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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出嫁以后,丞公府里又似冷清了些。二娘和三娘的园子基本上搬空,不常用的物件被收入库房,园子在一番打扫以后就暂时锁起来了。
领着下属在江南道各州城游走了一转回来,大郎整个人看着就黑了、瘦了,又干练不少,完全成了成年人了。大郎处事干练果决,又有必要的宽和气度,对受灾最严重的各州城,是很果断地命令谢族设在各州城的粮仓,开仓以低于市价一半的价格售粮,当地好些大家族在谢家的榜样下,不管情愿还是不情愿的,也都开仓放了些粮米,活人无数。
朝廷虽然调运粮草赈灾,但从他处调来毕竟有时间差,也幸好有这些大家大族出力,两厢合作,才从旱灾的口中留下了许多性命来。
虽然族中因此有些亏损,但如今谢家、谢家大郎在江南道的百姓当中声誉极高,百姓感念谢家恩德,往后自然也会更倾向于走进谢家的产业消费。
总体来说,族中对大郎的处置还是满意的,大郎对自己也十分满意。如今他算可以独当一面了,父亲、族中对他都是看好的,对一个男人来说,也很难有比所做的事得到同性长辈的认可和称赞更有成就感的事了。
对此,华苓只是道:“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我们家还算明智,在这样的时候,若是我们还守着许多资源,看着外面的民众在饥渴中挣命,是定然会犯众怒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大郎点头:“往前多少王朝都是如此覆灭,我明白。”
“民众就是这样的一个群体嘛。”华苓微笑。“他们的要求通常都很简单,他们的想法也通常很简单,不管规则如何,只要大家都遵守,就能走下去。——其实,大哥,我一直有个问题没有问。”
华苓看着大郎的眼睛,问他道:“你觉得,我们这样的人家,和市井百姓遵守的规则应该不一样吗?”
大郎沉思了一阵,说:“都是为人,若说从头到尾都不一样,那是有些不应该。但实际上,我们家与那等市井当中的小门小户又如何相同?我们家的子弟与他们家的子弟,若是死上一个,损失如何一样?便是嫁娶上,所耗费的财力也是天与地的不同。人命贵贱,竟是生来便有分别。”
“《商君列传》里亦曾有言,法之不行,自上犯之。但小九你应当知道,在此传中,王子犯法,当时受罚的是王子之师。便似如今,若是宫中皇帝、公主行差踏错,泰半也只有喽罗出来受死罢了。”
华苓明白大郎的意思。即使言明要约束所有人的规则摆在那里,可当触犯规则的是拥有许多资源的人,规则多多少少都会隐约地向他倾斜些。而且,越是权势财富越高的个体越是明显。
这个世界,其实真的不太公平。
大郎说道:“此并非应不应该之事,而是事实如此,现状如此。”
“是这样吗……”华苓继续问:“若是小户之家郎君错手杀死了大户人家的郎君,与大户人家的郎君错手杀了小户人家的郎君,是不可能有一样的结果咯?”
大郎想了一阵,说:“小九,你当知晓,黄白之物在这世上,是绝大多数的人都无法忽视的。”
……
到九月里,江南的旱情基本过去,当地百姓也慢慢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轨道之后,谢丞公总算腾出来了些时间,和朱家商量大郎和朱美凤的婚事。
当朝辅公出自朱家三房,而朱美凤是朱家二房的嫡长女。朱家与谢家类似,嫡系的几房地位基本平等,哪一房都有可能出家主,所以几房里面年轻一辈的地位也相似,嫡长女都是朝着大族宗妇的方向培养的,下面小的就会松闲些。所以,朱家愿将朱美凤嫁给大郎,可见对大郎的能耐颇为看好。
两家是早就口头议定了这门婚事,只不过要等谢丞公闲下来,小儿女们也都出了孝期才好过大礼办事而已。
于是很快议定了,在来年二月初六,谢家大郎迎朱十八娘过门。
于是距离大郎的婚事只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了,谢家上下都紧锣密鼓地为大郎的婚事忙活起来。三书六礼的流程要压缩在最短的时间内走完,聘礼要好好预备,后院除了致远堂之外并没有其他更适合长子夫妻居住的院子,于是小夫妻的新房还是定在了大郎原来的云园,自然是要在这几个月里重新粉刷布置的。
至于丞公家小娘子们最为关心的问题,果然还是谢家的聘礼和朱家的嫁妆分别是多少。
一听到说朱家准备为朱十八娘陪嫁三万银的财物,而谢家会准备两万银的聘礼,八娘羡慕坏了:“我们出嫁只得一万二千银的嫁妆,生为嫡女儿真好。”
这话确实酸着些,可是也是事实。娘子们当中就只有七娘将来会有这样多的嫁妆,丞公爹允诺了,七娘将来出嫁,太太原本的嫁妆会都陪去,加上家族中会给予的陪嫁,总数也许比朱十八娘的还要多些了。
娘子们都是有些羡慕地看七娘。
“也并没有那么多好处。”七娘神情一黯,因为母亲不在世而能在出嫁的时候得到这么多的嫁妆,并不是她所愿遇到的事。
华苓牵住七娘的手,笑道:“我倒是觉得,嫁娶就是女家亏、男家赚啊,真不合理。你们看,姐姐们出嫁,都是带走了许多嫁妆,但是男方的聘礼也不会完全留在女家,还是会有一部分陪回去。等我们这一列女儿嫁下来,爹爹的荷包都要瘪下不少。”
五娘笑了,立刻说道:“所以才说养女儿赔钱呢,我才听灶下嬷嬷们说过这话。”
这话不好听,四娘瞪了五娘一眼:“你赔钱,我不是。”
五娘说:“四姐想不是,那就让爹爹到时候将你夫家送来的聘礼全都留下来呀。”还说:“我们都在这里听到了呢,四姐记得要跟爹爹说。”
现在的风俗,大户人家嫁女,收的聘礼总会有一部分给女儿陪过去的,若是全都留下了,给人看着的意思就是,‘我们家出那么多的嫁妆就是打肿脸充胖子,我们家一点亏都不能吃’,小气得不得了。谁也丢不起这个脸面。
小娘子们都是笑,四娘脸都恼红了,叉腰道:“谢华芬你什么意思!你就是跟我作对是不是!”
五娘撇撇嘴,也叉着腰昂着下巴干脆利落地说:“就是赔钱又怎么了,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儿郎。谁家没有女郎,谁家都是这么嫁。族里、爹爹都宠爱我们呢,想要我们以后日子过得好些,多些陪嫁怎么了。”
四五六都是差一岁,十三岁的五娘在武艺上天赋好,勤锻炼,长得结实,比娇娇弱弱的四娘还高,是姐妹们当中最高的,华苓目测她都快一米七了。
于是两个站在一处,矮了一截的四娘就是势弱不少。
华苓弯弯眼睛。
四娘心里太恼了。现在家里的娘子就是她最大,但是这几个就没有一个特别尊重她的,有什么不同意她的立刻就会呛她。这叫她居长的脸面往哪里摆?
四娘正要呛回去,八娘说道:“当然是啊,爹爹当然待我们好,多给我们些陪嫁不是很正常嘛。”
四娘更恼了,连八娘都不跟她同一个鼻孔出气!最讨厌的是,其实她心里也同意‘爹爹多给些陪嫁好’这个说法,但是被五娘抢了话去,她现在倒好像不占理了。
四娘瞪了八娘一眼,说:“八娘你凑什么热闹!”
八娘很不喜欢无端端被四娘摆脸色,不满地说:“四姐你才是呢,大家伙儿都要这么想,你偏偏要那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