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书房询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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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临川便对那小童道,“去倒两杯茶来,便自去歇着吧。”

那小童只得七八岁模样,闻言咧嘴一笑,仍不开口,只行了礼便跑出了垂花门。卫灵秀转头瞧着那小童的背影,若有所思。

霍临川上了石阶,将门推开,转头却看到卫灵秀回身探望,便开口道,“他不会说话。”

卫灵秀点了点头,她也瞧出了那小童的异样之处,紧走了两步跟着霍临川一同进了屋子,“只哑不聋,却也少见。”

“他原本倒不是这般模样。”听她如此,霍临川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凛城自来为大齐要冲,周围农庄大多为军户军籍。这小童原是军户子,前年与北狄交战之际,其父战亡,其母病故,沦落的在凛城乞讨。有其父相识的兵卒将他认了出来,领回了营所,一营的兵卒每人省口粮食养活着他。我偶然瞧见他在营房里打杂,问了两句,这才晓得。那与他亡父相识的兵卒道说他原本能说能听,只不晓得为何如今不会说话了。那时我见这小童不过五六岁模样,生的弱小可怜,便将他带回了院子。让他在这书房间做个洒扫,总比在营房过得容易些。”

卫灵秀没想到在此处偶然遇到的一个小童竟也有这般悲惨身世,又见霍临川脸上淡淡的黯然,心中微动,忍不住便又道,“既是生而不哑,可见是后天所致,可有请大夫瞧过?”

“自是瞧过,几个大夫皆言舌喉无恙,开了些方子,吃了也没见效。”霍临川道。

“或可让草民瞧瞧?”

霍临川闻言脸上露出了些笑容,这些日子间,他算是知晓了这人……真真有副热心肠,要说她是医者仁心吧,却也不是哪一个大夫都如她这般不计较病患身份,不管是营中兵卒,或是乱世孤儿,皆用尽全力。

像那大国手赵老大夫,不也为着安逸荣华住在守备府中。若官家不是拿着自个儿的帖子,他又怎肯寒夜出诊,只为救治毛豆儿这样一个百姓之子?

“有何不可,等他一会儿前来,你便替他瞧瞧。”霍临川伸手将窗棂开了半扇,又将屋内炉火拨旺,一边温声说道,“他如今不过八岁,你若能将他治好,也算是解他一世之忧,不啻其再生父母。”

卫灵秀闻言笑了笑,“这般战乱之地,身之疾哪堪体之饥,将军救他一命又赏他一饭一衣,才当的他再生父母。”想了想又道,“草民在京城之时,总闻将军之名。世人大多只知将军骁勇善战、赫赫威名,乃是社稷股肱、国之栋梁,却不知将军更有一副悯世慈悲之心。”

她站在半开的隔扇门前,映衬着远处微微泛白的天光,落落微笑、朗朗言说,虽是溢美之词却不见半点阿谀之意,让人轻而易举的便感受到其中的真心实情。

一双杏眼,与己对望,他甚至能自她眸中瞧见自己的身影。

心,突地就跳的乱了起来。

他转了身,避开了她的目光,轻轻咳了声,那原本要责问她的话,便怎么也出不了口了。只是,且不说她女扮男装入营乃是违令之举,便是于她自己也多有不妥。营中皆是粗鄙男子,她一个女孩儿,怎能久久滞留。

他正在心中盘算,那哑童此时端了两杯热茶进了书房,倒是解了他一时的尴尬。

卫灵秀倒未觉察出他的异状,待那小童将茶盏放稳,便上前拉了他的手,温声询问。那小童哑了两年,为了与人交流便学了些手语。而她跟着师父这些年,倒也学了不少杂学,这哑语便是一桩,两人倒也能互相明白。

查看了那小童的喉舌,果如霍临川所言,这孩子喉舌无恙,不能言说并非这两处的病症。又把了脉,脉象倒也平稳……

她锁了眉,让那小童换了左手把脉。

霍临川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目光纯净,满面认真。

直过了有小半柱香时候,她才停了手,先是仔细的将那小童卷起的袖子放下抚平,这才对立在一旁的霍临川道,“这孩子,喉舌确然无恙,可见病症非自此而起。草民方才替他把脉,按至肌下才觉出他脉象隐约有些无力里虚,乃是气血阻滞所致。按说气血阻滞与聋哑并无关联之处,但草民多年前曾闻师父所言,若是阻滞在头颅之中,便可表为七窍之疾。或目盲,或耳聋,或不能言,凡此种种,唯一之途便是活血化瘀。”

霍临川原本并未报着希望,此时听她说的头头是道,说的又有些不同于旁的大夫,大感意外之际不免便报了些希望,“可能确诊,可能治好?”

卫灵秀想了想道,“草民方才询问他前几年间可有伤过头颅,他说到在凛城乞讨之时曾被旁的乞丐欺负推搡,头颅撞在屋墙之上,差点儿丢了性命。混混僵僵的大概有半年才恢复了清明,也是自那时起便不能再开口了。可见他的口不能言,便是自此而起。至于治疗……,草民先开些散瘀的方子,再辅以金针刺穴,他这般年纪又不是多年旧疾,总有个七八成把握可以治好。”

那小童静立一旁,侧耳听着,待闻她这般说道,脸上霎时露出了欢跃的神情。又仰头看向身旁的霍临川,一双眼睛满含渴望。

霍临川见他高兴的笑弯了一双眼,忍不住面上也露出些笑意,揉了揉的他的发顶,温声道,“你且先回去歇息,待明日起便让卫大夫替你诊治。”

小童虽目露渴望之意,在听到他这般交代之后,却也乖巧的点头,未在逗留,径自离了屋子。

见他离了书房,霍临川这才转身看向卫灵秀,顿了顿才出口问道,“你可是女子?”

卫灵秀方才觉得有些口渴,此时正端了那小童送来的茶盏,还未等茶水沾唇,不妨他突然来了这样一句话。

对她来说,不啻于晴天惊雷一般。

“啪嗒!”粉彩的茶盏盖子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面色苍白,言语结巴,“草、草民,怎、怎会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