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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宫务的事情,夏语澹思量了几天。照着赵翊歆当甩手掌柜的样儿,秉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移的原则,大半丢给了冯扑和陈掌事。外头宗室里的事物,赵氏子孙四散封地,在京城的宗室并不多,到底太孙妃身份在哪儿,宗室也好,勋贵也好,没人给太孙妃下帖子。兼之夏语澹随了赵翊歆,赵翊歆又是随了皇上,长居西苑。
西苑和皇城相连,却好像在郊区一样,这十几年,朝会从三日一次,变到现在十日一次的频率,平日内阁六部官员在西苑执勤,皇上都不露面,皇上身后的赵翊歆露面就更少了,再赵翊歆身后的夏语澹?
这两处事物减了,夏语澹过得很轻松,连日常媳妇向婆婆问安都没有,还能说走就走的住在藤萝胡同。
夏语澹把心思都放在赵翊歆和自己身上。
现在赵翊歆的这身衣服是夏语澹亲手做的,一件素面的白色直裾,宽松的领口和宽大的袖口绣了弯曲的褐色纹路,下摆手绘了一丛龙爪花,是夏语澹手绘的,用轻盈的笔触勾勒出龙爪花像龙须一样的花瓣,平添了一分妖冶,一分飘逸,白和红搭配,衬着人的精神气。然后系上一条和领口袖口同色的褐色腰带,扣上夏语澹买的腰扣。
“是铜镀的?”赵翊歆把玩着那一枚鬼面腰扣。
“是呀!”夏语澹抬头笑,“一整块铜得多少钱,我才赚几个钱呢?这木头也算雕得不错了。”夏语澹从袖口里拿出黑檀方扁簪,垫脚把赵翊歆的头发束好。
靠自己的双手得到的收入,夏语澹有记账,目前一共赚到五两银子。五两放在夏语澹如今享受的生活,微乎其微,可是再富有,人也只有一张嘴巴吃饭,在和庆府五两银子可以让一个人生活一年,那么夏语澹也能省吃俭用生活一年,五两银子都花在赵翊歆身上了,为他添这添那。
曾经夏语澹就是这么想的,嫁一个一年赚四十两的丈夫,然后自己再赚点钱补贴家用。现在是严重偏离了预计,可是如果用金钱衡量一个人的爱情,五两就是夏语澹的全部,尽管他是王孙公子,就算他是布衣百姓,夏语澹也会努力生活,辛苦赚钱,为家里添砖加瓦。
赵翊歆坦然接之,天下之物他可随意取之,也就从不为外物留心,所以锦衣玉甲和布衣木簪对赵翊歆来说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心情,夏语澹买的东西,他会多看一眼,也愿意用着。赵翊歆可以想起夏语澹给他买过什么,上次是一只装蹴鞠的球袋,然后会小小期待一下,夏语澹赚了钱又要给他买什么。
或许是因为这个隐秘的原因,赵翊歆才不反对夏语澹偷偷的卖画。
夏语澹垂下眼帘,这才把温神念温持念写的东西拿给赵翊歆,一叠十三张雪笺装在薄薄的羊皮封里。
在很久以前,在皇上身边只有他们祖孙二人的时候,赵翊歆已经看奏章了,魑魅魍魉,赵翊歆见识过太多,所以与夏语澹反应对比,赵翊歆就显得特别平静,不过赵翊歆看得很认真,因为他足足看了一刻钟,才把温神念所言收回羊皮封里。
夏语澹待要出口添上几句,一路回来夏语澹也想明白了,温家捅出这件事情,若事不能成,温家在官场商场就要一败涂地了,若事成了,温家得罪的人太多,也只能紧靠着太孙妃立足,总是此言一出,温家把一家一族的兴衰荣辱,都压在了太孙妃身上。
“你吓坏了吧。”赵翊歆低眉,抬起手指抚过夏语澹绷住的眉心。
一点既化,夏语澹也不对温神念所书之事多做注解,道:“是。”
几年后几万户人家失去田地的场景,夏语澹不敢想象。温家对太孙妃的寄予,夏语澹也不知道接不接的住。
赵翊歆心情有点复杂,不过想到那些自然与他保持了距离的人,又释然了道:“该把温神念放在哪个位置好呢?”
“我也不知道什么位置是好,什么位置是不好。”赵翊歆明显是在问夏语澹意见,夏语澹老实回答。夏语澹只知道考中进士最好能授予庶吉士入翰林院,这条路可以直接成为皇上的近臣,是最好的前程。不过温神念回去办了一场丧礼,已经错过了入仕最好的时机。后面怎么选择,是放在六部三司的角落里,还是远方外地为官,就不是夏语澹能衡量出好坏的。
赵翊歆扬起他手里的羊皮封道:“治国譬之于奕,知其用而置得其处者胜,不知其用而置非其处者败。温神念是位忠诚的臣子,我已知其用,会善待于他。”
夏语澹抓住赵翊歆的衣袖,用目光询问他。
把人比作一颗棋子。或许在赵翊歆心里,是君主对臣子的莫大恩赏,甚至温家所求的也只是如此,可是作为朋友,把朋友当棋子一样摆弄,善奕者,舍一域而得一局,夏语澹总觉得不是滋味。
赵翊歆顺手握住夏语澹,忽然道:“除了这件事之外,在温家就没有再聊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