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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出兵之日还有半月,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宋辚与阮云卿日日睡不过一二个时辰,就要起来为大军开拔而忙碌。
朝中已全权托付给了丞相刘同,而魏皇后和舒尚书等人,则因为宋辚即将去前线送死而暗自欣喜。
这一仗,胜的机率几乎为零,边关的将士久经战阵,骨子里都让鲜血浸透了,他们砍杀敌将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绝不是宋辚他们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散兵游勇能够抵挡着住的。
魏皇后静观其变,对宋辚甚至连面子上的安抚问候都没有,只是静静的呆在丽坤宫中闭门不出,每日不是品茶就是赏花。冬日的梅花开得正艳,她日日坐于窗前,望着那如同鲜血染就的红梅,眉目间一片柔和。
而舒尚书和大皇子等人却比宋辚还要忙上三分。虽说战胜无望,可要想确保宋辚有去无回,死在战场上,还是需要做上一番手脚的。
前方打仗,所拼的无非是人和兵器,还有粮草是否丰沛。兵强马壮,训练有素,再加上武器精良,后续粮草不断,那么这一仗打下来,绝对会比领着一帮老弱病残,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马强。除非是老天不睁眼,让前者遇到什么天时不利,否则哪方会胜,已是一目了然。
宏佑帝让兵部、户部为宋辚筹措粮草和人马,舒尚书自然不会错过这大好的机会,在暗中使坏。他在朝堂上浸淫多年,六部之中有不少门生故旧,他们都是舒氏一党,私下里排挤太子一派,心中早巴不得太子死了,好让大皇子登基,他们也可占一份拥立之功,日后高官厚禄,封妻荫子。
舒尚书稍稍露出一句口风,各部中便开始闻风而动。刘同本意要让西北军营全军开拔,随宋辚一同去平叛。可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上了道折子,说西北军营一走,只凭他手下的一万人马,难以护卫京师重地,万一有哪股叛军流蹿至此,后果不堪设想。
宏佑帝本来就不经吓,听闻此语更是吓得抖如筛糠,他大骂刘同,说刘同想要害他,非要将西北军营的二十万人马,全都留在京中,以备不时之需。
把个刘同气得险些绝倒,他真想问问宏佑帝,你这眼里除了自己,还有没有半点骨肉亲情?那上战场的可不是别人,那可是你的亲儿子,就算刨去太子的身份,也不管什么为国为民的大义,他好歹也管你叫了十好几年的爹了,你就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个儿的亲儿子去送死,连一点保命的东西都舍不得给他?
都说天家无情,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刘同暗自摇头,此时也不是斗气的时候,时间紧迫,他只能处处周旋,想尽办法多替宋辚争取些兵马粮草。
宏佑帝固执得要命,尤其事关他的皇位和生死,他更是死咬住不肯松口,任凭刘同又哄又骗,招数使尽,宏佑帝还是不肯答应让西北军营去平叛。最后好说歹说,老大人老泪纵横,几日间头发都白了大半,才算从宏佑帝的手心里抠出十万人马。
其实这本就多此一举,若冯魁真的成了气候,攻至京城,那么西北军营的人马也不过是能把亡国的时间往后拖延那么几日罢了,倒不如此时全部派给宋辚,孤注一掷,将冯魁挡在狐子岭外,或许东离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惜宏佑帝压根就不明白,舒尚书等人也为了一己私利,而罔顾江山社稷,他们也不想想,无国哪有家,没了万里河山和普天下的百姓,他们这些君王、大臣,又与谁当去。
请旨平叛之后,宋辚做的第一件事,其实并不是急着去招兵买马。他回了端华宫后,立刻支开阮云卿,将莫征找来,吩咐他道:“回去收拾东西,速速带云卿离开,越远越好。”
他这一去,凶多吉少。战场上刀箭无眼,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就连宋辚都说不准。他不能让阮云卿跟着他去冒险,更不放心将他一个人留在京城,因此才叫来莫征,让他将阮云卿速速带离京城,免受战火涉及。
“四国之中,如今也只有南平相对安全,云卿每日用的苣灵膏不能断了,你先交待下去,让燃冰先将苣灵膏制好密封,等你们到了落脚的地方,安顿下来,再让他们把东西送过去。我这里还剩一些,你也一并带走,还有这些银票,金箔,以及印信等物,你都替云卿收好。”
宋辚一面说话,一面在脑子里飞速想着,日后他若不在了,究竟要如何安排,才能确保阮云卿后半生衣食无忧。
别看宏佑帝胆小,可却十分乐观,他日日歌舞升平,与秦姬夜夜笙歌,前方打的热火朝天,他却半点都没受影响,也压根没有想过,万一宋辚失守,朝中该如何应对,东离的江山难道就要拱手相让?下一步,他是要奋起亲征,还是迁都南逃,这些,他一概未曾想过。
宏佑帝可以什么都不想,整天浑噩度日,然而宋辚却不得不为了阮云卿详加考虑。平叛一事,他也没有十足把握,若是败了,很有可能连京城也不安全。以冯魁那样残忍暴虐的性子,一旦攻入京城,势必会下令屠城,皇宫中虽有禁卫军护持,可主要兵力也全都会放在皇族身上,哪里会有人去管一个小太监的死活。
宋辚赌不起,有了萧玉成的事做先例,他再也不敢让阮云卿冒一点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