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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能不肖片刻就把一方青石板铺成的地洗干净,他在心中暗暗计较,“这刘涣虽年纪轻轻,但轻描淡写间所制造出的这件东西当真好用,又见他谈吐优雅,年纪轻轻,却显老成,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不过他自己从北方一路南逃,想必是绍兴年初时的事情,只是他那时幼,却把一路的经历记得这般清晰,博闻强记,也是异于常人了……”静能一时间反倒佩服起刘涣来,当下收拾好洗地工具,正要去和刘涣打招呼,却见他倚坐在厢房门槛边睡着了。
静能走进一瞧,这子的睡相真是有辱斯文,哈喇子拖得老长老长的,时而微笑,时而皱眉,也不晓得他梦到了什么。可这天气即将入冬,他若呆在外面睡得太久,身体哪里吃得消。于是静能轻轻推了刘涣一把,道:“刘施主,醒醒……”
刘涣却正在做梦,梦到了朱熹和陆九渊,梦到了“鹅湖之会”……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他而今正在江西,心底一直在努力搜寻和回忆着南宋孝宗朝的江西是个什么样子,想来想去,也只记得一个“鹅湖之会”。
于是不经意间,尽然梦到自己与朱熹、吕祖谦、陆九渊等人坐而论道,好不痛快……可好梦不长,却被静能摇醒,他猛地一睁眼,一大口口水哗啦地流到地上,又突兀地用衣袖一抹,焦急道:“陆九渊来了没有?陆九渊来了没有?叫他不要怕,我其实也看不惯朱熹……”一口气疯疯癫癫地了许多。才猛然发现自己对面目瞪口呆的静能。
静能见他发狂,口沫飞溅,当即噗嗤一笑,道:“什么疯话呢,那朱仲晦和陆子静诺达的名声,你这子满口胡言,笑死我了……”完双手叉腰,再也把持不住那颗修佛的心,前颠后仰。
刘涣见状,挠挠自己后脑勺,呵斥一声道:“笑什么笑,你这和尚,本公子大好的美梦都被你惊醒了……哼!你还笑,你这样子哪里有个出家人的风范,我看啊,你不如还俗得了,我还读过一些书,定能给你取个俗家的名字,到时候你种地糊口,娶几个,几十个大姑娘养起来,生一大堆娃娃,天天高高高兴兴,美美满满,也不用在这里洗地悟佛,且不痛快……”
静能见他一口了许多,本来还在嗤笑的状态一阵陡变,严肃起来,道:“你……你……你胡什么,出家人四大皆空,什么还俗、娶妻、生子的鬼话,哎……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刘涣冷哼一声,道:“咋地,又装起得道高僧来了?哎,我静能,依我看来,你注定是‘空’不了的,你尘缘气息太重,早晚都是要还俗的,不如,你跟了我,做个书童也好,到时候爷考个状元来玩玩,自然不会亏待了你,我的真心话,你肯不肯?”
静能后退一步,双手合十,急道:“阿弥陀佛,刘施主,你休得胡言,我一心向佛,深得佛祖教诲,是不会还俗的,只望早日修成正果,不敢有所怠慢,还请你慎言!”
刘涣一见他正色起来,心底总不高兴,暗道这古代的人总是这样,年纪轻轻的大好男子,却被长辈灌输了各种“信仰”,又是佛、又是道、又是君、又是臣……封建伦理,迷信理念真是太重太重。
他对静能道:“静能,好哥哥,你莫要惊慌啊,我的真是大实话呢,你不知道,我一路南来,见过好多好看的姑娘呢,眼睛水灵灵的,一话,能把你的骨头都给融化咯,你就不动心么?哎呀哎呀,你放心就是,等我功成名就,天下间的好看姑娘都给你找来,到时候,咱们也去金人的老家,找几个金人的姑娘来玩玩。哦,对了,还有那西南的大理,也是美女成群的,我们也要去好好看看,你好不好……恩,对的对的,你若不喜欢外面的姑娘,可这庙宇道观之中,也有着许多好看的尼姑道姑呢,到时候,兄弟也给你找来,包你满意就是了……哦,还有……”
那刘涣的“还有”却没了下文,此刻是鸦雀无声,因为静能终于忍无可忍,一个马步冲拳,“砰”的一声击在刘涣的颤中穴上,他胸口一睹,本来虚弱之间,又感眼睛一花,昏死过去。
静能收回拳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刘涣,努力地平复着躁动的心绪,合十叹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读圣贤之书,满腹才华的儿郎,怎地对一个出家人喋喋不休地些胡话,有辱斯文不,还玷污了佛祖,当真可恨之极。同时也没想到,这子这般弱不禁风,不过半招“黑虎掏心”,就把他击得晕厥过去。
他附下身去,双手抓起刘涣,臂膀一用力,便把他提了起来,走进厢房之中,往床上一扔,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他走出庭院,穿过牌坊,遇到迎面而来一个和尚,那和尚也是个少年模样的人,见到静能步履匆匆,神色气愤,当下合十道:“师兄,你这是为何?”
那知静能对那和尚的招呼理也不理,只是气冲冲地走进正堂,传来一声:“哼!没什么,我降妖伏魔,制服了一个妖孽,这就去找师傅禀报呢!”
那和尚听闻,心中暗惊,叹道:“阿弥陀佛,静能师兄什么时候这般厉害了?不是只有佛祖才能有那降妖伏魔的本领么?咦,不对啊,这鹅湖寺中,何时有什么妖孽。”他想不通,便转身追着静能,急道:“师兄师兄,你给我啊……”
不肖片刻,两个和尚一前一后,到得正堂后面一间屋子之中,也不打招呼,推门而入。
可刚进屋子,却见得一个中年和尚正和一个络腮大汉在喝茶谈话。那中年和尚便是这间寺庙的主持,法号虚相,他面容刚毅,神色肃静,眉宇之间威风凛凛,不怒自威,好一副侠客的模样。
虚相对面的络腮大汉见得有人进来,不惊不怒,稳如泰山,他本是盘坐着,可也显得身形极高,只是满面风尘,有些虚弱。其双手之上,全是老茧……
也不知道是哪里的香客,或者是来和师父论道论佛的高人,可确实是从未见过。他当下一愣,尽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