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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了家里,就轮到外头的事。今日是信国公太夫人六十的大寿,高恩侯府得了一张帖子,请侯夫人邵氏过去叙叙,不料昨晚起夜的时候邵氏脚歪了一下,晚上那会儿也没什么,今儿醒来脚脖子却肿了,鞋都穿不进去。
夏文衍是孝子,母亲有恙,忙收敛了脸上的喜色和乔氏一起入内室问候母亲。
夏家三十年前处在寒微,夏皋之妻邵氏门第一般,是抚州一捕快之女,有话说女大三,抱金砖,邵氏比丈夫还大三岁,五十多岁的年纪,已经半白了头发,穿了大衣裳坐在炕头,脚边一个医女跪伏着给邵氏揉脚脖子。
夏文衍和乔氏给邵氏问了安,夏文衍即细细的向左右垂问症候,正说着,二爷夏文得携妻史氏,三爷夏文徘携妻石氏也过来探问母亲。邵氏不耐烦,让三个儿子都出去,只留下三个儿媳服侍。
邵氏卧在炕上,自嘲的恼道:“人老了,筋骨就脆,一碰就坏了,我这样也不能出门,今儿外面的事怎么招呼呢?”
邵氏说的‘外面的事’,是指今天信国公太夫人的寿宴,总要有人代表夏家出面。
史氏听了话只是垂着眼目,石氏却活络了些,抚了抚身上簇新的滚粉色锦纱褙子。
乔氏没给石氏一个眼神,端了一盏红枣茶奉与邵氏道:“不要紧的事,我在二门口已经吩咐下了,韩家的礼加厚三成,让循三叔过去说明一声就够了。”
夏家两兄弟夏皋夏拯在老侯爷孝满后就析产了,虽然还住在一个侯府里,两位老爷下的爷们儿是各自排行,夏文循是夏拯的三子,帮着伯父这边打理部分庶务。
石氏急了,坐正了身子笑道:“信国公太夫人的好日子,早半个月前就给我们府上下了帖子,可见看重我们家,我们怎么能那么失礼,说不出席就不去了……”
“难到太太歪了脚,强撑了去就是有礼了吗?”乔氏淡淡的说道。
石氏猝然被截了话,多少尴尬,强笑道:“太太去不得,大嫂也该动一动,真好借了这个大好时机和韩家修和。”
信国公韩家和夏家没有过节,倒是一个多月前,和乔氏的娘家淇国公府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司。一个多月前,恰逢了乔氏父亲的六十大寿,崇安侯府的冯三奶奶在乔府摔了一跤,当即跌出了腹中七个月的胎儿,而这个胎儿也没有养下来,前几天折了。冯三奶奶沈氏和信国公的二儿媳沈氏是亲姐妹,同出忠毅伯府沈家,外传冯三奶奶和乔老国公的宠姬虞氏有所过节,当时冯三奶奶就求上了信国公府的门,拉上了在京兄弟姐妹一票人为自己讨公道,只是之后此事不了了之。
乔氏轻蔑一笑道:“乔家和韩家关系好好的,何来修和?难道是为了拐了又拐的那个冯沈氏,不过是个庶出了,无德无才,谁看在眼里,乔家不在意,韩家也不在意。今儿太太不适,我一则怀有身孕,二则院中姨娘正在生产,实在掰不开两半来。至于别的,那样的场合,没有那个身份,强凑上去也是丢人,冯沈氏自己就是一例。”
石氏顿时脸通红,三爷夏文徘是庶出的,自己也是定襄伯的庶出之女。
邵氏在心里捋了捋权爵之家那些拐来拐去的关系,看着乔氏忧心的道:“冯沈氏的娘家是忠毅伯府吧,听说那位沈氏在娘家时,是养在老太太身边,也颇受伯爷疼爱,现在忠毅伯调入京城,这件事情不会再被翻出来吗?”
忠毅伯沈家虽然位居伯爵,却是不可小觑。忠毅伯沈家的前身是一等武定侯,十五年前,武定侯亦随皇上从征北辽,在征战中丢了重要的城关开平城,致使皇上的御驾被辽国八万铁骑夹在兴和城。而皇上那么不走运差点被辽军端了,是因为定王勾结皇上身边的秉笔太监,把行军路线出卖给了辽国,定王企图仿效前朝周英宗故事兄终弟及。皇上平安回来后的元兴二年末,可是血雨腥风呀,定王自尽在辽东边境,尸体被拉回来挫骨扬灰,定王身后子嗣一个不留,其妻族,母族,和定王沾边的文武大臣,斩了好几千人。当时的沈家在那样的雷霆之怒中,只是丢了爵位,阖族全身而退,十年后又凭着贵州一场私掘金矿案挣了个伯爵,其后与永嘉侯府,信国公府联姻,不到十五年就重返回一流的权贵,在进京的关口,乔家这样打沈家的脸,沈家岂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