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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女想要学医，请掌门人开恩！”
这话一出，那掌门人竟然笑了。
听到掌门人笑声，李长歌抬起头循声望过去。
可是她愣在当地，掌门人的笑是那种怪异的，令人心里发毛的嘲笑，便是嘲笑人时候他已然是那样高大而不可侵犯的样子。
看到这笑容她方才鼓起的勇气被一下子吹散了。
“想学医，何以为凭？”掌门人收敛的笑容，声音冷如冰霜，令人不寒而栗。
这冰冷的声音浇灭了李长歌的希望，她如被雷劈一般立在当地，何以为凭？
她凭什么？她问自己。
明知道东山医派不收女弟子，难道她嫁给西门庆做小妾，就可以理所当然的以为东山医派就是她的后花园，想入就入么？
没有，李长歌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她熬过市井陋巷的苦，知道一粥一饭来之不易，从来也没有想过任何事情能够不劳而获。
便是嫁给西门庆，想着入东山医派，也从没有觉得这是唾手可得的。
她目光直视掌门人，眸如寒谭，明亮深邃。
“无以为凭。”李长歌边说边摇头。
那掌门的目光一下黯淡下去了，脚下微动。
李长歌又向前走了两步，站在暖阳下的春风里，脊梁如椽木一样笔直笔直，目光如水，毫不畏缩的看着掌门人。
“长歌无以为凭。”李长歌想到了《千金方》中的首卷《大医精诚》，她自知德行有亏。
那掌门人便要转身离去了。
李长歌虽然知道自己德行有亏，可是德行有亏便不配学医么？
难道东山医派个个都是圣人君子么？
“长歌生于市井陋巷，看惯了压榨算计，生的也不光明磊落，为保全性命苟且嫁给西门大官人为妾。
难道生的不好便不能活在这世上，被人算计也要慷慨赴死？
只是因为我想活，因为我算计，因为我不光明磊落，我便不配学医么？
长歌有学医之恒心，此心终身不改。”李长歌不善言辞，眼见一线生机便要消失，她已经豁出去了，平日的小心翼翼和瞻前顾后都抛到九霄云外。
放手一搏，成与不成总好过做个木葫芦，她并不是哑巴，何必瞻前顾后！
“你为何要学医？”掌门人已经走出五丈开外，并未转身，他身姿伟岸，此时言语浑厚低沉，已经全无方才的讥讽之意。
“医不知何时所忠，医往情深，虽百折不挠！”这是李长歌辗转安眠的无数日日夜夜里给自己的答复，今日情急之时，竟然脱口而出了。
“医往情深，这话倒新鲜的很。”
“民女长歌，只想学医。”李长歌刚要相求，忽然想起这掌门人不喜人求，便生生的将求咽下去了。
“是好话儿，可是老夫年岁已高，听不得这样的酸话。
医路朝天开，有心难悟莫进来。”说着便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掌门人——”
岂能甘心，兜兜转转这些岁月，今日得见不能就这样放弃。
不怕苦，不怕累，不怕岁月多艰，只怕用尽心思到头来是一场空。
“我生于陋巷，我与人算计，算计与人，我没有圣人之德便不配学医么！”李长歌一路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大声喊。
掌门人不为所动，仍旧步履稳健的前面走着，眼见便要到了侧门，拐出去就是后山了。
“不配学医，我还是要学！”她怕了，怕掌门人转过拐角便进入后山。
那是一墙之隔，却隔开了她的医路，墙内是繁花似锦，医路平坦的阳光大道，墙外就是尔虞我诈的寒风严刀。
她不能让掌门人就这样走掉，要学医，要入东山医派，打动他，便是她唯一的希望。
“人命之重，重于千金，难道长歌是个小娘子，命便要轻贱么？”李长歌只顾着跑，没有看脚下，一下子被侧门的门槛绊倒了，磕在地上，额头上渗出了血。
鲜红的血，在这一刻抹在手上绚如残阳，头破了，是不痛的；痛的是见了面，求了人，依旧是一场空。
掌门人站住了脚步道：“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我留着这条贱命，苟且嫁于人为妾，为的就是能学医，行医道。”
“医路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