满脸兴奋和闪烁的双眼一看就知道是心怀不轨之辈。
一众眼神怯怯的丫鬟见着云嬷嬷出来都松了一口气,这云嬷嬷可是阳明阁最体面的嬷嬷,又是小小姐的乳母,在这院子里一向颇有威严,林妈不安的揉了揉衣角,朝她犹豫道:“嬷嬷,这些人来者不善,您可得当心点……”
云嬷嬷对着身后之人颔首示意,直面那抖着腿满脸鄙夷的灰衣小厮,威严道:“你是哪房的小厮,一帮外男就这样闯进府中小姐的院子,损了小姐名声你们该当何罪!”
顺子在心里啐了一口,可没被云嬷嬷的一脸严肃吓着,他是府中正经的家生子,从小就在燕云祁跟前当差,燕云祁被王宝卿捧在手里宠上了天,养成了骄傲跋扈性子,这顺子有样学样也学了几分,又仗着在府中又几分脸面到哪都颐指气使,一副了不得的模样。
只是他也极会看脸色,府中其它房的主子他向来毕恭毕敬,只叶挽思这就不同了,燕云祁不喜欢的他当然要狠狠的踩两脚,今早得了这个磋磨人的差事他就拍着胸膛应了下来。
鼻孔哼了一声,细长的眼睛睨了她一眼,尖声道:“老太婆少啰嗦,赶紧将你家小姐叫出来,我家少爷可说了,园子里的草长高了,这细心的活交给她做最适合不过了,赶紧的。”
这话一出口惹来身后的小厮嘿嘿一笑。
你家园子里的草长高了关我家小姐什么事!灵玉在后头看着这一帮嚣张的狗奴才气得满脸通红,气冲冲的道:“我家小姐金枝玉叶是三老爷的闺女儿,你吃了狗胆敢让小姐去锄草,等老爷回来定要你们好看!”
云嬷嬷亦是满脸凌厉的瞪视着面前的小厮,这燕云祁摆明了是来找自家小姐麻烦的,不说小姐在不在,即便是在也断不可能去做这种掉身份的事,如此下女儿家的脸皮的事也只有燕云祁这小霸王才能做的出。
“回去告诉你们少爷,这锄草的事府中有大把愿意效劳的仆婢,这话可别再说了,若是传到老爷那儿去……哼,小姐一向是老爷的心尖尖儿,即便是尊贵的六少爷也讨不了好!”
这话可不是凭白吓唬人的,若是被燕绍知道了燕云祁是少不了被罚的。
顺子满脸怒意,他当然知道是这个理,所以燕云祁一早就打探好了,皇帝一早就把燕绍宣进了宫,没到个天黑料想是不会回来的,打着主意把叶挽思叫过去教训教训,再危言恐吓一番料定她也不敢去告状。
“呸!少拿老爷来压我,老爷今个儿一早就出去了,你再不叫你家小姐出来,我可就硬闯了!”
云嬷嬷抿唇,早就想到燕云祁定是趁着燕绍不在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来这阳明阁找茬,叶挽思如今不在院中又如何能喊,念头一转,便朝他道:“小姐还未起身,老奴就代我家小姐去吧。”
灵玉和灵珊惊讶的瞪大了眼,扯着云嬷嬷衣角焦急道:“嬷嬷……”
云嬷嬷转头示意二人冷静,灵珊咬了咬牙,不得不说这是最好的法子了,可不能被人发现小姐不在府中。
顺子满脸嫌恶,嚷嚷道:“谁要你这老太婆了,六少爷可是指明了要你家小姐的……”
“你敢!小姐还在里间歇着呢,你要是敢硬闯今个儿我就告到老王爷跟前儿去,叫他老人家来评评理!”
