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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以为在这年头的苏联做走私生意很容易,恰恰相反,因为国家定价的体制没有放开,再加上卢布汇率的跌宕,还有各种人为因素造成的风险,在这个时候做走私生意,一个不注意就可能赔个底掉。
举个例子,一双盖皮鞋在促姆商场只卖卢布,黑市价格则是0卢布一双,你在波兰四月份以1卢布一双的价格进了一批货,想着贩到莫斯科黑市上会有0倍的利润。于是你从华沙起运,运费需要扣掉一部分,疏通各个关节又需要扣掉一部分,到了莫斯科,要进入黑市流通的环节,你需要给地头蛇好处费,一般会要你利润的两成。如果,你十月份才把东西运到,彻底脱手则是到了第二年的一月份,在这个过程中,仓储又是一笔费用,而最大头则是卢布汇率下跌带来的巨额损失。
你卢布下跌了我可以涨价,但别忘了,苏联的价格国控政策还没有改,促姆商场的鞋子还是卢布一双,你涨到50卢布一双,那么你原本的潜在客户可能就大量的流失了(因为他们的收入没有增加,在他们眼里,当初的50卢布和现在50卢布没有区别),这将使你的货物出现滞销,从而再次延长你收回资金的周期。在这段延长的周期里,卢布的持续贬值会给你带来第二轮的损失。
当年的中国倒爷们赚钱的是不少,但破产的更多,只是人们的眼睛里只有成功者,却容不下失败者的影子罢了。
只要与赚钱和发财有关,维塔利的积极性还是很高的,他的手底下也的确有一些人,对这些人的来路,陆寒询问过,按照维塔利的法,这些人都是他的“工友”。
维塔利所在的那家企业是一家名叫阿尔玛特的建材厂,主营的业务就是建筑用钢材的生产。从去年开始,这家建材厂的经营就陷入了困境,而自从去年岁末苏联实行财政政策改革,推行“结算利润预算提成”和“经费自筹”两项政策以来,这家企业的预算在被砍掉了生产基金付费以及贷款利息后,剩余的资金便所剩无几了,过去连续的四个月,厂里的工资都只能发三成。而从上个月起,厂里的工人就开始闹罢工,两千多号人的大厂,十几条生产线全部停工,没饭吃的工人自然要找活路,于是就有人开始跟着维塔利厮混。
观景台的会面之后,连着四五天,维塔利就按照陆寒的提议,安排人手在莫斯科各个大市场、商场转悠,从生活用品到家电器材,从食品到服装鞋帽,再包括烟酒糖茶,凡是市面上能看得到的东西,都要把价格统计下来——这个价格包括了国营商场、跳蚤市场和黑市三大分类。
就在维塔利忙碌的时候,陆寒倒是很清闲,每天除了到学校上课之外,就是与叶夫根尼娅腻在一起,维塔利给他的那一袋子钱,被他拿来肆意挥霍,图兰朵餐厅、普希金餐馆、格拉布力餐厅等等,但凡是那些高档的餐厅,两个人都去过了。一掷千金的结果,就是叶夫根尼娅彻底沦陷,对陆寒简直是言听计从,他什么就是什么了。
苏联也有三八妇女节,不过对于老瓦连京的家里来,这个节日可有可无,毕竟家里没有一个女人存在。
受一股寒流的影响,今天的天气很有倒春寒的意思,中午的时候,气温略有回升,可到了黄昏降临,干冷再次席卷了整个莫斯科。
“哈里东努什卡,”当黑色的莫斯科人停在楼下的时候,陆寒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将一个圆滚滚的包装袋递给前面的哈里东,“这是同学送的一些鹅肝酱,我给你装了一些,你带回去尝尝。”
“哦,”坐在司机座位上的哈里东转过身,双手将包装袋接过去,敞开口朝里面看了看,一脸惊喜的道,“是假日鹅肝酱?现在可不容易买到这个牌子的鹅肝酱了。谢谢,苏娜一定会喜欢的。”
苏娜是哈里东的女朋友,两人现在正打的火热,据是快要结婚了。
“那就给她一个惊喜,”陆寒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推门下车。
哈里东呵呵一笑,举起手来跟他道别。
今天背着的单肩包有沉,里面不仅放了鹅肝酱还有一些火腿,另外还有厚厚的一沓子资料——维塔利交给他的,也是他的人四五天来的工作成果。
一路上楼,进家门的时候,发现门口铺的地毯上有一双黑色的皮鞋,鞋子擦得很亮,几乎能映出人影来。
陆寒的眼比较尖,往没垫鞋垫的鞋子里看了一眼,superga几个抽象的字母清晰可见。
抿了抿唇角,陆寒换好鞋子,拎着包走进客厅。
“陆,过来帮忙,”还没来得及把包放下,厨房里就传来安德烈的声音。
“好嘞,”陆寒唇角一弯,换上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手里的包随手扔在客厅角落里,快步走进厨房,“安德里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哈里东没告诉我?”
“今天下午才回来,没有去单位,”安德烈正在弄一个水果沙拉,天然气灶上煎着布林饼,空气中还有一股红菜汤的气味,“帮我把胡萝卜切丝,我这里忙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