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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石壁之后,便不再是绝对的黑暗,而是有了朦朦胧胧的光亮。这光亮,却说不清楚是来自哪里。
借着这朦胧微光,众人得以看清楚石壁这一边的情形。饶是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他们还是被眼之所见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此时,他们正站在数十丈高的半空中,脚下踩着一块一丈方圆的岩石。岩石正嵌在一面上不见头、左右不见边的绝壁上。这绝壁虽然目力无法估测其大小,想来应有几百上千仞。
岩石上延伸出一条一人宽的细长石桥。石桥仿佛一条丝带,远远地向下飘出去,连接着眼前那目力无法穷极的巨大空间。
这哪里像是深山内的古墓?反而倒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白灭明被深深地震撼到了。他刚想感叹一句,想不到外面看起来不算大的山体,里面居然是如此模样。可是话刚到嘴边,才突然想起来,在这之前,众人已经在那石阶上走了不知多久。
那么,这里就是所谓的地底世界?
四周围有风肆虐地刮着,吹得众人的衣衫猎猎作响。风中夹杂着浓郁不散的花香气味。能有如此浓重的香味,想必石桥另一端连接的地方,应该是一片花的海洋罢。
可是,这地底怎么会有花?何况是花海?
白灭明想从岩石上向下望一下那究竟是怎样一片花海,可惜似乎有一层薄薄的青雾阻隔视线,只能作罢。
众人踏着石桥向下走去。也许是因为石桥又细又长缓缓向下,走在上面的感觉,像极了仙人踏凡人间。或者说,是凡人误入幽冥。
从石桥上走下来只有十几丈的高度,然而温度却是急剧下降。等到达石桥底部时,白灭明只觉得自己仿佛是进入了极寒的冰窖。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在走过万仙师所说的龙升一线天的时候,也是也遇到过类似的寒冷。
这寒冷纯粹而绝对。不仅作用于体表,更让人从内心深处有莫名地轻颤。
可是脚下所踩着的泥土,却是给人一种柔软而潮湿的触觉。
四周围的花香愈发地浓郁,甚至让人感觉有些发腻。但是这花香却无法避免,因为空气中处处都是这种仿若实质的香味。本来应该是美好的东西,现在仿佛如厚重的铅云一般,压得众人有些气闷。
刚看到那黑色的花海时,白灭明的小心脏忍不住地跳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仿佛听到了空气中隐隐传来“刷”地一声。只觉得那一眼看不到边际的黑色花朵似乎在同一时间回过头来,看向了自己。
也许是因为太冷了一些,或者是自己变得太敏感,以至于产生了幻觉。白灭明自嘲地撇了撇嘴,心里想着自己大概是被石室中的影子吓得有些疑神疑鬼。可是他抬起头来才发现,众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凝重的表情。
这黑色的花很诡异,可是具体诡异在哪里,却没有一个人说得出来。
细长的小径穿过花海,通向未知的远处。众人行走在小径上面,脚下的步子却是越来越快,因为这黑色而诡异的花,真的就好像活物一般。仿佛众人走到哪里,花的视线就聚集到哪里。
四周围异常地安静,只有呼吸声和脚步声。
走着走着,白灭明便发现那小径越来越窄。其实倒不是小径真的变窄了,而是那黑色的花变得越来越高。随着众人的到来,两旁的黑色花隐隐地有一种向小径中间靠拢的趋势。
白灭明皱着眉头。
这实在是一种压抑而无法解释的感觉。也许,众人都是因为心中的猜测和想象而变得表情凝重。
突然,顾绝尘停了下来。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将众人拦在了身前:“你们有没有发觉这花香之中有一丝其它的东西?”
白灭明听到顾绝尘的话,微微一愣。这花香除了浓郁地让人感觉到不适之外,他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其它特别之处。顾绝尘这么一说,白灭明反倒留意起来,他闭起眼睛,慢慢地将空气吸入到鼻子中,仔细地品味着这香味。
带有浓重花香味的冰冷空气从鼻子进去,不多时便充满了胸腔,似乎并没有什么……
唔?
白灭明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感觉到了那浓重的花香中有一丝极其细微、几乎不可察觉的淡淡血腥味。那血腥味仿佛隐藏在汹涌洪流中的一条细小的鱼,不仔细体会,根本就察觉不到。
可是一旦察觉,却又似乎无处不在!
白灭明看了一眼顾绝尘,心里感叹这位大叔狗一般灵敏的鼻子。
鲁崖听得顾绝尘的话,也如白灭明一般仔细地闻了起来,不多时,他的眼中便露出了一丝惊诧,忍不住开口道:“不会罢,这花香之中竟然隐隐约约透着一丝细微的煞气。不仔细闻,还真发现不了!”
白灭明听得,心里暗道:煞气?这淡淡的血腥味就是所谓的煞气?
顾绝尘点点头,环视了一下众人,说道:“的确是煞气。想必诸位也和顾某一样,察觉到了这片黑色花海有些不同寻常。所以,之后行走起来,大家一定要倍加小心。千万不要……”话还未说完,他的脸色却突然大变,对着众人身后喝道:“莫三眼,你在干嘛?快放开手中的花!”