云嬷嬷平日板着个脸就甚是严肃,如今厉声起来倒是与府中的老王妃相差无几,这大声的呵斥登时就让顺子吓退了一步,身后的小厮亦是缩了缩脑袋。
这,闯进去倒也是不好交差,再说他也没那个胆,他虽嚣张却也不敢不将男女大防放在眼里,闪了闪眉眼便道:“那就你了,走吧!这日头渐渐大了,日落之前可必须把野草都给六少爷锄干净了。”心里琢磨着反正叶挽思醒了也是要来寻她的,总归人是会到自家少爷跟前,也算完成了任务。
云嬷嬷叫二人看好院子,随着小厮走了,一众小厮被她刚才的一番威严唬住了,也不敢对她太过无礼,灵玉看了看里间的房门颦眉,暗暗祈祷叶挽思能快点回来。
日光微煦,映照在琉璃壁柱上闪耀着刺目的金黄,格局大气精致的院落华美异常。
叶挽思细绒般的眼皮转了转,幽幽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一片轻纱帐顶,记忆瞬间回朔,不由的眨了眨眼,只觉喉咙干渴得厉害。
白琪关了房门,朝镌刻着雅致梅花的浮雕摇床悄声走来,陡然被那幽深明亮的眼睛吓了一大跳,“……姑娘,原来你醒了呀。”
清冷的眸子微微一扫,见是个编着麻花辫子的美貌女子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身躯,见她手里端着托盘指了指喉咙。
白琪会意,在茶几上倒了杯热茶,笑眯眯的递给她,叶挽思接过饮了一大口才觉得干涸的喉咙舒适了些,抬眼问道:“我睡多久了?”
见她醒了白琪端过托盘取出热气四溢的药粥,用白瓷调羹搅了搅,也不在意她冰冷的态度,双眼兀自笑成了月牙儿。
“姑娘睡了一夜,如今已是巳时三刻了。”又道:“姑娘用些粥吧,这是主子特地吩咐下来,每隔半个时辰就备一碗,防着姑娘起身不至于饿着肚子呢。”
叶挽思闻着阵阵药香,没有浓郁到让人作呕,反而淡淡得宜,粥色乳白粘稠,晶莹中混着点点殷红,让人食指大动。
接过白瓷的小碗,挂念着心中的事也没了细细品用的心思,囫囵吞了几口不让自己没有力气就起床穿了衣裳,她一夜未归府中嬷嬷等人定是等得焦急了。
白琪见她动作干净利落的穿衣盥洗有些呆愣,“姑娘高热才退下去怎么不卧床休息呢?吹了冷风可怎么办?”
叶挽思取过别致的腰带,轻轻扣上,径自走向房门,头也不回的道:“我还有事,跟你们主子说一声,我先走了。”
天气虽是有些暖阳但也不是不冷的,见叶挽思头也不回白琪暗暗跺了跺脚,取过架上的毛绒的夹袄就追了出去。
迎面的冷风让叶挽思打了个寒颤,站在院子中环顾了周围的环境,背后若隐若现的寒意让她知道这看似华丽平静的院子一定有很多暗卫伺机而动。
看着通向各处的羊肠小道,叶挽思放弃了走正门的想法,寻了一处可以看见外边高墙宅院的一角,就打算借力翻过去。
“从这走可是要绕很多弯路才能到镇南王府的。”
察觉到身后之人,叶挽思微不可查的轻轻一颤,“总好过被困在院中,生死不明的好。”
她自踏进院中的就发现了,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会落入精心布置的迷阵之中,怪不得暗中的杀手蛰伏不动了,刺客只要进了这院子定会被迷阵所困,他们只要在暗中静静的看着来人步入死局就好,她能看出这阵中弥漫的凌冽杀气,比浮云山的迷阵不知道要厉害多少倍,所以她才另辟途径打算翻墙而过。
而身后的男人她也不意外他会这么快知道她在此处,若是连自己院中的动静都不能了于指掌的话早就不知死了多少遍了。
青曜好奇的看了眼她的背影,有点意外女子的机智,他与木洪同是夏侯朝的随侍,去浮云山的时候他接了其它任务没在身边,所以对叶挽思的了解就没木洪那么清楚。
木洪双手环胸咧了咧嘴,颇为不以为然,眼中却是淡淡的赞赏。
见她头也不回依旧不死心的要翻墙而过,夏侯朝淡淡道:“本宫有马车,你不用翻墙。”
意思就是他愿意送她回去,叶挽思挑眉,转身就率先走在前边,脆生道:“那快走吧。”
木洪方正的脸有些扭曲的看着她一副命令的口吻,更让他吐血的是自家主子冷眼一横也紧随其后,青曜见着二人的背影垂头略微思索,随后双眸爆出光亮,狠狠一握拳就追上了自家主子,打算为未来的女主子充当一回车夫。
精致的四角马车轻轻晃动,叶挽思挪了挪位置,男人浓厚的气息无处不在让她微微不适,想起昨日的一切和迷糊中听到的那句话,……一个不留,分不清此时心头萦绕的是何种复杂的感觉。
仔细想想也能明白,这不是北辽,一个敌国的太子在他国停留这么久说是没有企图鬼也不信,就在两国关系不稳,随时有可能因一个不和就触动战争的时候,夏侯朝的停留更是有可能会成为战争的导火索,他应该深刻的明白这一点才是,然而他依旧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想想昨日临街的马车再想想随后的暗杀就不难明白。
他是在以身做饵!而她就是那个让鱼儿上钩的催化剂!
