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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叔儿他们凑了过去,看到在一面土坯墙上贴着几张官府缉拿重犯的画像,仔细一看,为首的是一张面目颇具喜感的老者,那狡猾与猥琐交织的神情画的极为传神,不是黎叔儿还是哪个?
再往下看去,依次就是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虽然画的与本人有些出入,但也颇有几分神似,结合画像下面的罪状,竟然是山西按察司(主管一省司法和监察,别称臬[聂]台)下的海捕文书,说是他们几个串通红毛巨盗,杀害绿营游击将军卢永嘉并劫走军饷库银若干,若是各县衙擒住,可就地正法云云,只是未提及他们的名字。
黎叔儿略微沉思了一下,说道:“照此看来,那垣曲县的县令一定是为了掩盖他的失职失察之罪,来了个葫芦僧乱判葫芦案,将这些罪责全都扣到了咱爷们的头上,奶奶的,这些做官的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还真是什么损德的事儿都干得出来啊,真要是如此,那些绿营军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恐怕都会被杀人灭口的。”
一想到那些只是为了老人妻子儿女的温饱而进入军营的庄稼汉们要无端地丢掉性命,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心里也是为之恻然,怎奈他们眼下是有心无力,鞭长莫及,只能喟叹几声而已。
“对了,叔儿,咱们该怎么办啊,这他妈到处都是咱们的画像,甭管像与不像,那些守关的兵勇们呢一定会盘查咱们,然后来个杀良冒功为未可知啊。”杨亿现在真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这些毫无道德底线的大清官兵了,所以忧心忡忡地看向黎叔儿问道。
“怕个屁啊,大不了杀出去,爷还不信了,就这些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脓包,还能难住咱们。”魏二苟眼睛一瞪,压根就没那那些守关的兵勇当回事儿。
“不妥不妥,那些兵勇也是爹生娘养的,家里也上有老下有小的,当兵吃饭多是别胁迫为之,你们万不可滥开杀戒以违天和,至于怎么混过关,我心里也没数儿,这样吧,咱们且找一家农户住下,打探一下关关隘的消息再从长计议。”
娘子关下村子的居民都很好客,黎叔儿他们随即敲开了一家虚掩着的柴扉,就见一名人穿一件老脸儿灰色三朵菊的库绸缺衿儿棉袍,外套一件天青荷兰雨缎厚棉马褂儿,头上还罩着个蓝毡子帽罩儿的老者正抄手站在院子里,身后是一间青砖瓦房。
见院落里有人,黎叔儿打了个稽首,说道:“贫道冒昧造访,惶恐惶恐。”
那老者一惊,待看清来的是一老三少四人后,不禁有些惕厉问道:“你们是哪个,来这里作甚?”
黎叔儿莞尔一笑,说道:“老丈休要惊慌,贫道乃直隶人氏,只是为了躲避那些长毛乱党的迫害,才会扮成这般模样,倒是惊了老丈了,真是罪莫大焉,既然如此,我等去另寻借宿人家便是。”
说完,黎叔儿又打了个稽首,转身作势要走。
一见黎叔儿谈吐文雅,态度平和,那老者对黎叔儿的身份自是相信了几分,再一看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都不是那种面含狡诈之徒,而这些乡民一向民风古朴,心底良善,遂一改先前的戒备神色,反倒有些歉然地将黎叔儿一行迎进了屋内。
那老者屋内共分两间,苇席棚顶白灰墙壁,壁上挂着两条字画,硬木的桌子上摆两件陈设,整体陈设不城不村,收拾得却也干净。