可是顾绝尘的话显然晚了一步,就在众人身后半丈远的地方,莫三眼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了小径路边。他的手里正捏着一枝刚刚掐下来的黑色花朵,听到顾绝尘的喝声,他一脸疑惑的望了过来。
连莫三眼自己都未曾发现,他手里捏着的那枝花的断口处,缓慢地滴出了一滴黑血。
“啪嗒——”
众人似乎听到了那滴黑血落在地上的声音。
那一瞬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极度的安静。可是,安静只是那么短短的一个瞬间。
安静过后,莫三眼手里那支黑色花朵发出了一个极为怪异的声音。
“嘎——”
就像是一只黑夜中的乌鸦,突然那么冷不丁地叫了一声。只是,那声音比乌鸦的叫声更为尖锐,也更刺耳。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之中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莫三眼显然还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不知道这突然如乌鸦一般的叫声来自自己的手中。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想寻找声音的来源。
然而,白灭明却突然发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了……
这种感觉,就像面对突然来临的海啸之前那一抹虚假的平静。
“嘎——”又是一声。
不过这次,却不是来自于莫三眼的手中,而是来自身边黑色花海中未知的某处。
“嘎——”
“嘎嘎——”
“嘎嘎嘎嘎——”
只一个呼吸间,那声音就好像在平静的草原上投下一粒火种,一阵狂风吹过之后,整个草原瞬间都燃烧了起来。火势一旦烧起,以一种让人无比心悸的疯狂气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黑色花海就好像真正的大海一般,骤然间翻滚起了汹涌的声音巨浪。那一朵又一朵,无数朵的黑色花簇拥在一起,花枝飘荡招摇,居然就如海潮一般一波又一波地肆意舞动着。
震耳欲聋的声音瞬间就充满了这整个无边无际的巨大空间,众人置身其中,只觉得这整个世界仿佛都一同摇摆起来!
小径旁边半人高的黑色花,仿佛突然间活了过来。或者说它们本来就是活着的,只是莫三眼的举动将它们从半睡半醒中猛然刺醒。那无数妖娆诡异的黑色,疯狂地向小径正中的众人蜂拥过来!
花枝伸到眼前,白灭明这才看清楚,原来那每一朵黑色的花都有五个细长的花瓣,看起来就像一个舒展张开的黑色手掌。
无数花朵,就如无数只从地底伸出来的黑手,疯狂地挥舞着,抓向了众人!
“跑!”
顾绝尘用尽全力猛地喊了一声。他一手抄起白灭明,另一只手已经握住黑色短匕,发足狂奔起来。队伍最后的莫三眼也猛然惊觉,他一个箭步窜到万仙师身边,背起万仙师,用尽全身力气,跟上了顾绝尘的步伐。
而鲁崖、白青、黑老闷,还有鳄鱼,在听到黑色花海的咆哮之后,也跟着顾绝尘跑了起来。他们一边奔跑着,一边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不断有疯狂的花枝伸到众人的身前,迎接它们的,则是冰冷的刀剑。
每一刀下去,都会有一声更为诡异地怪叫。
每一剑挥过,都会有一滴黑色的血液溅落。
这一路跑,一路砍。不知跑了多远的路,不知斩了多少的花。那浓郁的花香已经逐渐变淡,取而代之的,则是更为浓重的血腥味。
那是煞气的味道。
众人的体力越来越少,小径却越来越宽。终于,他们的前方出现了一块平整宽广的空地。
空地四周依然围绕着无穷无尽的黑色花海,然而,几乎已经精疲力尽的众人却终于可以停下来略微休息一下。
因为还背着一个人,莫三眼几乎是扑倒在空地上的。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回望了一眼那恐怖疯狂的花海。
他的声音一出口,带着怦怦然的心跳:“这……这花怎么这么邪乎?你们谁认得?”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回答他,因为没有任何人曾经在任何地方见过这种花。
众人心悸莫名地沉默着,此时安静下来仔细一想,才发现那黑色的花虽然看起来诡异,却没有伤害到任何人。似乎除了无数花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听起来声势骇人之外,倒没有什么杀伤力。
许久未曾开口的白青突然说话了,她的声音依然冰冷,却比那黑色话的怪叫好听不止千倍万倍。
她说:“你们记得不记得,万仙师曾经说过赑屃山的灵气就聚集在山体正中?”
众人听得一愣,不知道白青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过了半天,顾绝尘才道:“万仙师是说过这么一句话。我还记得,自己曾补充说过,山体之外灵气最重的地方古墓之内应该是煞气最重……”他说着,微微一愣,然后继续道,“难道白姑娘你认为这黑色花海就是古墓中煞气最重的地方?可是这花海的面积未免太大了一些。”
白青白了顾绝尘一眼,冷冷道:“我没说过的话请你不要妄自推断。”她说完,纤白的手指朝着花海深处遥遥一指。
“你们看那里。”
众人循着白青的指向看去。
只看见白青所指的方向极远处似乎有一个深青色的小点。只是那深青色小点实在太小,根本看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东西。
不过那深青色的小点却冒着丝丝缕缕的白烟。在蒙蒙亮光中,远看起来有一点点阴森恐怖的感觉。
顾绝尘的眼睛骤然缩紧:“你是说,那里可能就是古墓煞气最重的地方?能确定么?”
白青摇了摇头:“不能确定。不过,我以前听过这么一句话。说的是:煞气若为实质,当似白烟……”
莫三眼听到二人的对话,顿时苦起了脸:“两位,即便那地方真是就是煞气最重之处,我们也不一定要走过去罢?”
白青听到莫三眼的话,冷冷地笑了一声,反问道:“你觉得我们还有得选择么?”
莫三眼微微一愣:“什么意思?”旋即,他依着白青的目光环视了一周,冷汗顿时掉了下来。
原来,那小径到了此处竟是到了尽头,四周除了来路,入眼皆是一片茫茫无尽的花海。
莫三眼骂了一句:“他娘的,既然没有通路,那怎么会有这么一条小径出现在花海之中?”
这时,就连在一旁沉默了半天的万仙师也忍不住开口了:“莫三眼啊,莫非到了现在,你还没有看出我们屁股下面的这块地是干什么用的么?”
“嗯?”莫三眼看着万仙师,眼中露出疑惑。
“这里,应该就是古墓的祭牲台!”万仙师摸着胡子苦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