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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食物都被吃完了,真正让人恐慌和绝望的时刻终于来临了。在吃下最后一小块干肉的时候,顾绝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远远地看了一眼土室里面那堆骷髅人骨,心里不安的情绪越来越重。
顾绝尘早就已经猜到那堆骷髅人骨的由来,但是他却不知道土室里面剩下的七个人中,还有谁和自己一样也猜到了。他很害怕,他害怕如果其他人知道吃同伴的肉可以活下去,这土室里面会发生怎样让人不寒而栗的事情。
顾绝尘并不恐惧死亡,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能够和白青死在一起,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但是,他却不能容忍任何人在白青死后吃她的尸体。当然,还有白灭明,那个相识不久,却从让他心底喜欢的少年。饿死本就是一件极为残忍的事情,顾绝尘怎能忍心让白灭明死后还不安宁呢?
但是,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尽量保存自己的体力,尽可能地让自己活得更久一点。顾绝尘是决然不会去吃人肉的,他只能尽量地保证其他人也不去吃。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不能看到这种惨剧在自己眼前发生。
等待死亡,是一个让人逐渐麻木的过程,时间过去的越久,人的反抗之心也就越淡薄。饥饿这个魔鬼,抽丝剥茧般地夺取着每个人本就不多的力气,然后再一点一点蚕食掉每个人脑中的清明。
又过了一段时间,万仙师和鲁崖两个人,就连站立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万仙师是因为本来就已经年迈,长时间饥饿的状态下,实在吃不消。而鲁崖却是这一段时间以来,因为心存愧疚,他刻意地减少了自己吃的食物,很多时候,甚至就干脆不吃。
人本来就都是自私的,所以鲁崖这无私的做派,让顾绝尘、白青、万仙师,甚至就连莫三眼和鳄鱼的心里都有些钦佩。
但是,钦佩这东西,又不能被人当做食物来果腹。
莫三眼躺在墙角,也许是因为心理作用,他和鳄鱼之间刻意地隔着一个万仙师。万仙师带着苍老味道的叹气声不时地在土室之中响起,他每叹一声气,笼罩在众人头顶的愁云便会浓上几分。
莫三眼此时也不怎么舒服,他倒是不饿,但是胃里却有一些翻滚。齿间残留的淡淡血腥味让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股反胃的冲动。他脑子里面一直反复不停地回想着自己和鳄鱼吃黑老闷肉时的情景,从始至终,他都没敢正眼看黑老闷的脸。虽然那只是一张死去人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的温度。
那有一点点冰冷,带着淡淡腥臭的人肉,非常难以下咽。当莫三眼闭上眼睛咬着牙咽下去之后,他的身体甚至有一些颤抖。在那一个瞬间,他仿佛感觉到了黑老闷无孔不入地钻入了自己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这种感觉,让人由衷地感到恐惧。
于是,莫三眼侧过头,偷偷地看了鳄鱼一眼。鳄鱼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微阖着眼睛,看起来没有任何一丝负罪的感觉。不过,鳄鱼却是双手揉着肚子,不多时便会无力地哼一声出来。莫三眼知道,他是在假装饥饿。
鳄鱼怎么可能会饿呢?他吃了那么多……
就在莫三眼胡思乱想着发呆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个冰冷的目光看向了自己。莫三眼心里咯噔一下,然后便看到白青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白青的脚步很飘很浮,看起来她也没有多少力气了。只是白青手里带着倒刺的短刀,却依然闪着森然的寒光。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莫三眼身体微微一抖,他知道白青的手很快,自己没有太多活命的机会:“你执意要杀我?”
“再不杀你,恐怕我就没力气杀你了。看来,我是等不到看着你被饿死的那一天了。”白青冷冷道,只是声音明显有些虚弱。
“黑老闷有那么重要么?”莫三眼站了起来,身体向旁边躲开了一步。
“临死之前,你最好说一点其它的话。”白青的语气更冷,她根本没有回答莫三眼的提问。
莫三眼从怀里摸出了早已准备多时的驳壳枪,枪口的黑洞指着白青,只是他的手却有一丝轻微的颤抖:“你杀不了我,我有枪。”
然而白青却视驳壳枪于无物,她寒眉轻蹙,嘴里冷笑道:“即便你有枪,我也能将手里的刀刺入你的咽喉。反正都是死,与其饿死,我反倒觉得被你一枪打死更痛快一些。况且,我根本就不怕死。”
白青这话的意思,是要和莫三眼换命了。然而白青的话刚说完,鳄鱼却是笑了出来。
鳄鱼从地上站起,他手里也拿着一把枪指着白青,声音中气十足:“白姑娘,你想得未免太简单了一些。莫三眼是我的兄弟,我怎么会看他死呢?”
他这句话一说完,白青和顾绝尘脸上的表情都是一变。
“就算有你,我也能杀死莫三眼。”白青紧咬着素齿。
“呵呵——”
鳄鱼笑着摇了摇头,他的枪口也指向了别处:“你这么漂亮,我怎么会舍得开枪打你呢?不过你这个当姑姑的,总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年纪轻轻的侄子被我一枪打死罢?虽然如你所说,迟早他都会死。但是,你应该更愿意他是饿死的罢?”
听得这话,原本已经闭上眼睛等死的鲁崖猛地睁开双眼,用尽力气愤怒道:“鳄鱼,你敢?!”
顾绝尘也在第一时间掏出了枪,指向鳄鱼。土室内的气氛一时紧张了起来。
“我怎么不敢?白青敢杀莫三眼,我就敢杀了白灭明给我垫命。”
鳄鱼的声音很冷,他咬牙对顾绝尘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顾绝尘的打算,你一定计划着在自己临死之前把我们几个都崩了罢!”
顾绝尘皱起了眉头,不过声音却依然保持着镇定:“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崩了你们?”
“别装腔作势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鳄鱼冷笑道。
顾绝尘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枪。
谁都没有先开枪,僵持了半天之后,鳄鱼道:“既然大家都不想现在就闹得鱼死网破,那我们不妨就先这么凑乎地活着!”
顾绝尘脸色铁青,他说道:“和你们呆在这同一个地方,我是没办法凑乎的。谁知道你们两个人会不会突然放冷枪?”
这话正合了鳄鱼的意,鳄鱼道:“你怕我们,我们还怕你呢。我和莫三眼会把这间土室让给你们,不过我们要带他们中的一个走。”他说着,指了指地上的鲁崖和万仙师。
其实现在的情况已经在鳄鱼的意料之中,他和莫三眼早就暗中商量过多次。他们就是要赌白青和顾绝尘两人顾及到白灭明的安危,不会闹得鱼死网破。他们之所以不选择留在土室内,是因为黑老闷就埋在土通道之中,而黑老闷的尸体,他们两个只吃了一小部分。再带上奄奄一息的万仙师或者鲁崖,无论怎么推算,他们都能把土室里的这几个人给熬死。况且,土通道里面黑暗幽深,也不必害怕顾绝尘几人偷袭。
为了能够活下去,鳄鱼和莫三眼已经变得不择手段,没有底线。
此时,顾绝尘的心里已经确定,这两个一定猜到了那些骷髅人骨的由来。他瞬间联想到了被埋在土通道里面的黑老闷,于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顾绝尘看着鳄鱼说道:“你们两个真是禽兽!万仙师和鲁崖,无论是谁,我都不可能让你们带走的。”
鳄鱼听得,冷冷道:“那大家现在就一起死在这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