无缘无故的出现总会让人怀疑是不是陷阱,但是加上她可就巧合多了吧,将暗处的棋子引出再根据线索一举捣毁暗桩,他在这东昌可就能只手遮天了,没了暗中阻拦的势力正好可以一展身手。
她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但北辽的野心路人皆知,不外乎就是阴谋筹划夺人江山大业,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筹划这件事的,也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刚踏出碧城就在他的监视之内,叶挽思低垂着眉眼,为此刻的身不由已烦闷异常……
夏侯朝放下茶盏,头上的紫金宝冠更衬得他俊美非凡,垂眸看向低着小脑袋的叶挽思,有一缕墨发落在她颊边,徒添一抹娇媚之色,伸出手就要拂去却在半路被叶挽思打开。
“不要碰我!”
声音之冷,如浮游的碎冰。
骨节分明的手被打得偏在一旁,漆黑的瞳孔在一瞬间翻江倒海凝结成森森的雾霾。
攫住那稚嫩的颈脖一把揽在怀中,结实有力的小腿紧紧制住她修长的腿,双手反剪捏在掌中,盈盈一握的细腰呈现向后仰的优美弧度,夏侯朝带着薄茧的虎口摩挲着她细嫩的颈肉,在白玉的耳旁沉声道:“小野猫,在本宫面前可得收起你那尖利的爪子……”
叶挽思冷哼一声,清脆的声音满是鄙夷:“我就是张牙舞爪又如何,这脾气就算过一百年也不会改,太子自然可以去找那乖顺听话的,何必没皮没脸的与我纠缠。”
夏侯朝冷冷的睨着近在咫尺的精致小脸,那薄怒的眉眼为苍白的面容染上点点殷红的色彩,他抚上她凝脂般的脸蛋,入手嫩滑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他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他贪恋将她护在怀中的感觉,只是面前这人儿委实不安份,那满脸冰冷鄙夷让他浓眉紧蹙,脑中再一次划过将面前女子禁锢的想法,但那生动的眉眼却次次让他犹豫了,进退不得的感觉让他第一次觉得心头浮躁。
这般亲密无间的举动实在不应该出现在二人身上,脸上传来的些微痒意让叶挽思汗毛倒竖,气愤之余对着那修长的指节狠狠一咬,努挣着逃开对方的禁锢。
手指陡然传来的刺痛让夏侯朝的双眸更加暗沉,怀中之人的扭动更是让他有一掌拍死她的冲动。
“啪!”
叶挽思瞪大了双眼,僵住了,也不扭了。
“啪!啪!”
