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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师父,果见方才还闭目养神的师父缓缓睁开了眼。见师父瞥来,她忙收了心神,继续抄起方子来。
眼见着师父起身出了内间,她也忙放了手里的笔,蹑手蹑脚的走到内间门旁,探了头瞧着外间。
只可惜那管事此时却压低了声音,她只见二人私语,那对话却丝毫听不分明。
过了半盏茶时候,眼看着师父又向着内间行来,她忙返回桌旁,只因过于慌张,不小心踢到了桌旁的凳子。
师父便是在此时走了进来,见她慌张的站在桌边,有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时她心头十分忐忑,师父却并未因此而责骂于她,只温和的摸了摸她的发顶道,“戴上药箱,我们去出诊。”
卫灵秀忙收拾了药箱,跟着师父出了门。
门外早已停了一辆黑漆平头的马车,见她与师父出了医馆,那行车的马夫忙上前打了帘子,态度很是恭敬。
直到马车在一处宅子前停了下来,卫灵秀下车抬头瞧去,才知道今日出诊之处乃是镇北将军府。说起这位霍将军,如今京城之中可算是人尽皆知。去岁镇守北地的李老将军因病过世,皇帝重任这位小舅子将其任命为镇北将军,当初可是引得御史颇为不满。可就在半月前,霍临川领大军在北地大败北狄大军,消息传来京城一片振奋,而朝堂之上也是一片哗然。
卫灵秀想着这些日子的见闻,紧跟在师父身后朝着霍府内走去。一路上只听那管事急急说道,“……昨夜里就不好,谈医正也领了几位太医院的御医如今正在厅中,可几位御医皆是束手无策。谈医正听闻您如今还在京城,便遣了小的前去试试,没想到真将您请了来。”
听得这番话,卫灵秀心中正纳闷,便见师父蹙眉道,“夫人的病情上一年我便说的清楚,如今挺过了这一年,已是到了大限。便是我也无能为力。”
那管事立时便哀声道,“小的也明白,便是娘娘也晓得这一回恐怕是不行了。如今将军还未回府,只求您再拖延几日,好歹让将军回来见上一面。”
师父闻言只叹了一声,再未多说。
卫灵秀跟着师父进了内间,内间外几位御医或立或坐,脸上皆是一派愁云。另有一个身着宫服的内侍立在一旁,哭哭啼啼的拭着泪。见他二人走了进来,御医们面上多少都带着些尴尬,也不做声,只有那谈医正上前拱了拱手,师父却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便走进了内间。而那谈医正也跟着二人走进了内室。
内间里有些暗沉,充斥着安神香的气味,隐约的还带着些血腥气,更有重重的药味。
卫灵秀一眼便瞧见正中那座雕了花的红木拔步床,厚重的帷帐一层层的垂着,瞧不见里面的人。一个穿着素服的小丫鬟立在床边,低眉顺眼的垂着头。
便听那谈医正走到师父跟前,压低了声音道,“孩子刚出来就没了,恶血虽是止住了,元气却也半分不剩。”
师父点了点头,对那婢女做了个手势,那婢女见状便将帷帐一层层的拉开。
帷帐拉开后,便见一名女子躺在床上。
她平躺在床上,面色如同金纸一般,神态却十分安详。一头鸦发散落在枕边,虽沾着些汗水打成了缕,面上却十分洁净,显是有人替她净了面。她此时躺在床上,胸口没有半点起伏,竟像是已然过世。
卫灵秀有些怯意,朝着师父的身边靠了靠。
感受到她的情绪,师父并未多说,只朝她温和了笑了笑,又揉了揉她的发顶。这才朝着那拔步床行去。
师父把了脉,便开始施针,整整过了两个时辰。
卫灵秀鼓足了勇气,站在床边,一瞬不瞬的瞧着师父施针。
直到最后一枚金针被起下,那女子胸口突地动了一动,口中低低的喘了一声,似是将胸中浊气呼了出来,竟是极为缓慢的睁开了眼。
一旁的婢女惊喜的低声叫道,“夫人醒了!”
也不用吩咐,此时自有伺候的婢女上前,将一枚参片放入女子口中,为她吊着这口气。也是这时候,一个中年夫人也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走到床边哆嗦着攥了那女子的手,哀戚道,“珍儿啊,你再撑一会,他就快回来了!”
听得那妇人声中悲恸,一屋子的仆妇都低声哭泣起来,便是卫灵秀也觉得自个儿眼眶有些潮意。她方才摸了一下眼眶,便觉得师父在她头顶轻轻的拍了拍。
当日里,卫灵秀便与师父留在霍府。下晌时,几个婢女见着她年纪小,又玉雪可爱的,不忍她跟着师父一直站在内间,便领了她到偏房歇息。说话间,她才得知,霍临川十日前得了信自北地启程,便是快马加鞭,恐怕还得再过四五日才能抵达京城。
她吃着婢女送上来的小点心,心里为这对夫妇担忧,不知道他能不能赶得及。方才师父面色凝重,屋内那位年轻的夫人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她心中有着牵挂,匆匆吃了几口,便又跑回到内间。
回了内间,便听了两个婢女低声交谈,说是方才又吐了血,这一次恐怕真的不好了。她这般听着,心里焦急起来,看着师父要再次行针,一双手不自觉得便绞在了一起。眼巴巴的瞧着师父,只希望着在她看来能活死人、医白骨的师父能让她再活一会儿。
夜色渐渐降临,那女子终是没有等到丈夫归来,悄无声息的结束自己不长的一生。师父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缓缓的收了针。内室之中,一下子便响起了众人的啼哭之声,看着那女子撇向门口的面庞,卫灵秀眼里的泪水刷的便落了下来。
便是此时,内间的门哐啷一声被人踹开,一人闯了进来,却在见到屋内景象之时,生生的顿在了门边。
一名婢女瞧见了他,跪在地上膝行着到了他跟前,放声大哭,“将军!您总算回来了!夫人,夫人她……”。
卫灵秀看向门边,婢女声落之时,他一个踉跄便撞在门边,似是唯有如此,才能勉强站稳。他身形高大,满身尘土,面上更是满面胡茬,竟让人有些瞧不清楚那面相。
只那一双眼睛中,那仿佛镂骨铭心的疲惫,深深的印在了卫灵秀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