世界安静了!夏侯朝很满意对方此时的安静,心中暗暗思忖这一朝果然有用。
谁知面前的人儿眨了眨眼睛,乌黑晶亮得仿佛黑曜石般的眼睛慢慢蒙上一层水雾,微红的眼眶,泛滥的湿气瞬间将长而卷曲的睫毛打湿,沾染在眼尾。
清澈得犹如小鹿,双眸盈满了水光随时可能掉下剔透的泪珠。
想过她会打会闹就是没想过她会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那欲掉不掉的眼泪简直能把人的心瞧化了。
夏侯朝冷硬的心不可避免的就是一软,托起那挺翘的臀安置在大腿上,轻声道:“你以后乖顺些,本宫就不打你了。”
叶挽思被他淬不及防的转身一拍有些呆愣,感受着臀部传来火烧火燎的痛意,暗暗咬了咬牙,掩去眼底的冷意乖巧的点了点头。
夏侯朝见她如此听话不由得满意颔首,正要去揉那可能被他打肿的臀瓣就见一只精致的绣鞋带着凌厉的气势迎面而来,他不急不忙的伸手一挡,再截住她正要施展的另一只腿,挑开了眉,从容不迫,冷静的看着她。
灵动的双眸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闪过一抹狡黠,探向他的笔直双腿猛然一曲!朝他怀中重重落下!
叫你打我屁股,看你不变成太监!
没想到这小野猫居然来这么阴险的招数,夏侯朝双眸凌厉,身形一动,微微避开了关键的部位,那带着必杀凌厉凶猛的一招顿时就偏开了几寸——却是落在了刚劲有力笔挺细嫩的大腿心处!
酸!麻!痛!的感觉传来让他微微倒吸了一口气,面容有一瞬间的阴狠扭曲。
叶挽思趁着他僵硬的一瞬间就顺势越出了马车,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冷冷的嗤笑了一声,对不能一击就中的招式颇为不满意,撇了撇嘴转了头就朝镇南王府走去。
那精致的衣裙翻转夹杂着幽幽的香风传入驾着马车的青曜鼻尖,望向转角不见的倩影微微蹙眉,随后掀起了帘子担忧问道:“主子,可有吩咐?”
角落的阴暗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见他优雅的摆了摆手,青曜颔首放下帘子驾着马车往回走。
暗色的帘子遮住了透射进来的光线,夏侯朝僵硬的脸庞才显现了出来,攥紧了手中的拳头,忍受着大腿传来的刺痛,咬着牙阴狠的瞪向远方,冷哼出声:
小野猫!看本宫下次怎么收拾你!
叶挽思灵活的身姿避开了府中众多的丫鬟回到自己的阁院内,灵玉见着是她直呼谢天谢地,又快速的将燕云祁指使小厮到院中如何的颐指气使和将云嬷嬷带走的事说了一遍。
“小姐,六少爷真是太过分了,咱们一定要告诉老爷让他好好惩治他一番!”
叶挽思系着袖扣的手就是一僵,眸中的冷光堪比凝固的冰霜,冷眼一抬朝着二人道:“走,咱们去会会这小霸王六少爷……”
灵珊见她面色冷沉暗暗担心,却也极想出心中的恶气,与灵玉对望一眼忙不迭坚定的点了点头。
“嗯。”
燕云祁侧卧在院中陈设的榻上微眯着眼睛,修长的手逗弄着笼子里的红嘴鹦哥,顺子在一旁帮他打着遮阳的蒲盖大伞。
不耐烦的在那笼子旁一弹,惹来笼中的鸟儿腾跳鸣叫,“顺子,叫你把那臭丫头叫来如今怎么还没个影儿?怎么办事的!”
顺子听着小霸王的厉喝忙不迭点头哈腰,不住的笑着解释:“哎哟,少爷,那丫头的乳母都在这儿,不怕她不来……”
燕云祁斜长的凤眼扫了扫不远处蹲着锄草的云嬷嬷,再看了眼正中的太阳,鄙夷道:“这个死丫头还真能睡,这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身,真是草包一个!”
顺子笑眯眯的点头,应承道:“少爷聪慧过人一眼就看透了那丫头的本性,您真是英明神武……嘿嘿,风度翩翩。”
燕云祁瞪了他一眼,回过头来就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缓缓踏进院子。
金黄的暖阳照在她身上竟似踏着万丈霞光而来,高远圣洁得让人不敢亵渎……
“英明神武?我看倒是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